第十九章 老賈你好
即使如此,我仍然覺得小優身上疑點太多。我忍不住重新將她打量了一番。
她猜測到我對她不放心,乾脆站到更外面一些,靠著牆聳肩道:「我知道你還是對我不放心。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平白無故幫你的。我有我的目的。但是我的目的跟你的目的不衝突,所以我沒有必要害你。」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聽到她這麼說,我並不驚訝。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情。
「佟哥,很抱歉,暫時不能告訴你。合適的時候我會主動告訴你的。如果到時候你有興趣,你可以加入我們。」小優說道。
「加入你們?你不是一個人?」
「當然。我們有自己的公司。」
「公司?」我一愣。
小優一笑,說道:「是的。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叫什麼派什麼幫太落伍了吧?我們現在都叫公司。對了,我跟你提了很多次的那個閉關的朋友,就是我們公司的ceo。」
「既然是公司的話,總要有營業項目吧?」其實我也不知道一般的公司要不要有營業項目,只是覺得既然做公司,總要有事情做。哪怕古代的和尚,也要念經化緣;哪怕是丐幫,也要沿街乞討。
「我們對外宣稱是做房屋租賃買賣的,不過主要做的是凶宅。凶宅價格低,我們買進之後處理乾淨,然後高價賣出去,賺取差價。我們不是騙人,經過我們處理的凶宅,就不再是凶宅了,住進去不會有事。雖然我們不會讓買主知道房子曾經是凶宅,但我們有自己的職業道德。」頓了頓,她接著說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做一點類似的事情。這就是為什麼我對你那個花鬼如此熱心的原因。」
我以前聽說過有人專門倒賣凶宅,低買高賣,非常賺錢。
小優見我沒有回應,又說道:「我能說的暫時就這麼多。等回去了,我拿我的名片給你看,行吧?」
我點點頭,說道:「好吧。我信你。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如果她是專門做凶宅生意的,之前的種種疑點就都能解釋了。她關注花鬼,可能只是為了更加熟悉業務。她認識裡面的老賈,說不定是以前處理凶宅的時候見過面。小優能以房屋生意做幌子,老賈自然也能以收購廢品做幌子,實際上他們都是跟不幹凈的東西打交道,差別在於正派不正派而已。
如果小優真的幫我解決了花鬼的煩惱,那我就帶她去見見石榴的同事,看看能不能借她的手來解決鬼胎。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想著多管閑事。
小優見我詢問她的意見,如釋重負。她知道我不會堅持要離開了。
「你再進去聽一聽,看看還能聽到什麼。合適的時候,你就走進那個屋子裡,告訴老賈,你是被花鬼附身的那個人,然後問他你可以怎麼配合他。」小優說道。
我連忙拒絕:「我可不敢進那個屋。」
小優寬慰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你是幫他的人哎,他高興都來不及。」
她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不敢跟弄了幾個鬼做老婆的人打交道。何況牌桌旁邊還坐了一個我看不見的東西!
「這是你最好的機會,錯過就沒有了!」小優眼神誠懇地盯著我說道。
這讓我想到推銷樓盤的售樓小姐,那些一身制服的售樓小姐總會以這樣誠懇的態度抓住你的手,然後說「現在只要兩萬塊一平哦,我們現在還有優惠活動!後面只會漲不會跌!這是你最好的機會,錯過就沒有了!」彷彿她真的像親人一樣為你著想。
就這一點,我有幾分相信她是做房屋買賣生意的人了。
「好吧。」我硬著頭皮說道。
然後,我走了進去。
小優沒有跟進來。
我回頭問道:「你不進來嗎?」
小優說:「我在外面接應你。萬一有什麼事,我還可以照應。那個老賈可能認得我,他是疑心特別重的人。我也進去的話,他很可能不相信你。」
於是,我一個人重新進了後院。
進了後院之後,我又蹲到了先前的地方,繼續聽他們說話。
「飛機。」
「過。」
「過。這誰要得起!」
「三四五六七。」
「順子都過。」
「過。」
「那我走完咯!對三!哈哈哈,運氣真是好。這順子被打死的話,我的對三就出不去了!」老賈笑得合不攏嘴。
他今晚的手氣確實不錯。不過他們不再提花鬼的事情。
這讓我很為難。因為他們不提起花鬼的事情,我就不好找借口進屋去跟他們打招呼。如果我直接衝進去跟他說可以內應外合將花鬼送到這裡來,他就知道我剛才偷聽他們說話了。我必須等他們再次說到花鬼的時候走進去。
