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瑞星再盈空
窗外夜空清澈如玉,繁星璀璨,在一片浩渺星空中,有一根金線如流螢般滑過……接著又有一條,三條,五條……越來越多……
星空中流光道道,雖然短暫卻極為耀眼華美,在黑暗中肆意綻放,隕落的片刻燃燒出最閃亮的身姿……
「郡主,是流星雨啊!」綿喜在旁驚喜地說。
允央點了點頭,眼光卻捨不得從夜空中離開一刻。
書中說流星雨是九天仙境里的玄鳥南渡,到遙遠的海上神山方迦上過冬。以前總不信,如今來看,除了仙境的玄鳥飛舞,還有什麼可以形容眼前這絕世的奇景?
「綿喜,你過來……」允央臉上帶著欣喜的表情,對綿喜招了招手。
綿喜湊了過來:「郡主,有什麼吩咐?」
允央好像想起了什麼,眼光閃爍了一下,唇邊的笑容很快褪了色。
她語氣失落地說:「算了。」
綿喜知道,郡主看到眼前的美景想讓她去通知一樓的益國候和二樓的北望郡王。
然而,允央明白,益國候一向對自己非常嚴厲,來到洛陽后便一直心事重重,想來他對流星雨也不感興趣。如果貿然打擾他反而不妥。
至於,北望郡王那裡……
現在樓下美姬們的鶯聲燕笑一聲高過一聲,不用看也知道北望正與她們玩得開心,哪裡有功夫看流星雨?
允央嘆了口氣,心裡想:「如此千載難逢的奇景,天地之間誰能與我共賞?」
洛陽城北,皇城漢陽宮。
趙元站在長信殿的台階上,仰望著夜空,看著流星道道滑過,猛然間把眉頭緊鎖起來。
他扭頭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麼,再詳細一點?」
中書令程可通道:「今日益國候已到達洛陽,他請求明日朝拜皇上。以為臣之見,他這此來洛陽,是個警醒他的好機會。」
趙元劍眉一挑:「怎麼講?」
「自周王分封七大柱國候以來,這七大柱國家族在各封地已生活了兩千年,雖然其間各有興衰起伏,但總的勢力還在。我大齊國立身於府兵,這些柱國候雖然表面上恭順於我們,暗地裡卻陽奉陰違,似在密謀著什麼,皇上不可不防啊。」
趙元沉吟片刻,點了下頭。
程可信見皇上如此態度,便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皇上,臣聽說,益國候有個義女,長得天資國色,從小被益國候收養,還想將她許配給北望郡王。」
趙元聽著他說話,表情非常冷淡。
「益國候為人何其勢利,一個孤女,他為何如此看重?可見此女頗有來頭。先帝頒過法令,不準柱國世家互相聯姻,以防他們勾結,形成氣候,此女會不會就是某個柱國之女,想以領養的方式完成與益國的聯姻呢?」程可信說。
趙元又抬眼看了看夜空,流星雨還沒結束,揚揚撒撒,如滿天流螢飛舞。
見皇上聽完無動於衷,程可信有些著急了,又靠近了一點說:「若不想讓他們聯姻成功,臣倒有一計。」
「皇上明日可傳旨將此女收入宮中召幸,此後便找個理由將她打入冷宮,不理不睬。這樣一來,北望郡王娶不了她,同時也羞辱了她的那些娘家人,一舉兩得……」
他話還沒說完,就遇到了趙元寒峭如冰的眼神,驚得一哆嗦,把後面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你呀,都官至中書令了。怎麼說出話如此沒有分寸?」趙元失望地搖搖頭。
「柱國世家互相扶持已有這麼多年了,各家族之間血脈交纏,朕收一個女子入宮又能改變什麼?」
「再說,作為皇帝收一個後宮妃嬪如此草率,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說到這裡,他抬手輕拍了一下程可信的臉頰「你是想羞辱柱國世家,還是想羞辱朕呢?」
程可信一聽大驚失色,連忙跪下說:「是臣思慮不周,還請皇帝恕罪!」
趙元好像並沒有放到心上,一擺手讓他起來。
「你雖然也是牧獵部落出身,但在兵營中磨礪多年,應該知道有些禮數規矩還是要講的。這是在洛陽,可不是在塞外。像你以前那樣,看中哪個姑娘,策馬提刀搶過來便是。現在卻是萬萬不可的。」
程可信聽著皇帝的提點之語,連連點頭。
兩人正說著,忽然聽到內侍太監劉福全說:「皇上,快看天上!」
趙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夜空中的流星雨似乎越來越大了,剛才如金絲銀線滑過,現在卻如一個個浸過血的珍珠,帶著紅艷艷的尾巴,在天空中綻放……它們是這樣的猩紅,這樣的濃艷,以至於半個夜空都變成了硃砂色。
突然,一根紅珍珠在夜空中出現,好像比其它流星都要大一點,飛得也快一點,遲遲不肯綻放,而是越來越大,越飛越快,直到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球向著洛陽城砸來。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洛陽城要被它砸中而變成一片火海之時,這個火球卻瞬間變小了,飛行也慢了起來,帶著一道桔紅色隱隱透出七彩光芒的尾翼向南飛去。在還沒落地前就炸開了,如同一道焰火瞬間照亮了夜空……
接著一切歸於了平靜。
縱然趙元再不通文墨也能看出這是天有異象,預示著將有大事發生。
他猛一回頭,臉上的神情嚴厲又兇悍:「快查,火流星隕落在哪裡!」
劉福全嚇得一縮脖,小跑著出去了。
很快,他就回來稟道:「皇上,剛才流星隕落的地點是城南的驛館上方。」
「哦。」城南驛館住著益國候……這回輪到趙元陷入沉思了。
「皇上,」程可信在旁壓低聲音說「今夜的天象叫做瑞星盈空,兩千多年來只發生過一次。就是周王分封七柱國並且拜傳國玉璽的前夜……」
趙元雖然平時從不信什麼鬼神之說,聽了這話心裡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但他終究沒有將心裡的慌亂表現出來。
他只是背上了手,轉身往殿裡面走去,邊走邊說:「傳朕的旨意,益國候的朝拜推后一天。」
程可信跟在皇帝後面,心中暗想:「要想給益國候來個下馬威何必這樣麻煩?把他的義女接進宮不就行了,臨幸就臨幸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