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別院
洛伊一時氣急.衝出唐府.到了驛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錢將將夠租一輛馬車.到了晚上.還不知該去何處過夜.
她在驛站門口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既然能租得起馬車.總有辦法過夜的……再說.頭上還有簪子能當了換銀子……這樣的事.她也不是沒干過……
等回了大理.一定要找師兄討個公道才行.
洛伊這樣想著.順手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子遞了過去.荷包剛要落在驛站小廝的手裡.卻被人一把奪過.
是唐離.
他就站在洛伊身後.手裡捏著她的荷包.
許是怕洛伊再把整個荷包都交出去.唐離並沒有把洛伊的荷包還給她.反而沖那小廝笑了笑.扭頭就走.
身上所有的銀子都還在唐離手裡.洛伊無奈.只好追了上去.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廝.卻見他的手還僵在原處.
唐離走到路口.自覺停下來等洛伊.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笑道：「姑娘.是我四弟不會說話.還請姑娘不要介懷.唐離雖不知四弟為何要那樣為難姑娘.但如今天色已經晚了.府中今日不大方便.還請姑娘到別府委屈一日吧.」
師兄倒是走的痛快.洛伊一個人也沒有去處.更不能回唐府.只好順著唐離的意思.麻煩他帶自己去別院將就一晚上.
別院中只有零星幾個看門的丫鬟正在打瞌睡.看見唐離來了.慌亂地站成一排.卻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
唐離看了洛伊一眼.見她不在意.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對那幾個丫鬟道：「梅姑娘要在這別院中小住幾日.你們好好服侍姑娘.明白了嗎.」
「是.」
唐離之後就離開了.將她的荷包留在了桌上.對她說明日再來找她.
洛伊累了一天.洗漱之後.倒在床上.很快便睡熟了.她許久沒有睡得這樣香過.直到辰時才被門外的喧囂吵醒.
洛伊不願理睬.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反正她在這府中也沒什麼事.她原本是想起來之後就離開的.但見唐離對自己還算和善.也不忍爽他的約.等明日見過他在離開也不遲.
「怎麼突然想來別院住.」
門外人說話的聲音讓洛伊瞬間清醒.她屏住呼吸.卻沒有動.若她沒聽錯.門口的人正是唐瑾.聽他的語氣.微微有些寵溺.
是誰呢.洛伊思忖了片刻.才想起唐瑾昨日方才成的親.許是正在和新夫人說話吧……
可是……若是唐瑾要住進別院.她在這裡豈不是很扎眼.
洛伊定了心神.側耳聽外面沒了聲音.想著他們許是已經走開了.不如趁此機會早些回大理的好.
她簡單地洗漱了一番.換好衣裳.將荷包揣進懷裡.打開門..
「呀.唐瑾.這姑娘是誰.」
洛伊沒想到.自己折騰了這麼久.唐瑾與他新娶的夫人竟還在這裡站著.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位夫人.然後便愣住了.
難怪……難怪唐瑾會同意這門親事……難怪他方才說話時語帶寵溺.眼前這人.與原來的洛伊.長得一模一樣.
她記起自己被困在杏林居中時.是有個姑娘與她長得一模一樣.她記得.似乎是叫洛溪……
那時唐瑾已經中了灼炎的毒.昏迷過去.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她未曾想到嫁給唐瑾的人就是她.
有洛溪在.她不好留在這裡.便想著隨便尋個理由搪塞過去.好趁早離開.
洛伊垂下眼.低聲道：「昨日本想出城.但看時間不早.就在此處借宿了一晚.不知是這位公子與夫人的別院.是民女唐突了.民女這就離開.」
與梅若在大理髮生過的事.唐瑾不好說.再加上他原本相信就是梅若幫他解的毒.奈何梅若幾次三番都沒有消息.唐瑾也有些猶豫了.興許是自己猜錯了也說不定.他看著洛伊在自己面前隱了身份.不好拆穿.沉默了許久.注視著她.終於開口道：「既如此.姑娘路上小心.」
洛伊原本其實是盼著唐瑾能留下自己的.無論以什麼身份.她雖與蘇焰說自己不願回唐府.但事到臨頭.卻變了主意.
她等了半天.不想卻等來這樣一句話.心中苦笑.但以她的身份.有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便朝唐瑾點點頭.徑直走了.
路過洛溪身邊時.她聽到洛溪嬌嗔的聲音：「我給你繡的帕子.怎麼髒了呢.你是不是掉在地上了.」
洛伊的腳步頓了頓.只覺胸口發悶.
