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飄雪的濱湖碼頭上空無一人。放眼望去,一片連綿的死寂之中只有深深淺淺的暗影隱隱約約。

時不時有紛紛揚揚的雪花輕柔的落在常舒陽的肩頭之上,他拉著個一人高的行李箱,緩步走在被白雪淹沒的地上。大口地呵出白氣,一瘸一拐地常舒陽看起來走得有些困難。計程車已經被他捨棄在了幾條街之外的舊車處理廠里。他是用走的來到這濱湖碼頭的。

一人高的大拉杆箱里,梁宇軒已經稍微恢復了一點兒意識。他不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只清楚自己被封住了嘴,然後身體被摺疊成奇怪的形狀,被塞進了一片黑暗之中。奇怪的顛簸感和宿醉讓梁宇軒噁心反胃,偏偏因為嘴巴里被什麼東西給封住了的緣故,他想嘔也嘔不出來。稀薄的空氣讓梁宇軒呼吸困難,頭痛和反胃使得他更加難以呼吸。輪子軲轆轉動的聲音在此時就像凌虐耳朵的銳器那樣可怕。

意識還算清醒,大腦里卻是一片朦朧的混沌。雙手雙腳都被死死綁住的梁宇軒本能地明白了自己身處於危險之中,可是對於現在得他來說,思考尚且困難,更不要說是去理性地分析現狀了。

給梁宇軒打了一針鎮定劑的常舒陽即使不用打開箱子看也知道箱子里的梁宇軒是什麼狀況。隸屬大夏皇家近衛師團特別突擊隊的常舒陽其實還有另一重身份。而當他用另一重身份來行動的時候,他有不少時間要坐在審訊室里對敵人或是犯人進行刑訊。把握鎮定劑、麻藥以及自白劑之類的藥品用量是刑訊的基礎之一,自認自己的刑訊手段比不上老前輩們,但自己是個好學生的常舒陽很清楚用什麼藥物,用多少藥物能讓人陷入什麼樣的狀態之中。

雖說人和人之間會有個體差異,不過大多數的人對這些特殊藥物的耐性都差不多。只要以人的體格為基礎算好劑量,哪怕結果有些許的誤差,這誤差也會在常舒陽的預估之中。

常舒陽就是要梁宇軒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看著接下來發生的種種事情。

把拉杆箱帶進大卡車上的集裝箱里,打開了改造集裝箱里的頂燈,把梁宇軒從箱子里拽了出來的常舒陽已經穿上了透明的雨衣。

「嗚嗚!嗚嗚嗚!!」

被常舒陽用電筒照著眼睛、翻開眼皮查看瞳孔大小的梁宇軒掙扎扭動著。不好的預感一再襲來,危險的氣味已經濃郁到了他無法坦然接受現狀的地步。

常舒陽才不管梁宇軒想說些什麼,確定梁宇軒的意識清醒的他很快把梁宇軒放進了一個長方形柜子里。那柜子既像模具,又像棺材。頓時梁宇軒掙扎的更厲害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常舒陽看了梁宇軒一眼,然而,也只是一眼。

安靜地走到一邊用事先準備好的材料拌起了水泥,常舒陽並不想問梁宇軒任何問題——他已經知道的夠多了。

遺產、保險金、戶籍,折磨、囚禁、婚內強/暴、騙保殺人。

把拌好的水泥倒進裝著梁宇軒的柜子里,還特意調整了幾次梁宇軒的姿勢,墊高梁宇軒的頭部,讓梁宇軒的整個頭連同脖子都裸/露在水泥之外。

等水泥徹底包裹住了梁宇軒的身體與四肢,常舒陽這才停了下來。他望著目眥欲裂「嗚嗚」個不停的梁宇軒,忽然笑了起來。

「別求饒。」

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包包裝揉得有點爛了的煙,往後退上幾步,靠著集裝箱壁的常舒陽拿火機點了只煙。

笑看著梁宇軒抽了兩口,好玩兒似的吐了兩個煙圈,這才緩緩笑道:「你一直是聽別人求饒的那個,不是么?」

梁宇軒口中還在嗚嗚著,眼淚鼻涕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惜這些眼淚和鼻涕無法融化水泥,掉了或是沒掉都沒有什麼意義。

「什麼?你問我我想做什麼?」

兩指夾著煙的常舒陽看著被寬膠帶繞著腦袋綁了好幾圈封住了嘴的梁宇軒努力翕動著嘴唇。

「噗嗤」一聲,常舒陽笑出了聲:「除了想宰了你以外還會有什麼?」

用溫和的容貌作出溫柔中夾雜著幾分爽朗的表情,然而這種溫和溫柔與爽朗在此刻看來除了詭異就只剩恐怖。身體被冰冷產中的水泥包裹著的梁宇軒忍不住渾身打顫。他這一打顫才發現身上的水泥又重了兩分。

眼前的變/態精神病明顯不想用水泥讓自己窒息,可是等水泥干透以後,自己的身體和四肢要想從水泥裡面出來就難了。梁宇軒還記得以前看過一條新聞說兩個打工者的孩子跑到父母工作的工地上玩水泥。雙手敷滿了水泥,輕薄的水泥還干透了。等著兩個孩子的父母發現孩子的手上滿是水泥,帶到醫院去看,醫院說干透的水泥除了物理碾碎只能用化學溶解劑。可是那溶解劑不是人類的*能夠承受的,溶解的過程在人類的皮膚上發生也會對人體產生莫大的影響。結局,那兩個孩子的雙手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狠狠地脫了一層皮才終於弄掉了部分水泥的……

被這麼多的水泥包覆住身體,等到水泥干透,哪怕自己沒被眼前的精神病殺掉又哪裡還有命在?於是梁宇軒又一次掙扎了起來。這次他掙扎地十分拚命,幾乎是像被扔上岸的魚那樣不停地打著挺。

見梁宇軒如此拚命地鯉魚打挺,常舒陽倒也不惱。他笑笑,蓋起了讓水泥成型的鐵模具的蓋子。

黑暗再一次籠罩了梁宇軒。被水泥和梁宇軒的身形積壓的稀薄的空氣在梁宇軒的急喘之下很快充滿了二氧化碳。

「可惜現在是冬天。夏天你就能輕鬆些,不用花那麼多時間等了。」

等?等什麼?

