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舞女
聖旨已下,不論其他妃嬪是否滿意,皆無力改變,容易滿足的妃嬪自是喜笑顏開,貪得無厭與嫉妒成性的妃嬪自是悶悶不樂,從宣讀聖旨過後,她們臉上或眼裡表現出來的反應,便能夠大抵發覺她們是哪一類人。
蘇靜翕掃過幾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們如何與她已然沒了關係,自己在意的從來都只有那麼多。
來時已經用了些糕點墊了肚子,是以此刻並不是很餓,用了幾口膳食過後便再也提不起興趣,兩手托腮,兩眼放在場上的歌女身上。
目光在其中一個領舞的舞女身上停留了兩瞬,默不作聲的轉開視線,便是聽瑤在旁邊都沒有發覺異常,而宗政瑾卻注意到了。
順著她方才的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了下來,眼裡有不可見的情緒涌動,他沒有說什麼,不代表其他人不會說什麼。
「呀,婢妾瞧著那個舞女容貌似乎有些像珍昭……珍妃娘娘呢,」赫連靈雨有些驚訝的道,聲音雖小,但是涉及了剛剛晉封的珍妃,自是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紛紛將目光移向下首,在正主與歌女臉上反覆比較,最後總有不長腦子的附和。
喬靜姝收回目光,淡笑,「不過是長得像罷了,天下那般大,無奇不有,便是長得一模一樣,臣妾亦不覺得稀奇。」
順妃亦配合的接話道,「正是這個道理,臣妾家中,以前便有兩個長得極為相像的丫鬟,眾生百態,相像並不足以為奇。」
舒貴妃開了頭,順妃接了話,聰明的妃嬪自是紛紛附和,此時便是能夠討好蘇靜翕的最佳時機,無關自己是否願意。
蘇靜翕無聲的笑笑,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下面那舞女所著甚少,莫非大冬天的是不懼寒冷么?
宗政瑾的目光落在更下首,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小女人不以為然,他卻無法容忍,這豈止只是有些相似,遠遠看起來,足足像了六分。
轉頭招呼蘇順閑走過來,湊近他耳邊小聲的交代了幾句,眾人雖在暗暗關注著,只是並不能輕易從宗政瑾的臉上發覺出什麼。
又將目光放在右側偏上的人身上,不得不說,蘇靜翕的確是她們見過的美人之一,宮裡雖然從來不缺美人,但是如她這般只日益奪目,不見色衰的女人卻是少見,宮裡的女人大多都會被消磨掉時光,褪換掉容顏,包括她們。
可惜再美又有何用,底下的那個舞女便是因為與她相似被特地選了出來,最終若是沒有如願送上皇上的龍床,就只能夠送去其他男人懷裡了。
不論是哪一樣,都足以讓她們高興不已。
很快蘇順閑便回來了,附在宗政瑾的耳邊說了幾句,宗政瑾無意識的轉動著扳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頭瞥了一眼蘇靜翕,最終朝蘇順閑點了點頭。
蘇順閑心裡一驚,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暗自強撐著面容,絲毫沒有鬆動,應了聲連忙出去了。
蘇靜翕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解,卻礙於場合,終是沒有說什麼。
總不至於那個舞女是她失散已久的妹妹吧,那也未免太過狗血了些。
一場舞終了,一眾舞女皆退下,眾人只能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蘇靜翕越發的沒了興緻,被人打量是小,可是莫名的成為了焦點,總不是那麼讓人高興的事情。
好在宗政瑾很快便提議離場,他一走,蘇靜翕待了片刻,便尋了個借口回了關雎宮,喬靜姝依舊沒有為難她。
關雎宮
蘇靜翕解了披風,心裡總有些不安,「你去打聽一下,今晚那個舞女最後的去處。」
代曼已經知道了大概的情況,聞言福了福身子,連忙走了出去。
「娘娘,不過是個與娘娘長得相似的女人罷了,奴婢以為並沒有大礙,」聽瑤見她有些鬱鬱不樂,只好開口勸道。
蘇靜翕深吸了一口氣,輕笑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那個女人是本宮的庶妹或是什麼親戚之類的?」
若真是這種情況,那便難辦了許多。
聽瑤一愣,心中自知此事的嚴重性,「不會的吧……」
「本宮亦希望不會,」蘇靜翕淡淡的應道,比起這個,她擔心的事情比這個還要嚴重許多。
她雖是女子,但是卻也有些理解男人,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別的男人懷裡躺著一個與自己的女人相似的女人,起碼正常的男人不會願意。
