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刑警視角
只見一個人從那個洞里跳下來,落地動作輕巧異常,甚至連地上的粉塵都沒帶起多少。
他站起身彈了彈衣服上的塵土,而後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借著電視的光亮,就見到了那張乾淨而秀氣的少年的臉。
白景皓,,
那小鬼見我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看,又低頭理了理衣服,確認T恤衫非常平整端正之後,才又抬頭對著我。我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他發現我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好像覺得這樣沉默下去有些尷尬,就抬起右手朝我比劃了一下,「喲。」
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我的額角多了一排傳說中的十字路口。
喲你妹啊,這種鄰家陽光帥氣大男孩隨手俘獲一排妹子芳心的悶騷問候出現在這陰森恐怖的地下室里,對象還是我這個渾身又是血又是泥只剩半條命的悲催漢子,白姓少年你到底是要鬧哪樣?
我沒好氣地剛想回嘴,剛才跟我一番糾纏難解難分的女鬼就朝他發起了攻擊。我之前就注意到了,從白景皓出現在這個房間以來,那女鬼就進入了極度警覺的狀態,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著他,一直弓著腰保持著隨時可以進攻的姿勢,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吼聲,活像見了敵人的野獸。而我和白景皓這相顧無言的當,她就撲上去了。
「小心——」我大喊了一聲,想衝上去幫忙,結果腿邁出去還沒落地,就見他右手一晃准准地掐在女鬼脖子上,雖然被女鬼的衝力撞得連著後退了幾步,步伐卻一點不亂,站穩之後,那女鬼的脖子就已經被他掐斷了。白景皓有些厭惡地把那女鬼往旁邊一甩,女鬼就軟趴趴地倒了下去,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我在一邊看得下巴差點沒掉地上,這哪是需要我幫忙的節奏啊,我不給他拖後腿就不錯不錯了。卧槽白小鬼深藏不漏啊,這身手可以去片場給武打演員當替身了吧,一天好幾百塊干一個月就萬八千……
不對,替身什麼的怎樣都好,可他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有這麼好的身手?怎麼會在這裡?怎麼進到這個地下室來的?他到底跟畫中那個人有什麼關係?那顆琉琉是怎麼回事?李偉那存了六年不腐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我腦子裡問題太多亂成一團,一時間反而說不出話來。白景皓幹掉了女鬼,又轉過身來看著我,恢復成了之前那副像是「好久不見甚為想念」和「街邊偶遇緣分不淺」雜糅起來的悶騷表情,擎等著我也跟他打個招呼「喲」上一個。我被他看得心裡著急,張口就問:「你怎麼一下手就要人命啊?她估計是有精神病,可你這樣不是防衛過當致人死亡么,剛從號子里出來分分鐘又進去了可怎麼辦?」這話一出口我就恨不能抽自己兩嘴巴,好問題那麼多,專挑了這麼個最細枝末節的。
他聽到我的問題微微睜大了眼睛,顯得非常訝異,半晌才說:「我讓你看看她的真面目吧。」說著轉身到門邊找到電燈開關,打開了電燈。
房間頂上掛的燈管閃了幾下,亮了起來,我覺得晃眼,眯了半天眼睛才適應,再去看那女鬼時,嚇得腿一軟直接坐到了沙發上。
那根本不是人!
不,不是……我之前也沒覺得她是人……我的意思是,她並不是人形的鬼。倒在地上的那個東西,上半身是穿著淡黃-色套裝的女性,下半身卻是一條一尺來粗的蟒蛇,蛇身上墨綠和黑色相間的花紋栩栩如生,如果不看上半身,一定會覺得這就是真正的蛇。
原本和張淑芳一模一樣的臉,現在看來也大為不同。五官上可能有五六分相似,可那張臉上沒有任何人類的知性的氣息,帶著一股野獸的戾氣,硬要形容的話,可能比較像帶著人皮面具的猴子。
我忽然想起張淑芳所說的那條走廊的後半部分,那些人首蛇身的怪物雕塑,當時她說「那不是人類的表情」,我始終覺得這個描述太過抽象難以想象,如今見到實物,總算是理解了。
所以說,我見的不是鬼,而是這麼一條成了精的大長蟲?
中國古代關於美女蛇的民間傳說很多,比如廣為流傳的白素貞的故事,小時候每天守在電視前等著看《新白娘子傳奇》那種激動的心情我還記得很清楚。可那不是「社會底層熱愛生活的美好願望」、「勞動人民智慧的寶貴結晶么」?怎麼還真有蛇妖么?退一萬步講就算動物能修鍊成精這碼事不是純扯淡,現在蛇都讓人吃成瀕危野生動物了,還有幾條蛇能活到修鍊成精?