「三局一開。你們該給錢了!」老賈將桌上的撲克牌收起來,手法熟練地切牌洗牌。
另外兩位老人掏出錢來,放到中間。
老賈像掃地一樣一把將錢掃了過去,也不細數,但洗好牌之後一張一張平攤開來,疊在一起,然後用打火機壓在上面。
老賈側過頭,對著牌桌空著的那一面說道:「四弟,等我把大哥二哥的錢都贏過來了就給你娶媳婦用。讓你看看到底是哪個哥哥對你好!」
小優果然沒有騙我。
姓宮的老人慢條斯理地說道:「嘿,四弟才不像你一樣!他心裡裝著的是活人,你心裡裝著的是死人!」
老賈壞笑道:「關了燈,都一樣!」
平和的老人說道:「老賈,你可別惹四弟生氣。他生起氣來,我們三個一起拉都拉不住的。你就喜歡四處點火,讓我跟你二哥給你擦屁股!」
老賈眨了眨眼袋如金魚眼泡的眼睛,說道:「我哪裡敢惹四弟生氣?我是為了他好!他就是太執著,為了那個女人都丟掉了性命,現在還不放棄。」然後,他又套近乎地說道:「不過我和四弟倒是有相同之處。你為了那個賤女人始終如一,我對那個花鬼也是窮追不捨。」
姓宮的老人打斷他說道:「你可別跟四弟比。他那是初心不改,你這是色心不改。」
平和的老人也說道:「你二哥說得對。不過我也不怪你,只勸你把事情辦利索些,乾淨些。你這樣拖著,遲早會被公孫敕發現,給我們帶來麻煩。你這個隱藏多年的廢品收購站恐怕也會暴露。」
我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公孫敕是誰,但我記住了這個名字。
老賈摸了摸後腦勺,咬了咬被煙頭熏得發黑的嘴唇,窩心地說道:「遲如是這個硬骨頭還真難啃。黑白無常他們兩個抬著轎子去請都請不了她來。這不,今天晚上又失敗了。」
在外偷聽的我將陸續出現的陌生名字一一記住。
遲如是?這個名字有點怪。從老賈的口氣里聽,遲如是就是花鬼的名字。而所謂的黑白無常,必定是抬紅頂黑花轎子的兩個小鬼無疑。
這個老賈看來傲氣十足,不然自己不是閻王爺,怎敢將手下的小鬼叫做黑白無常?
我心裡這麼想著,腳下迅速移動,朝屋裡走去。
不趁著這個時候進去,後面就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這麼好的機會。
我將門推開,對著他們三人和一個看不見的四弟大聲道:「賈老闆!我可以幫您把那個花鬼送到這裡來!」他既然是以廢品收購站為掩護,自然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會稱之為「賈老闆」,於是,我也自作主張地這麼稱呼他。
他們三人見我突然闖進來,都驚訝地轉過頭來看我。
為了佔據先機,我不等他們問話,繼續說道:「我住在離這裡不算太遠的匯龍小區,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紅頂黑花轎子。出於好奇,我一路追到了這裡,可是在那個沒有燈的巷道口追丟了。找了好久,我才找到這裡來,恰巧聽到了您剛剛說的話。」
老賈原本面帶慍怒之色,對我這個突然闖入的人充滿惡意。但聽我說了這些話后,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趁熱打鐵說道:「實不相瞞,花鬼現在就在我住的房子里,天天晚上對我鬼壓床。我已經實在受不了了,迫切希望有人能幫我驅邪,讓我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睡覺。要是您能把她接走,我就太感謝您了!」
另外兩位老人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如果我以後晚上不鬼壓床了,我把家裡和公司的廢品都送到您這裡來!」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表示我的感謝,竟然胡亂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位姓宮的老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咳嗽不已。
老賈拿起壓著錢的打火機在手中轉,然後問道:「你怎麼向我證明你就是被花鬼附身的那個人?」
姓宮的老人止住了咳嗽,說道:「是啊。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公孫敕派來的人?」
我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的嗅覺和預感真的非常靈敏。因為此時站在外面等候的小優就是公孫敕的人。而公孫敕就是那個喜歡閉關的房屋買賣公司的ce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