尤其是帝王。
泰和殿舉辦宴席之時的舞女,有些是宮裡從小培養的,有些是從宮外請來的,只是不知道今晚又是哪般。
若是宮外,又是何人與她過不去呢。
真是得罪的人太多了……
沒有等代曼回來,便傳來了消息,皇上特地將那個舞女留了下來,一時之間,宮裡的妃嬪都在看蘇靜翕的笑話,無一不在幸災樂禍。
蘇靜翕卻反覆問詢,「有沒有封什麼位分?或者知道那個女人現在在何處?」
襲香搖了搖頭,「奴婢並沒有聽說。」
蘇靜翕在殿內走了幾圈,始終有些不安,她倒不是擔心宗政瑾會因此厭惡了她這個正主,而去寵愛那個舞女,只是她擔心的是這背後的陰謀。
到底是何人想要奪去她的恩寵,卻又不想置她於死地。
「娘娘,」代曼從外面走進來,頭上盛滿了白白的雪花,一入內室,便極快的融化了,聽瑤連忙拿布帛幫她擦拭。
代曼卻顧不得這許多,「娘娘,現在宮裡都說皇上預備讓那個女人侍寢呢。」
還有更加難聽的,她卻不敢說出來,選擇性的忽略了。
即便她不說,蘇靜翕亦能夠猜測到,「你可知道那個女人現在在何處?」
「似乎……似乎在乾清宮……」代曼有些猶豫,卻還是說道。
蘇靜翕的身子顫了顫,卻很快穩住,咬了咬嘴唇,不會的,他不會這般待她的。
外面雪花飄散,白茫茫的一片,與黑暗的天色形成強烈的對比,蘇靜翕便置於這其中,即使夜已經深了,她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娘娘可要去乾清宮?」聽瑤雖然知道這樣的提議有些不規矩,可是若是不做點什麼,真的讓那個女人爬上了龍床,那於娘娘的處境,更是不利。
代曼嘴唇蠕動,到底沒有開口阻止,心裡亦是認同這樣的做法的。
蘇靜翕輕輕的搖了搖頭,「本宮才不去呢。」
她相信他不會這般的待她,將她置於那般尷尬的一個境地,他必是能夠預見的,那麼他如何能夠忍心。
她相信他前些日子所說的心悅是真的,發自內心的。
相反,不管他是為了自己的江山,或是為了其他的各種理由,真的打算將那個女人納入懷中,她去了,亦不能夠改變任何事,只會打亂他的計劃,為他帶來麻煩,這不是她最初的目的。
她不過是想要好好愛他而已。
僅此而已。
或許最初的入宮真的包含了一些功利心,存著利用的心態,可是到了如今,陷進去的早就不只是自己的人,還包括自己這顆完整無缺的心啊。
她不知道若真的是後面的一種情況,她是否能夠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待他一如既往,只是她知道,她不會停止愛他。
「罷了,便這樣吧,夜深了,本宮累了,伺候本宮安歇吧,」蘇靜翕揉了揉眉心,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寧願不去參加宴席,不去感染那樣的氛圍。
眼不見為凈。
……
宗政瑾獨自一人踏入關雎宮的時候,依舊有宮門為他留著,只是他沒有從那裡走進去,而是直接翻牆而入。
主殿內室,進去以後,反常的沒有在床上看見人,挑了挑眉,轉身往偏殿而去,意料中的看見了挂念許久的人。
輕笑一聲,給自己的兒子蓋好被褥,也沒有耐心為懷裡的這位穿上衣裳,直接拿棉被包裹著往主殿而去。
動靜驚醒了守夜的聽瑤,正預備出聲便被一個凌厲的眼風掃過,慌忙閉嘴,想了想,又退開了些。
宗政瑾不再管其他人,專心凝視著眼前的人,不出幾個呼吸,便見懷裡的人睜開了眼眸,嗤笑,「不裝睡了?」
蘇靜翕不滿,撇了撇嘴,「誰裝睡了?臣妾分明睡的好好的,是皇上將臣妾給吵醒了。」
「嗯,是朕的不是,」宗政瑾十分配合的說道。
蘇靜翕心裡消了氣,他此刻能夠出現在這裡,便說明她之前假想的兩種情況都不存在,他既不會因此厭惡了她,亦不會將那個女人變成他眾多妃嬪中的一員。
面上絲毫不顯,「皇上這是心虛了?」
她亦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般大的勇氣,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許是他縱容了她太多,讓她慢慢的忘了本份,或許是此刻的氣氛太過微妙,她想要以此來試探他的心意。
太多種的情況,她亦分不清是哪一種支撐了她。
宗政瑾挑了挑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誰准許你這般說話了?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蘇靜翕往他懷裡蹭了蹭,趴在他的胸膛上,柔聲道,「是皇上啊。」
從來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