擦,咋今兒就讓我趕上這麼一遭,這狗屎運可夠去買彩票了吧?
我心裡犯嘀咕,想走近了兩步看個清楚,就聽小鬼說:「別靠近她,她還沒死呢。」我剛站起一半,忽然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糾結了一會才重重地又坐回沙發里。
小鬼走到沙發旁邊站在靠近我的位置,神色嚴肅地掃視著整個房間,「而且,她還有同夥。」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對啊,我見到了兩個,還有一個呢?」
小鬼皺著眉搖了搖頭,「不只一個。」
我一聽心裡一毛:一個就差點把我折騰死了,可著這麼瘮人的蛇妖還有很多?
不過現在有小鬼在身邊,我人仗鬼勢,底氣倒是足了不少,有多少蛇妖上來還不是小鬼一手一隻的事情,哪能難倒他?我這麼想著,就問:「那現在怎麼辦?」
他低頭看著我,說道:「你先閉上眼睛,千萬別睜開。」
我聽他這麼說心裡一股無名火就上來了,搞什麼啊神神秘秘的,還不能讓我看見。雖然閉了眼,其實還留了一條縫,等著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小鬼鼓搗了一會,好像用打火機燒了什麼東西,接著我就見到白光大作,耳邊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那種光特別亮,我雖然基本上可以算是閉著眼睛,還是立刻就淚流不止。
正在我被白光刺得眼睛酸痛難忍之際,忽然又眼前一黑,是小鬼的一隻手遮住了我的雙眼,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掌輕輕貼在我的眉骨和鼻樑上,觸感清澈而乾燥,帶著很舒適的溫度。
而且,那時我竟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說那是香氣可能不太準確。準確地說,那不是某一種味道,而是沒有味道。就像夏天大雨過後特別乾淨的空氣,雖然嚴格說並沒有味道,人們卻常常用「馨香」來形容它。
我聞到的,就是這樣一種,雨後特別乾淨的空氣的「味道」。
男人噴香水很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天生身有奇香的也聽說過,可有哪種香水、哪種體香能是這樣,把本來有味道的空氣變得沒有味道么?
我心裡正納悶的時候,那個東西就燒完了,我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停止,小鬼的手也離開了我的眼睛。我忙睜開眼,眼前一片都是看過強光之後的那種深藍色的影子,模糊之間,竟然看到之前倒在地上的蛇妖不見了。
「這樣他們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來。」小鬼把沙發上那具屍體挪到地上,自己坐到我身邊,拿起遙控器有一搭沒一搭地換了幾個台。
看他的動作倒是一點都不忌諱屍體,我想起之前李偉屍體被他保存了六年,心想說不定他是個研究屍體的專家,就問道:「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他聽我這麼問,彎下腰捥起那個人的褲腿,我一看整個小腿上密密麻麻的一對一對的紅印子,像是野獸咬的,頓時胃又開始翻騰。
「是蛇。」他很平淡地說,「這些東西能操縱蛇來殺人,你要小心一點,這地下室說不定就是個蛇窩。」
我聽說不光有蛇妖還有蛇窩心裡又慌了,蛇這東西一窩好幾百條,小鬼就兩隻手,怎樣都防不過來啊。好不容易從蛇妖嘴裡逃出來,我要是再步了這倒霉傢伙的後塵讓蛇給咬死了,那不是比死在蛇妖手上還憋屈一萬倍么?
小鬼沒注意到我糾結這些有的沒的,又坐回沙發上繼續換台,直到找到了一個好像還滿意的節目,這才放下遙控器,我看了一眼電視,演的竟然是一部很舊的韓劇。
他調好了台,就站起身來去翻房間里那些柜子抽屜什麼的,過了一會拿著針線和一件襯衫回來了,手裡還拎了一瓶酒。我心裡覺得好笑,這是要幹嘛,一邊縫衣服一邊對酌么?
小鬼好像聽到了我心裡的腹誹,把那些東西放到沙發上我倆中間的位置,指著我的肩膀說:「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
本來他不說我幾乎都忘了傷口的事了,他一提起我猛地想起來,急著問道:「那個蛇妖,牙齒沒有毒吧?」
他微微一愣,答道:「沒毒。」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放心。」
我鬆了一口氣,又去看他拿來的那瓶酒——紅星二鍋頭!
擦,這衰人家裡也不備點酒精啊雙氧水啊紅藥水紫藥水消毒棉花什麼的,小鬼剛翻來翻去最後就翻出這麼一瓶白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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