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蛇脫殼,龜去甲
將李如意送上岸去后,楚牧只覺腥臭撲鼻而來,迎面便是蛟龍猙獰的面容和鋒利的獠牙。蛟龍巨舌一卷,便將楚牧直接卷進嘴中,楚牧心中直呼「吾命休矣」.眼看著獠牙即將落下,求生的**使楚牧凝聚了最後一絲力氣,左腳使勁蹬在蛟龍巨嘴下顎,斜衝進了蛟腹之中。
片刻迷糊之後,楚牧便恢復了靈台一片空明。只手握緊了短劍,另一隻手本能的在身上摸索,希望能找到最後救命的工具。葯簍早就不知去處,可憐其中還有一隻百年難得一見的白玉朱蛤和二尺蜈蚣,摸到胸口的兩本書冊時,忽然帶出一個絲囊,他立刻知道是師師仙子贈送的地元氣丹。
關鍵時刻卻再也不容多想,他立刻將金燦燦的地元氣丹塞進嘴中,只求保得片刻肉身不被酸液腐蝕。
地元氣丹幾乎入口即化,一股火熱感自腹部升騰而起。身子不停下墜,直到他的短劍被巨蛇喉口的軟骨所嵌住之時,他才感到巨蛇腹中的巨大壓力,只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更有一股股異樣的液體包裹著他,使之渾身燥熱難當。
完全無法感受到巨蛇體外的劇烈震蕩,在蛇腹之中平靜如死,一共也只出現過兩次震蕩,那是他剛滑入蛇腹不久產生的。
楚牧也不知支撐了多久,每每感覺到自己的呼吸無以為繼之時,總有腹部傳來一股涼意維持意志不滅,那怪異的粘液更使他燥熱得快要爆炸,他腦海之中浮現出許許多多的人,包括母親……
在楚牧感覺快要死去之時,腦中忽然想到自己修鍊的天蛇吐月功,平時或許還有些晦澀的地方,但此刻身處蛟腹,那些難懂的地方頓時清明。
「吞吐日月,清靜則意志活,順之則陽氣固,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味厚者為陰,薄者陰之陽;氣厚者為陽,薄者陽之陰……吞吐,吞吐……殼變,殼變……宛若蛇脫殼,龜去甲……」
正當楚牧身處生死關頭之時,這段話竟如一盞明燈,使他的身軀不自覺的按照修習了三個月的天蛇吐月功律動起來。恍惚中,他記起當初前輩教他淬精鍊體之時也曾講解過這一類型的解釋,而以他當初對武道的掌握和了解,很難明白這一段話的真意。此刻偶然間想起,又身臨其境,竟霍然頓悟。
楚牧意念至此,體內那幾欲爆烈的氣機立刻順意而動,陰陽兩分,走上下兩竅,那種澎湃的感覺立去。至此,楚牧完全明白了天蛇吐月和玄龜煉體的真意。依據這一番道理,加之往日煉體的經驗,他自把蛟龍腹部無比粘稠的液體當成木桶內的藥液,很快便理順了體內的五行臟氣,更不斷地生出一縷縷生息,在體內進行自給自足,進入蛇息之狀。
正即此時,腹部方才吞下的地元氣丹處豁然升騰起微微金光,直將楚牧全身籠罩進去。體外的壓力頓減,那怪異的粘液似也無法對其造成任何損害,但楚牧的靈台始終保持一片清明,意念未止,惟感蛟龍體內一片死寂,根本不知道巨蛟已在神魂念頭爆炸之下,自一條地下水道飛速遠行,遊走整座蠻荒地下水府。
這片蠻荒地帶被歸真河南北貫通,又常年積水,地下水域之豐富真是難以計數。
當楚牧的靈台達到最清明之時,腦海之中竟似乎將蛟龍體內的五臟六腑全印了進去,蛇經歷九次殼變而成蛟龍,蛟龍經歷九天雷劫而成神龍,起本質都是一樣的。
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但那感覺告訴他,他此刻是在蛟龍咽喉之中那塊橫起的軟骨下,而蛟喉之大,足可容下他的軀體。
