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小矛盾
私語漫無目的地在鄉間小路上走著，項柏涵也無所事事地跟著，卻始終保持著半米的距離。而他高大的影子，始終覆蓋在私語身上。從遠處看，這對上下級，像極了一對戀愛中的情侶。
走了半天，私語忽地就朝項柏涵笑了笑，這一笑，項柏涵覺得有些怕怕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跟沒用？」私語說。
項柏涵並不是很懂錢私語的意思。
環顧四周，私語找了一塊大石頭，也沒擦一下積水，就那麼一屁股坐了下去。項柏涵那叫一個嫌棄啊！然後，也跟著一起坐了下去。
山裡到處都是綠色植物，空氣出奇的好，再加上天上還飄著小雨，小情調愈加濃厚。項柏涵並肩坐在私語身邊，就覺得再浪漫，也不過如此了。
「本來是想替你討一個公道的，可好象是泡湯了。昨天的事，明明就是他們攝製組工作銜接有問題，差點害你命喪齊耳鎮。可到現在，他們有一個人說過一聲慰問半句抱歉的話么？尤其是那鄭國標，簡直就是一敗類。」
說著說著，本來還是一幀唯美的畫面，就被私語齜牙咧嘴的表情，毀得不忍直視。
錢私語不開口絕對稱得上是一枚佳人，一開口，就是一條漢子。
其實，道不道歉寬不寬慰的，項柏涵倒並不十分在意。反正他會來，也不全是為了工作。
「所以你剛剛不高興，就是因為這個？」
私語很想告訴他，她被人訓斥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換衣服的時間，實在雞婆…可沒辦法，誰讓開口叫他換行頭的人，是自己呢。
「我是你領導，對你好是應該的。你受到不公正待遇，我不高興，也是應該的。」
這話說得！
不只虛偽、官/方，還很做作。
項柏涵回敬她一個白眼，「我謝謝你啊。」
項柏涵不信，私語也知道他不信，孟章不是也不相信嗎！私語有些懷疑自己平時的為人了。這人品得是有多差，才會身邊連一個信任自己的人都沒有…
「不客氣啊。」私語回。
「對了，剛剛那個穿大褂的，長得像妖孽一樣的男人，就是龍孟章嗎？」
項柏涵沒有問『那個男人就是你男朋么』，問得是『那個男人就是龍孟章嗎？是因為在潛意識裡，他暫時還不想把錢私語打上別人女朋友的標籤。
自從認識了孟章，私語就對妖孽、妖精一類的詞眼相當敏感。再說了，她家孟章哪裡長得像妖孽了，人家明明是一個陽剛帥氣的英武少年，不，青年，不，青龍好嗎？
「小孩子家，不要打聽大人的私事。」
項柏涵又給了私語一記白眼，「領導，你好像就比我大了兩歲...」
嗬！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叫她大姐來著，這會兒倒傲嬌了！
私語板起臉，一本正經，「大一歲也是大，沒聽說過女人的心裡年齡都要年長同齡男人三歲嗎！所以，咱們的心理年齡，差了有五年。五年懂什麼意思嗎？五年裡，喬布斯的蘋果可以從六到十，奧運會可以舉辦兩屆，美國總統可以換個人，世界大戰都可以來一發，你要是運氣好一點的話，還能生個孩子打醬油。」
項柏涵有些沒明白，錢私語到底是怎麼從這些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上，扯到有關他綿延子嗣這個問題上的。「呵呵，領導，我覺得我有點兒跟不上你的思路。」
他知道的只是錢私語有些不開心。
她一不開心就喜歡亂講話，既沒有章程也沒有思緒，純屬發泄…饒是如此，項柏涵還是不打算安慰開解錢私語。
趁虛而入這種事兒，他還真有點干不出來…
同樣是鄉下，同樣是綠蔭環繞，同樣是大石頭，私語的思緒，不知怎地就飛到了白龍山那會兒。那時的孟章還沒有見過世面，待她是真好。
她說要飛，他就做法讓她在空中翱翔；她說想看野花漫山野，他便讓綠草地穿上鮮艷衣裳。那時無論她說什麼，孟章都會聽她的，可現在...