原來唐瑾借給她擦頭髮的帕子.竟是洛溪繡的嗎..他從那麼早之前.就已經帶著別人繡的帕子了……
師兄啊師兄.你到底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唐瑾在成親之前就已經見過了新娘的樣子.把她換進來.又有什麼用..
洛伊走到別府門口.正碰上要來尋她的唐離.
唐離看她穿戴整齊往外走.有些吃驚：「姑娘這就要回去了嗎.」
洛伊沉默著點點頭.
唐離笑了笑.卻不讓開.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道：「昨日姑娘怎麼會在洞房中呢.」
洛伊自己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她大約也猜出是師兄動了手腳.這種事.反正自己也要走了.告訴唐離也無妨.
「昨日是師……」她險些說漏嘴.頓了頓.道：「昨日是我央求少爺將我換進去的……我……奴婢在土司府中時就……本以為四公子不會認得新娘的模樣……」
唐離露出一副莫測的神情.不知信沒信洛伊的說辭.片刻之後.淡淡開口：「姑娘說是如此便如此吧.只是既然喜歡四弟.好不容易來了唐府.就這麼離開未免有些太過可惜.」
洛伊不知唐離要做什麼.不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唐離拽著.走到了唐瑾面前.
「大哥.你帶她來做什麼.」
唐離漫不經心地搖搖扇子.道：「我昨日在路上遇到這丫頭.見她挺有意思.便讓她暫時在這別院中住了一晚.今日想帶她回府.只是她好像不大願意.」
「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你強留又有什麼用.」
「我好說歹說.許了她陪她在這裡住下.她才答應我的.怎麼.四弟莫非不肯給大哥面子.」
唐瑾知道梅若的身份.見唐離堅持留她.便同意了.他一直後悔自己方才說錯了話.正不知如何挽回.如今梅若肯留下.自是合了他的意.
唐離見唐瑾答應.滿意地點點頭.道：「那便叨擾四弟與弟妹了.」他說完.朝洛伊招招手.道：「若若.來吧.我陪你逛逛這別院.」
「唐公子為何留奴婢.」
「在我面前就不必自稱奴婢了.唐某做事一向隨心.姑娘若想留在唐瑾身邊.還是住在別院方便些.畢竟在爹娘眼中.姑娘還是土司府的少夫人.」
洛伊不知唐離說的是真是假.也摸不清他的本意.但如今被人強留在這裡.她反倒不好離開了.
兩人一路無話.快要到洛伊的住處時.唐離突然開口：「四弟睡得晚.晚上喜歡吃些夜宵.姑娘不妨做幾樣點心送過去.若他問起來.只說是我讓你送的便可.」
唐離說完.朝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徑自離開了.
洛伊著實摸不清唐離的用意.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這府中連本她愛看的書都沒有.她想了想.終於還是爬起來.尋了一個丫鬟帶路.朝著廚房去了.
她做了幾樣簡單的糕點.又問了唐瑾的所在.剛走到門口.一個打扮精緻的丫鬟迎了上來.
她只來得及說了句：「大公子讓我送些夜宵來.」就聽那丫鬟接道：「這點心讓我送進去就行了.姑娘回去照顧大公子吧.」
洛伊的步子頓了頓.將手上的托盤遞過去.說：「麻煩你了.」
趁著那丫鬟開門的瞬間.洛伊朝房中瞥了一眼.唐瑾正坐在桌前.側臉對著她.臉上掛著淺笑.而洛溪.正站在一旁替他研磨.
洛伊苦笑.她原先還可憐唐瑾要接受一門自己不同意的親事.如今看來.是她多心了.
罷了罷了.他開心就好.自己暫且在這府中呆著一陣子.等過兩日再尋個理由告訴唐離.自行離府就是了.
那丫鬟進了房間.半天沒有出來.鬼使神差地.洛伊在門邊站住.卻聽洛溪的聲音響起：「這糕做得太不精緻了.口感也不好.我不喜歡.」
唐瑾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隨口道：「既然不喜歡.就倒了吧.」
房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洛伊慌忙往旁邊跑去.眼睜睜看著那丫鬟端著盤子走出來.倒掉了那幾塊點心.
洛伊心口一抽.這幾塊點心.是她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做好的.
她慢慢走回了住處.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四弟怎麼說.」
「他的口味與從前已不一樣了……」洛伊喃喃道.抬頭見唐離還在門口的長椅上坐著.手中拿著一本書.心中一慌.搪塞道：「沒什麼.送過去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