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要孩子

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天上的雨，就跟失戀的姑娘止不住的眼珠一般，嘩啦呼啦，直往下掉。

私語沒帶傘，不敢淋雨。

地上濕滑，她也不敢亂動。她要是病了摔了，到頭來，吃苦受累的，是孟章。私語是十分鐘錢給孟章發的簡訊，算算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轉眼，孟章就到了。

他撐著傘，走在雨中。頎長的身高，讓他在街上那群飛奔著躲雨的人群里，顯得那麼特別，顯眼。

私語想到了一句詩：

所謂緣分，就是在成千上百個人里，我只找到了你。

就像此刻，錢私語只找到了龍孟章。

孟章走到私語跟前，私語站在青石板台階上，難得可以同他齊高。

「等很久了？」孟章問。

私語搖頭，笑而不語。

只是替他撥開被雨水打濕的額前頭髮，尋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種下了一個吻。

「還有什麼比你在我身邊更重要呢？」私語說。

沒有了，再沒有了。

人不能太貪心了。

第二天，私語睡過了頭，民政局沒有去得成。孟章打算下午去，到了下午，私語卻賴皮，非得去影樓拍照。

她說，想留個紀念。

孟章管不了她，只能隨他去了。

私語選了一套古裝，原本是打算挑青色的，可影樓只有喜慶的紅色，沒辦法，私語也只能將就著換了。她這衣服麻煩得很，又是長裙又是短褂，一層一層又一層，饒是這麼冷得的初春，私語也熱得出了一身細細的汗珠。

換號之後，對著鏡子一看。

果然是一番辛苦，一番收穫。

鏡子里的姑娘，黑髮如瀑，膚白勝雪，一身紅色嫁衣，勾勒出的纖細腰身，盈盈不足一握，由上而下，身材玲瓏有致，凹凸分明。在往上仔細看看五官，杏眼柳眉櫻桃小嘴，膚若凝脂，若是能再笑一笑，就更是完美了。

若是能再笑一笑，孟章會喜歡的，私語很確定。

出門是私語忍不住回頭，就是那個瞬間，私語一驚。

可又說出所以然...

在化妝室的幫助下，私語緩緩地走到了孟章身邊，他的衣服也換好了，是情侶同款嫁衣，也是大紅色的，喜慶。私語央著化妝的姑娘給孟章帶了一定假髮，起初孟章還有點不明白，發套帶好，才明白私語的用意。

長發的孟章，才是私語見孟章，最初的模樣。

倒是梳好頭的私語，扎紮實實讓孟章驚艷了已把。一身精緻紅衣，漂亮不誇張的髮髻上插著幾枚發簪，一左一右兩支步搖，一顰一笑，委婉可人。

只是有幾分不像是平日的私語了。

私語也覺得鏡子里的姑娘，不太像自己，倒有幾分...

對了，這模樣。

不不正是私語夢裡的那個姑娘嗎？

果真，很像啊…

私語化好妝，一步一步走向孟章時，只覺得他眼裡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

私語定的套餐有三套衣服，古裝，婚紗，算兩套，拍完之後，私語就說算了。來來回回的，私語有些累，很累。孟章給她揉肩，還是不能緩解。

「我們回家吧。」私語伏在孟章輕聲請求。

孟章看了時間，反正去民政局也來不及了，既然私語累了，早點回家休息也好，懷孕的人，需要充足的休息。

到了電梯間，私語不肯走了，只朝孟章嬌媚的盈盈地笑著，孟章臉一紅，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這才打橫抱起私語，進電梯，上樓，開門。

「餓了吧，我去做飯。」輕輕把私語放進沙發，孟章才離開。

好久，私語才沖著廚房喊了一句，「我要吃牛肉。」

私語愛吃牛肉，孟章愛吃黃瓜，這兩樣東西，冰箱里總是常備著。私語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滾到了沙發角落，心想著也許明天要多買一些回家了。

前前後後一小時，私語才吃到晚餐。

孟章並不擅長烹飪，同私語住在一起才開始學，一開始也拿捏不好私語的口味，好在私語對食物並不挑剔。只是最近，她的口味是越來越刁鑽了，孟章還想著或者自己可以抽空去報個什麼沒事訓練班。

飯吃到一半，私語突然興起要喝紅酒，孟章不允。可私語還是拿了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孟章適量。

「一點點不礙事的。」私語笑吟吟地安慰道。

孟章見分量確實少，也沒多阻攔，只是隱隱約約總覺得今日的私語有些異樣。

私語本來還想翻箱倒櫃找兩隻蠟燭出來的，可惜失敗了，只好作罷。「孟章，為我們的相遇干一杯，怎麼樣？」

私語坐在孟章對面，小臉微紅，溫柔淺笑著舉杯。看得孟章差點入了迷。

他順從的舉起酒杯，私語俏皮地跪到了凳子上，上身趴在餐桌上，同孟章碰了一下杯子。聽話的只抿了一口，卻跟不過癮似的，拿粉嫩可愛的小舌頭舔了舔嘴角，小聲嘟囔了一句，「其實喝酒也沒什麼。」

