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何冉趕到ktv時已經下午一點,韓嶼他們樂隊的排練早就告一段落,正聚在一起喝酒鬧著玩。

何冉推開門走進來時,韓嶼抬頭看了一眼,但並沒有馬上認出她,如果不是她叫了他一聲,他還以為是哪個走錯門的小妞。

韓嶼早上一共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到後來甚至還關機了,何冉很明顯是故意的,可想而知韓大少爺現在的心情會有多麼郁怒。

韓大少爺生氣時一般會有兩種表現,一種是大發雷霆摔東西,令一種是用他自以為得逞、實際上非常幼稚的行為羞辱何冉一頓。

現在就屬於第二種。

包間里正在玩划拳喝酒,韓嶼招呼何冉在他身邊坐下,讓她一起加入遊戲。

划拳是何冉的弱項,但這個時候沒有她拒絕的權利,只能乖乖按照韓嶼的意思來。

酒令沒喊幾輪,她就輸了一盤,有人將一杯倒得滿滿的啤酒送到她面前。

何冉沒伸手,「我不能喝酒。」

她說話時,眼睛看著韓嶼,很顯然,她用不用喝這杯啤酒,最終取決於他。

韓嶼雙臂展開搭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著她:「你要願賭服輸。」

何冉說:「我可以以茶代酒。」

他一副隔岸觀火的態度:「喝茶有什麼意思,要喝酒,只喝一杯有什麼關係。」

何冉搖頭:「喝了會出事的。」

兩人僵持片刻,最終韓嶼笑了笑,笑得不懷好意。何冉對他多麼了解,只一個表情她就知道他又在想著什麼新花樣捉弄她。

果然,沒過幾秒,就聽他說:「我知道你不能喝酒,所以我一早就特地為你準備了另外一種好喝的東西。」

話畢,他將一瓶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飲料端到何冉面前,笑得更加狂妄:「這是我自製的飲料,裡面加了苦瓜汁、檸檬汁、榴槤、芥末、山楂,榨出來營養很豐盛的,多適合你喝。」

何冉微微蹙眉,盯著那瓶稀奇古怪的東西,以沉默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怎麼,不想喝?」

「我喝茶可以么?」

「行啊。」韓嶼聳了聳肩,「你不想喝的話就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但是徐婭菲的事……」

何冉打住他的話,伸手接過杯子,「我喝。」

韓嶼勾起嘴角,好整以待地看著她。

何冉捏著鼻子張開嘴,將杯子里的液體一股腦倒進嘴裡,說真的,那古怪的味道真不比臭水溝好多少,她好幾次沒忍住差點吐出來。

天,她喝的究竟就是什麼東西,居然有一根魚刺卡在了她的喉嚨里。

何冉強忍著不適,努力咽下,閉上眼睛繼續往嘴裡灌。

包間里坐著的另外幾個人都是樂隊成員,對韓嶼和何冉的關係也略知一二,韓嶼的這種惡意的行為他們早就見慣不怪了。

那杯子里裝的分明是他們幾個剛剛吃完的剩菜剩湯的攪拌物,無異於潲水桶,他居然就這樣直接端給何冉喝了,究竟跟她有多大仇?

樂隊里年紀最長的鼓手看不下去了,用胳膊撞了撞韓嶼,小聲說:「人家不是挺乖的嘛,也沒惹著你,你幹嘛老難為人家。」

韓嶼冷哼一聲,沒搭理。

她乖?她只是壞得不明顯罷了。

何冉將喝空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冷靜地用紙擦了擦嘴角,「這樣可以了嗎?」

韓嶼的報復心理總算是得到滿足,臉上浮現出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了。

何冉站起身,腳步很快地走進洗手間里漱口。

年輕人精力旺盛,一直鬧到晚上十點才散場。期間何冉就沉默地坐在旁邊看著他們,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韓嶼在那之後倒是沒有再找她的茬了。

付賬的時候,韓嶼多給了三百塊錢,服務生不明所以:「先生,你們總共只消費了五百元。」

韓嶼解釋道:「罰款啊。」他看著何冉,「你們這裡不是禁止帶狗進來嗎,我違反了規定,罰款是應該的,罰三百夠不夠?」

何冉撇開視線,在心裡冷笑幾聲,幼稚。

從ktv里出來,樂隊其他人打車離開,何冉和韓嶼站在路口,等司機來接。

五分鐘前,韓嶼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現在,一個穿著肚臍裝和超短裙的女孩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韓嶼走上前,熟絡地摟住女孩的肩膀,又朝何冉揚揚下巴,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小艾還要出去玩。」

何冉無聲嘲諷,小艾?艾滋病的艾嗎?