孟章不相信她了。
私語想，也許，當時他會對自己言聽計從，並非出自寵愛。只是單純的無事可做吧。
一個嘰嘰喳喳的的女人留在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身邊，即便談不上陪伴，至少也算是幫他打發打發了時間。他一個人生活了那麼久，內心，想必是寂寞的。正巧，自己就出現了。
如果當時誤打誤撞闖進山谷的是另一個人呢？
肯定也會被他溫柔對待吧。
也不一定，私語自嘲似的笑了笑，現在哪還會有姑娘像自己一樣，厚著臉皮往他身上貼…
當時孟章身邊只有她,自然會對她好。現在他見了許許多多的姑娘，心裡難免會有比較。可她就是她，為什麼要跟別人比較？
私語越想心情就越低落，最後索性放空頭腦，一味神遊。
良久，覺得自己存在感幾乎為零的項柏涵輕咳了一聲，「領導，你發什麼呆？」
私語回神，「你怎麼還在這兒？」
不然…他應該在哪兒？項柏涵朝私語眨巴著眼睛。
「趕緊去跟拍研究小組啊，我都跟杜江拍了胸脯，絕不會拖後腿的。」
錢編輯這一臉微慍看得項柏涵也是醉了，他這個安慰型暖男做得不好嗎？不，不對，不是自己不夠好，而是錢私語實在是個狼心狗肺的人！
領導都發話了，項柏涵也沒多說什麼，起身拍了拍灰，問了一句，「你一個人行么？」
以她錢私語的脾氣，今天要想再讓她回攝製組是不可能了。至於考古隊的採訪工作，他一個攝像的，除了拍幾張照片也沒什麼可做的，既然私語讓他去，他去便是。
那她呢？
私語回了項柏涵一個白眼。
項柏涵走後，私語有些鬱鬱寡歡，繞了小山村走了一圈。山村裡恬淡幽靜的氛圍倒是讓她平靜了許多。只是她昨天才遭遇的泥石流，心裡總有些餘悸。不過半小時，就回了駐紮地。
私語不高興，孟章也好不了多少。
助手小何已經叫了孟章好幾聲了，他卻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只抓著筆在本子上，一下一下點著，直到小何走到他跟前喚了一聲才回過神。
「龍博士，你認識剛剛那個記者？」
助手的話，孟章不置可否，他扯開筆套，認真地做起了有關文物的筆錄。
小何進研究所也有半年了，研究所里的博士專家們，不愛說話的也很多，可像龍博士這麼不愛說話的，除了殘障人士，他還真沒見過。開始那個月，可算是憋死小何這張愛說話的嘴了。好在龍博士雖然不愛說話，倒也不像其他專家那般，整日里端著個訓人的架子。
見孟章沒有回應，小何開始了邊工作邊絮叨模式。「那個副導演人品是真有問題，前兩天，我明明看見是他自己走路不長眼撞壞了攝像機鏡頭，他還抓著走在前頭的工作人員教訓了一頓，你說這種人，怎麼當上副導演的。」
孟章本就為了私語的事兒心情煩躁，小何的絮絮叨叨更聽不進去了。
「剛剛出土的文物，已經做好防水措施了嗎？」冷不丁的孟章問了一句。
小何眨巴眼睛，「龍博士，防水布是您親自蓋上的...」
孟章看了看小何，只一眼，就讓小何吞了吞口水，扶了扶眼鏡，繞著頭就走開了。
孟章放下本子跟筆，俯身準備看看出土的文物，一掀開防水布，才發現下面放的是工作人員存放的物品。
這下，他徹底煩躁了。
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思早就隨著錢私語怒氣沖沖地離開，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而她呢，這會兒還不知道在跟那個小鬼幹些什麼。再想想今早上看到的畫面…錢私語竟然跟別的人挨得那麼近！
孟章覺得自己得出去透透氣。
不是冤家不聚頭，孟章前腳剛邁出工作大棚，那小年輕迎頭就走了過來。見著孟章，眼神直直的，寫滿了驕傲與挑釁。孟章斷定，這年輕人，絕對來者不善。
項柏涵在快走到孟章跟前了，忽地轉了一個大直角，徑直朝攝影大棚走了過去。
孟章頭疼不已，剛想著還是回去對著那些古物調節調節一下心情。攝影大棚里傳來的吵架聲又讓他默默停下了腳步。
「要是你們早點通知我們，我們至於被困在山裡差點送了命嗎？電話電話不接，簡訊簡訊不回，有你們這麼辦事兒的嗎。我今天早上才從山裡爬下來，就算是遲到了一時半刻又怎麼了，你們難道沒有攝影師了，沒了我們，你們連工作都開展不了嗎？你們要是不滿，大可以換了我們。」
後來，這個小年輕又說了許多，孟章早就沒心思聽下去了。一摸額頭，更疼了。
小何見孟章去而復返，忍不住問，「龍博士，不是要休息一下嗎？」
「不了，現在馬上開始工作吧。」
小何笑了一句，「龍博士怎麼突然這麼著急了，有人等嗎？」
不是有人等，是他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