梁宇軒的大腦不能很好理解那個用水泥把自己裹起來的精神病這是在說些什麼。

「啊……不過說不定冬天也挺好的。因為夏天這湖裡有不少魚。」

像是覺得自己沒解釋清楚,變/態精神病用足以稱之為悅耳的聲音補充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絕大多數的魚都是食肉的。這世上不存在完全吃素的魚。所以——」

「讓你的下半身浸在湖裡,讓你看著自己的下半身被水泡脹,被魚啃噬,被啃噬出的傷口腐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

求饒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不成調子的「嗚嗚」之聲。梁宇軒心下大駭,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被鼻涕堵塞了鼻道的他無法呼吸,只覺得自己暈眩地像是往黑暗裡跌去。

「別死啊。」

鐵蓋子重新被打開,刺眼的光亮射入梁宇軒的眼中。他轉動著流淚不止地眼球,將常舒陽那張放大的笑臉看進了眼中。

「在我把你沉入湖底以前,別死啊?」

光明的,璀璨的。那是惡魔的笑臉。

啊,這個男人,絕對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不,或許這個男人根本就不能說是「人」。因為他作為人的某些部分,早就已經壞掉了。

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梁宇軒已經被扔進了湖裡。

餓了好幾天,無法排泄、無法動作,只是偶爾被灌點水以保證不會在虛弱死以前被渴死,連自己是不是活著都不大清楚的梁宇軒瞪著冰面上被常舒陽鑿出的冰洞,吐出一連串氣泡。干透的水泥墜著他往冰冷地湖水裡下沉,他終於能夠在一片死寂之中結束「活著」這件事對他的折磨。

濱湖的湖底又多了一塊用人來做夾心的水泥。這是這兩個月里的第四塊夾心水泥。第一塊夾心水泥的名字叫作楊玉潔,第二塊叫李全,第三塊叫黃讓。順便說一下,第五塊預定叫牛愛琳。錢可兒如果沒有做起皮肉生意,她就會是第六塊。

「常家的小子還真~~是能下得了手啊——」

雙手背在身後的青年與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中年一起觀賞著用紅外線攝像頭拍下的常舒陽的種種綁架行為。

「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私底下卻做著綁了人去做混凝土的事情!」

青年笑著,笑聲里有冷嘲,還有熱諷。不過最多的還是不屑與鄙夷。

「他以前是隼軍團的刑訊官。自然沒有什麼不能下手的。」

薄唇優雅地往上微挑,臉上滿是皺紋,雙眼卻精光四射的中年紳士在黑暗之中露出半個溫文爾雅的笑臉。

「呃哎——」青年極度沒品地發出了聲作嘔的聲音:「原來他也是死鳥的一員,難怪我看見他就覺得想吐!」

「不過這小子也夠蠢的!我們這邊稍微透點東西給他他就真的跑去殺人了。常家那群老不死的要是知道他在外面做這種事情,還不得氣得翹腳!」

聞言,中年臉上的笑又更深了些。

「你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在旁觀著一切。」

「您是說他明知自己會被抓住把柄,常家會被抓住把柄,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無可抑止地笑聲溢出了唇,中年因笑眯起了雙眼:「他知道。常舒陽什麼都知道。恐怕現在他心裡還想著要像宰牲口一樣宰了我們吧。」

「哎呀呀~好可怕好可怕~人家好害怕喲~~」

故作害怕地裝出嗲嗲地聲音笑個不停,青年望著顯示屏上的常舒陽,好一會兒才斂起了笑意。

「正好有個小警員在調查聞暮雨墜樓的事情~他還沒注意到之前幾起失蹤事件和聞暮雨墜樓的聯繫。這次讓聞暮雨墜樓的那個什麼軒的蠢貨也失蹤了,想必他很快就會往這個方向查過來吧。適當的時候我會助那小警員一臂之力~那樣無論是常舒陽還是常家那群老不死的……都得通通出局!」

「真是可靠。」

中年像誇讚兒子那樣親昵地拍了拍青年的背。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了。別讓我失望啊。」

「是!」青年璀璨一笑,故作正經地向著中年敬了個禮:「您放心吧!」

見中年帶著慈和得笑容起身欲走,青年不免多問一句:「您這就要走了嗎?您不準備為……」

「高遠,」

中年回過頭來看著青年笑道:「有些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青年愣了一愣,旋即目送著中年離開的背影。

等那背影消失在了青年的視線之外,青年這才輕笑出聲:「棋已死,子已廢。『死棋廢子不值得花費心力』……嗎?我知道了,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啊,親王。只是——」

青年笑著搖了搖頭。

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反正,那個聞暮雨和她的母親李雲已經死透了。

就算沒死,活得那麼凄慘,又和死有什麼兩樣。對於那種逆來順受、沒有半點主見的蠢女人來說,死才是最好的解脫吧?

「如果沒死,」

「如果有那位大人一分的風範,」

「鬥上一斗還是挺有趣的吧?」

青年,高遠又笑了起來。他抬手,關掉了屏幕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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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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