這嬌俏可人的模樣，半天，孟章反映過來。

「你現在懷孕了，喝酒對孩子不好。」

私語垂下眼帘，低頭，「為了孩子，我們就該無條件的放棄自己的愛好，那還不如不要...」

雖然最後半句，幾乎微不可聞，私語卻仍然感受到頭頂的強大氣壓，她不敢抬頭。

「你說什麼？」孟章反問。

私語不敢面對他的失望，憤怒。他有多愛有多在乎這個孩子，她知道的。

可長痛不如短痛。

該接受的，始終都要接受。

私語把酒杯推到了一邊，低著頭，語若蚊絲。

「孟章，我想過了，我們都還年輕，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你我的事業都才剛剛起步，我們根本沒有精力照顧這個孩子，要不...在等兩年，好不好？」

私語覺得自己心裡在流血，孩子在流淚。

她也想哭，可不行，她不能哭。

她只能笑著抬頭，假裝看不到孟章眼裡的情緒，假裝撒嬌討好似的握住孟章的手，「到時候，我們會再有孩子的，對不對？」

「所以，你今天才故意拖時間，不去領證？」孟章冷冷地問。

私語收回自己的手，不語。

「為什麼？」

私語還是不說話，只平靜地看著孟章，像是在告訴孟章，她的決定，不會改變。

「你的工作那麼重要？」孟章說這話時，私語能感覺到他心底壓抑的那團火氣。

半響，私語怔怔開口，「是。」

夜涼得，私語只聽到自己的迴音。

孟章轉身離開，私語聽到『嘭』地一聲，門關了。私語下意識地去挽留，最終還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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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分，私語聽到有人在她耳畔低訴。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留下孩子好不好？你要什麼都可以，我都答應你，只要你留下他，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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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語在孟章懷裡醒來，如以往的每一次。睜開眼，就是他性感好看的膚色，以及硬實的胸膛。

「你真的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孟章在她頭頂問。

「對。」

私語說著，習慣性的摟住了孟章窄腰，往他身前一挪，緊緊地貼住了他。這樣，孟章就推不開了。

可孟章並沒有動手，只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脊背，淡淡地說了一句。

「好。」

私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看了看孟章，他什麼表情都沒有，剛剛那話，竟不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你說不要，就不要吧，等你做好準備。這次，是我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在毫無準備之下，就...」孟章說。

私語猛地推翻孟章，壓到了他身上，望著他，眼睛眨都不眨。

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人？

私語真的好想走到他心裡瞧一瞧。

「孟章，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你知道嗎？」

孟章有些不知所措，私語的表白並不稀奇，可這一次，她眼睛的藏著他從未見過的情緒，失落，傷心，還有一些...絕望。

私語俯身吻住了孟章，而這一個吻，好像沒有盡頭。

她抱住孟章頭部，她的手指漸漸抓住孟章一簇一簇黝黑的短髮，用力宣洩。她用力地認真地吻著孟章，恨不得把孟章吃到肚子里。她在他身體上摩擦，慢慢攀登，卻終究被孟章的大手阻止。

他的大手握住私語放縱的方向。

私語趴在孟章肩頭，穿著粗氣。溫潤甜美的氣體打在孟章脖頸，激起孟章一陣心悸。

「孟章，我以為...」

孟章吻住私語額頭。

她以為什麼？以為自己會因為孩子，不要她了？

「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孟章說。

說這話時，孟章微微哽住喉。

私語不再鬧騰，只在他肩頭，安安靜靜地閉上眼，再次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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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章送她到了醫院，還準備一直陪著她的，可私語卻執意讓孟章在醫院門口等，甚至在親吻過孟章額頭后，還輕聲說，手術只要半小時，很快，她就能出來。

孟章沒阻止，他知道私語害怕，上車開始，她的身子就一直在發抖，孟章也知道，如果他執意跟著私語一起進醫院，她可能會崩潰。

沒有他在，錢私語可以好好的。

一旦有他在了，錢私語堅強就像是湖面上的薄冰，一碰就碎。

「我等你。」

下車之前，孟章抱了抱私語，輕輕地撫了撫她尚未起變化的肚子。私語悶聲點了點頭，沒多做停留。看著私語走進醫院，孟章只覺得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老實說，他根本不想失去這個孩子，可他卻沒辦法勸私語挽留。

他要尊重私語的決定。

「223號，錢私語，進來。」

私語在手術室站了很久，看著白色的牆壁，也看著牆壁上的那些可愛寶寶宣傳畫，醫生再三催促，她才跟著護士，走進了手術室，帶著口罩的醫生，笑眯眯地看著她。

「沒關係的，誰都有犯錯的時候。」

是啊，誰都有犯錯的時候。

私語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