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邊咒語
有些人就是這樣。別人剛找他幫忙的時候,他會說這事情不好辦,恐怕沒有什麼希望。在別人以為真的辦不成了,他突然帶來「喜訊」,原來辦不成的事情突然有了轉機。這樣別人就會感激涕零。
「她故意嚇唬你們的,別信她的話。她故意說沒有辦法,讓你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說可以辦到,讓你更信服她。什麼叫飢餓營銷?這就是!廣告界的人最會用這招了。看來這神姑也與時俱進,學會了這一套。」我說道。
石榴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的驚訝表情讓我很有滿足感。就是這點虛榮感,讓我陷入了後知後覺的危險之中。
我說:「她也就能騙騙你們這些單純的沒見過世面的年輕姑娘。」
石榴說:「我那閨蜜現在還天天提心弔膽嚇得要死呢。什麼時候我叫她出來,你跟她說說你的道理,讓她寬心一點。我請客!我說的話她不信,以為我是安慰她才這麼說的。拜託了!」
我心想這算不得什麼事,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滿口答應了。
石榴為了讓她閨蜜早日擺脫陰影,第二天就攢了飯局,讓我寬慰她閨蜜。
第二天我一見到她閨蜜就後悔了。
我們是在地鐵站出口碰面的。我上班的地方離相約見面的地鐵站很近,我下班的時間也比石榴早一點,所以提前到了。
等了二十多分鐘,她們也到了。
我是在地鐵口看著石榴從電梯那裡出來的。電梯由下向上運行,所以我先看到石榴再看到她身後的閨蜜。
剛看到石榴的時候還好,可是看到她閨蜜的時候我立即感受到一股陰冷的氣息襲來,彷彿是從地底下帶上來的,讓人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她閨蜜其實長得挺好看的。皮膚雪白,眼睛水汪汪,穿得還有點森女風格。可渾身被一種不尋常的氣息包圍,讓人不敢接近。
即使她看到我的時候禮貌地微笑示意,可我覺得她的眼角帶著一絲陰鬱之氣。
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非得要說的話,那就是感覺看到的是一張死人臉。有的人的臉一看就感覺兇悍,有的人的臉一看就感覺狐媚,有的人的臉看起來很親切,而她的臉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她的眼珠時不時往上翻一下,當黑色眼瞳只有一點點而白色部分相當多的時候,這種死人臉的感覺更加強烈。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雖然早就在你們面前說過對方的名字,但畢竟初次見面。」石榴說道,她先介紹了我,「這是佟亮,我跟他認識五六年了,現在在德勝門那邊上班。」
我點點頭。
她給我介紹她閨蜜:「這是我發小韓瀟瀟,除了她在英國留學的兩年時間裡我們見得少之外,其他時候我們倆都是形影不離的。」
我心想,留過學的還相信古老傳統的神姑?不過病急亂投醫的人倒是很常見。
韓瀟瀟點點頭,伸出手來。
我頓時覺得自己剛才太不禮貌了,留過學的人果然不一樣。我慌忙也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她的手心裡有微微一層涼汗。
看來她的體質非常虛。體質太虛的人相對容易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
介紹完畢,我們便去已經預約好了的地方吃飯。
飯桌上我們沒有聊太多有趣的話題,無非是背書一樣將頭一天跟石榴說過的話重新說給韓瀟瀟聽一遍,叫她不要因為神姑的話而擔心。
我說的話顯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她還是相信神姑的話。她慢條斯理地說:「我相信我的身上有鬼,我經常鬼壓床,明明已經醒了就是起不來,非常壓迫非常難受。別人鬼壓床好久才一次吧?我經常這樣,有時候一天晚上被壓三四次!我聽說在枕頭下面放剪刀會破解鬼壓床。我放了也沒有用。」
她語速比正常人慢一些,一方面讓人覺得彬彬有禮,一方面又讓人覺得她沒有力氣。
我心想,你這體質也是太弱了。我說道:「鬼壓床多是因為身體虛弱。我聽說側睡可以避免這種情況,要不你下回試試。」
這種說法我是在網上看來的。是不是真有作用我並不知道。因為我幾乎沒有過鬼壓床的經歷,沒有機會親自試一試效果。
「我也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側睡可以避免鬼壓床。」她點頭說道。
石榴說道:「那你下回試試看。」
她輕輕地搖頭,說:「我試過。可是每次這樣睡的時候感覺有一股力量要把我的身體扳平。沒睡著的時候我還能抗拒一下,但睡意一來,我就抵抗不住那股力量了。我以前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聽了那個神姑的話之後,我才明白,原來我身上有兩個鬼,一個扳平我的身體,一個壓著我。」說完,她的手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我想象著一個人側睡在床上,床邊有兩個女鬼,一個狠狠地拽那個人的身體,一個狠狠騎在那個人身上的詭異場景!
我急忙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從這詭異的想象中擺脫出來。
我是來勸慰她攻擊神姑的,怎麼可以突然改變立場相信神姑說的話呢?
「嗯……呃……其實心理學裡面說過這麼一個心理效應,好像叫什麼固著效應,就是當你相信一件事情之後,就會越想越覺得正確。比如現在很流行的星座就是這種心理造成的。什麼處女座的人潔癖啊,雙子座的人精分啊,天蠍座的人腹黑啊等等,都是越說越覺得正確。原本沒有關注的人聽了之後回頭一想,天哪,還真是這樣!原本不太潔癖的,就變得潔癖了,原本不太精分的,就變得精分了,原本不怎麼腹黑的,辦事就照著腹黑的路數來了。你這情況就是這樣。以前沒有想過兩個女鬼壓床,但是聽那神神叨叨的神姑一說,立即以為得到了答案,回頭想一想,就覺得有一個鬼扳平你的身體,另一個鬼壓著你了。」我心裡已經有些飄忽不定了,但嘴上還頭頭是道。既然答應了石榴要幫忙勸她,就要不遺餘力地勸。勸的效果最後怎樣,那我就管不著了。
「我還是很相信星座的。」石榴插嘴道。
天!這是豬一樣的隊友嗎?趁韓瀟瀟不注意的時候,我憤怒地瞪了石榴一眼。
石榴感覺到剛才立場有問題,立即抿了抿嘴,示意不再插嘴。
我尷尬地強撐自己的理論,說道:「所以,只要你不信她的話,就不會有這種錯覺。」
韓瀟瀟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嗯嗯,謝謝你,我試試看。」
這顯然是敷衍我的話。她是為了不讓我覺得難堪才這麼說的。
吃完飯,又不咸不淡地說了一番話,然後我和她們兩人分道揚鑣。
我回南邊,她們去北邊。
我坐地鐵回去,她們坐公交。由於去公交站要經過地鐵站,她們決定先順道送我到地鐵口。
送到半途,我看到路邊有一根電杆樹,電杆樹上貼了一張引人注目的黃紙,黃紙四四方方,上面寫著生硬的毛筆字。毛筆字寫的是:「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一念,一覺睡到大天亮。」
我立即發現寶物一般興奮地走到電杆樹旁邊,指著那個黃紙,說道:「你們看,這是什麼?」
其實不用我說,石榴和韓瀟瀟早已看到這張紙了。
石榴說道:「這不是治小孩子晚上哭的咒語嗎?我小時候經常看到,現在好像少見了。據說如果家裡的小孩晚上哭個不停,怎麼安慰都沒有用,那就到處貼這個紙條,讓路人路過的時候念一念,家裡的孩子就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