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第548章 沖靜的煩惱

赤霞洞在浮香丘左近，安靜偏僻，是符宗弟子犯錯面壁的地方。

這裡靈氣稀薄，不便修鍊，而且到處都是亂石，連風景也不好看，除了思過，還真是沒什麼好做的。

江小棠花了半小時，才找到沖靜面壁的小山洞。

「沖靜？」

山洞裡，沖靜蹲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擺弄著各色零件，看到她過來，還拉著個臉。

「幹什麼呢？」江小棠坐到他身邊，提出食盒，「喏，都是你喜歡吃的。」

蓋子還沒打開，香氣已經撲鼻而來，如果是往常，沖靜早就跳起來了，可今天他好像沒聽到似的。

「喂，」江小棠撞撞他的手肘，「跟我還鬧上脾氣了是吧？」

沖靜終於開了尊口：「沒有。」

江小棠嘲笑：「還說沒有，臉拉那麼長！」

沖靜又不說話了。

「到底怎麼了？」看他這樣子，江小棠耐下心去哄，「都跟你說了，我和沖和沒關係，你到底氣什麼？」

沖靜還是不說話。

「別告訴我，你真的在吃醋。」江小棠打開食盒蓋子，端出剛烤好的脆皮乳鴿，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喏，你上次說想吃乳鴿，這是才烤好的，吃不吃？」

抹了蜂蜜的乳鴿，外皮酥脆，能聞到了一股甜香。沖靜口味重，喜香嗜辣，要是往常，肯定撲過來了。

可是今天，連烤乳鴿都不好使了。

「江小常！」看他這樣子，江小棠也拉下臉，「怎麼，連我都不信任了是不是？」

「我不是不信任……」沖靜終於開口了。

「那是什麼？」江小棠追問，「有什麼事情連我都不能說？」

沖靜低下頭，似乎羞於啟齒。

「沖靜，」江小棠搭上他的肩，放柔了聲音，「你知道，我們與這世上其他人都不同。我們一母同胎，血緣最最親近，而且，有著同樣的秘密。世界再大，對我們來說，只有彼此才是同類。無論發生什麼事，有什麼難處，我是絕對站在你這邊的。」

沖靜轉過頭，看著她。

也許是她堅定的眼神鼓勵了他，沖靜最終開了口：「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麼事？」

沖靜低下頭，擺弄著手中的零件，裝了拆，拆了裝：「如果我們沒有遇到滅門之禍，母親坐化后，你知道宮主之位會傳給誰嗎？」

江小棠狐疑地看著他：「你？」

沖靜搖頭：「不，是你。」

「為什麼是我？」江小棠奇道，「不是你比較大嗎？」

沖靜欲言又止，最後道：「宮主之位，傳女不傳男。」

「……這樣嗎？難道這個什麼宮，裡面都是女人？」

「不，也有男人，但宮主只能是女人。這裡面有什麼緣故，我現在想不起來。」

「所以呢？」雖然從沖靜這裡知道自己是什麼宮主的繼承人，江小棠的反應還是很淡定，反正這個宮，早就被滅門了，她這個宮主繼承人，已經失效了。

「宮主……不能出嫁的。」

江小棠盯著他看。

沖靜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江小棠嘆了口氣：「你在逗我嗎？宮主不能出嫁，那我們是哪來的？」他們可是有爹的。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沖靜大聲道，「你想想看，我們娘是什麼身份，什麼修為，為什麼我們的爹，卻是個鍊氣小修士？」

「……」江小棠被他說得一愣，好半天，才道，「可現在我們只是普通人……」

「你怎麼不懂呢？」沖靜很焦慮，「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成為江小棠和江小常，就要擔負起這兩個身份的因果。如果有一天，我們報完了仇，你確定你不會繼任宮主嗎？」

他們倆能活下來，那些長老們，肯定也有活下來的。到時候，只怕身不由己。

「所以呢？」江小棠問。

沖靜低下頭：「我承認，我是故意對沖和那樣的。我想，如果不確定你是不是要繼任宮主，不如一開始就斷了這條路……」

過了好一會兒，沖靜都沒等到江小棠的反應，不禁問：「你生氣了嗎？」

江小棠搖頭：「還有呢？」

「還有什麼？」

江小棠看著他：「不只是這樣吧？如果是這個理由，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的，不用鬧成這樣。」

沖靜悶悶的，好一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就像你說的，我們是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我……我不想你被搶走。」

江小棠怔了怔，柔聲道：「我怎麼會被搶走？不是說了嗎？這世上我們只有彼此是同類，誰也改變不了。我們身上有那麼大的秘密，除了對方，還能告訴誰？」

「可是，你不覺得，這個秘密，也是對我們的禁錮嗎？」

這說法讓江小棠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沖靜抬起頭：「我們只要還身懷著秘密，就不可能完全融入這個世界。人是群居動物，需要同伴，可我們卻覺得自己是異類。哪怕在這裡有了親人，有了朋友，這種感覺都抹不掉……我想，如果我們註定回不去，這個問題肯定要解決，不然的話，可能沒法達到出竅期……」

越說越亂，沖靜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江小棠默默地坐了很久。

她沒想到沖靜想了那麼多，也沒想到沖靜心裡有這麼多矛盾。

他知道自己現在對江小棠的依賴是一種病態，可是內心的孤獨讓他不由自主地去依賴。

一邊情感上放縱自己的依賴，一邊理智卻知道，這種依賴是不長久的，不健康的。現在他們修為還不高，以後如果不能擺脫這種依賴，遲早會影響他們的修為。

好一會兒，江小棠道：「沖靜，你比我想象的成熟。」

她一直以為，沖靜外表成熟了，內心還很孩子氣。沒想到，在這個問題上，他考慮得比她還深刻。

「但是，我們又能怎麼樣呢？我們的秘密，不可能告訴別人。」

「不！」沖靜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會有這個秘密，為什麼不是別人？我相信，就算這是個修仙世界，也要符合客觀的規則，不可能脫離規則行事。我們的東西，一定有原理可通！」

「那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