她點頭說好,轉身正要走,韓嶼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何冉回過頭看他。

韓嶼伸出右手,理直氣壯地說:「給我五百塊,身上現金沒帶夠。」

何冉也不猶豫,直接把整個錢包塞進他手裡。

她以為自己這下總可以走了吧,沒想到韓少爺又有了新的不滿,他打量她幾眼,皺著眉頭嫌棄道:「何冉,我不喜歡你的短髮,醜死了,像個村姑。」

何冉並不是個叛逆的女孩,像韓嶼那樣熱衷於跟別人對著干。

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在聽到韓嶼說出這句話時,她心裡愈發地覺得自己的新髮型真是越看越討人喜歡了。

何冉心情愉悅地跟韓嶼道了別,然後兩人分道揚鑣。

現在,她得去把她的手機找回來了。

**

小洲村裡的路本就不好走,路上不期然下起小雨來,青石板路就變得更加濕滑。

晚上十一點,挨家挨戶都熄了燈,小巷子里萬籟無聲,月光下的古樹和小河泛著黯淡的光澤,人影寥寥。

這幅光景,乍看是非常靜謐輕鬆,對於獨行的何冉來說又有點恐怖。

何冉以前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膽子走夜路,感覺到幾個擦肩而過的男人都在回頭看自己,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花了些功夫,找到白日來的那家理髮店,她試探性敲了幾下門,也不知道這個點人家睡了沒。

不久,屋子裡面傳來腳步聲,腳步聲緩慢而沉穩,隨即門被打開。

男人探出頭來,辨認了幾秒,說:「喔,是你。」

他打開門,讓何冉進來,「來找手機的?」

何冉點頭,「是的,我不確定是不是落在你這了。」

男人說:「你早上放在桌子上忘記帶走,我幫你收起來了。」

男人走到裡間搗鼓了一陣子,很快就走回來,把手機歸還給何冉。

何冉過了幾秒才接過手機,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左手的那根大拇指確實不是齊全的。

她點頭感激道:「謝謝你。」

男人語氣淡淡的:「沒事。」

何冉站了一會兒,說:「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好的。」

說完話后她卻站著沒動,猶豫了幾秒,又說:「可以借我把傘嗎……外面下著雨。」

男人說:「你稍等一下。」

他轉身上樓拿,沒一會兒就夾著把雨傘下來了,不堪重負的樓梯因為他的踩踏而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待他走到跟前,何冉很不好意思地問:「有沒有打擾到你女朋友睡覺?

男人微愣:「女朋友?哪個女朋友?」

何冉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他沒有女朋友,還是他有很多個女朋友。

「呃……就是今天早上在這裡的那個姐姐。」

男人明白過來,抿了抿唇說:「只是朋友而已。」

「喔,那是我誤會了。」

何冉適時地閉上嘴沒再多問,切勿交淺言深。

男人又說:「你一個小姑娘膽子挺大的,這麼晚了還一個人跑出來。」

何冉嘆了口氣說:「沒辦法,我今天特倒霉,錢包被偷了,沒錢坐車回家,手機也不知道掉哪了,聯繫不上家人,只能回來找找看。」

何冉從他手裡接過雨傘,那是一把黑色的長柄大傘,很沉悶的款式,她再次感激道:「總之,謝謝你了。」

男人思考了一陣子,說:「我送你一程吧,這一塊不太/安全。」

何冉當然不會拒絕,她想了想說:「那好,又麻煩你了。」

男人把門鎖好,跟何冉走下台階,這把傘確實夠大,遮兩個人完全沒問題。

兩人一路上沉默寡言,何冉時不時用餘光悄悄地打量身旁的男人。

他半張臉被傘棚的陰影遮蔽住,另外半張臉露在外面,被清冷的白月光鍍上一層神秘的色澤,彷彿在訴說著某個悲傷的故事。

何冉莫名想起了那首歌。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她輕輕嘆了口氣,卻不知因為什麼。

走到牌坊外,這裡有很多做夜宵的大排檔,燈火通明,人漸漸多起來。

何冉停住腳步,說:「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男人張嘴正要說話,後面突然蹦出來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嗨!老蕭,艷福不淺嘛!又跟哪家的小姑娘出來約會啊!」

男人轉過頭,應該是熟人,他說話的語氣也放開許多:「就你嘴欠。」

何冉循聲望過去,說話的是個方頭方腦的胖子。

這人長得挺面熟,何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或許是胖子們長得都有幾分相似吧。

「嘿嘿,不介紹一下?」

男人沉默了幾秒,大概在想著怎麼介紹,明明他對她也一無所知。

何冉便主動開口,「你好,我叫何冉,是他店裡的客人,今天第一次見面。」

「喔,原來是才認識的啊。沒事沒事,以後會慢慢熟悉的!」胖子笑得很爽朗,又拍拍胸脯道:「我跟老蕭是老朋友了,我名字比較難記,你叫我胖子就行。」

他伸手指指自己身後,「我是這家燒烤店的老闆,你們有空就來吃夜宵啊,我請客!」

何冉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胖子風風火火地跑回自己店裡招呼客人去了,何冉轉過頭來看著男人,繼續剛剛的話題。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後面的路我自己會走。」

男人問:「你身上沒錢,要怎麼回去?」

何冉為難地咬著唇,思考了一會兒才作答:「我打電話叫我家人來接。」

男人想了想,問:「你家住哪?」

何冉隨意報了一個街道的地址。

男人說:「太遠了,從那裡趕過來至少要一個多小時。」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遞給她:「你先叫輛車吧。」

何冉怔了一下,然後伸出雙手接過,「真的太謝謝你了,不好意思,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來把錢還給你,還有雨傘。」

男人把手插回口袋裡,漫不經心道:「沒事,不急。」

何冉跟他道了別,轉身正要走,男人叫住她,一本正經地說:「下次來這種地方別穿這麼乾淨的鞋了,容易臟。」

何冉看看自己腳上沾滿泥沙的運動鞋,連牌子的標誌都被抹掉了,她點點頭:「好的,謝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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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夏花絢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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