本能的依照蛟龍腹部的構造來調節自身的變化,天蛇吐月功頓時更加順暢自然,彷彿這才是真正的修鍊之法。
楚牧自是不想在蛟龍肚子中長呆下去,當他完全可以控制體內五行之氣時,便開始試探著拔下那嵌在軟骨中的短劍。當劍終於刺穿之時,一股液體將他沖入了蛟龍的食道,更有一股吸力將他拖得更深。突然變故,楚牧體內五行之氣差點走岔,幸虧他定力極好,手中寒芒短劍揮過之處,蛟龍食道盡裂,這一刻楚牧可以感到蛟龍在劇烈地翻騰。
蛇既成蛟,那體內一定堅如金鐵,此刻卻被短劍瞬間切豆腐般劃開,甚是詭異,也不知此劍到底是何方神兵?當然,他也管不了這麼多,只知道破壞,將蛟龍的五臟六腑全都破壞無遺。
就在楚牧大感快意之時,他的六識突然發覺一團巨大的生命氣息一般的東西,這似乎是一個充盈著無窮能量的容器,散射著無與倫比的生機。
楚牧體內暴戾的地元氣丹能量與之一觸之時,竟得到排散,讓他甚感舒服。黑暗之中他根本就看不到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直本能的抱緊這團生命氣息,好讓自己無比舒服。
蛟龍順著歸真地下河一直亂竄,後來撞入一條地下暗河之中,已經被撞的氣暈八素。它本在那次戰鬥中重傷了神魂,此刻又無時無刻不被楚牧在體內破壞著,早已是強弩之末。腹部疼痛讓它仰天慘嗷,巨大的腦袋在暗河之中亂撞,忽然「轟隆」一聲,好似撞碎了什麼空洞地方,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它正渾身乏力之際,竟然被卡在狹窄的破碎空洞之中。
楚牧在蛟龍腹中不知日月,渾渾噩噩,彷彿身處混沌之中,他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總之,他心裡明白自己並沒有死。
這些日子,他體內的地元氣丹暴躁的能量早已經化盡,而他懷抱的那團宛若生命母體一般的能量球也越來越小了,可是那東西似乎將無限生機注入了他的體內,讓他不懼蛟龍腹中酸液和氧份的威脅,以及那致命的壓力與化膚的毒液。
吞吐精華,淬精鍊體,楚牧無時無刻不在做著。但此時已經徹底到達瓶頸了,即便體內滿腔的能量充溢了四肢。這讓他感覺到自己快要爆炸一般,他知道這是桎梏,踏入真正武者路的桎梏。
手中那團能量體並不大,入手溫軟,但卻有一股生機和力量自手心傳入體內,四通八達,使之精神大振,楚牧心中的驚訝是無與倫比的,他無法想象這頂多只有拳頭般大小的東西,竟具有如此魔力,不僅刺激著他的**變化,更支持著他的生命,還不至於被龐大的能量撐爆。
或許是不停地修鍊讓他腦子迷迷糊糊,這一刻他更感覺自己是一條蛇,一天不知咀嚼,只知生吞的蛇類。如今碰到如此絕味的食物,腹欲頓時大增。
在強烈的本能和難忍的飢餓驅使下,楚牧最終吞下了這拳頭大的東西吞進了腹中,一入喉,立即化作數股火熱的甘流直通四肢百骸,楚牧只感無數股力量向丹田匯聚,猶如百川匯入大海一般。
方才要命的桎梏,此刻豁然被沖的蕩然無存。
楚牧直感覺全身肌體無時無刻不在生長,能量化為脂肪,脂肪燃燒,散做五行養分被無窮的細胞吸收。每一息間都有無數的細胞猝死,又有無窮的細胞滋生。體內自成宇宙天地,竅穴便是漫天星辰,而那些充滿熒光的巨大筋脈就是聯通天河的紐帶。血液運養骨髓,骨髓催生骨骼,細胞促緊肌肉。
人體是大千世界最奇妙的存在,萬千生物想要成就至道,都需要化形成人。但只有一種生物不需要化人,那便是神龍。
楚牧的身體在無形之中不斷被改造,他潛意識裡已經將蛟龍的身軀完全刻印在腦海之中。而在不停改造的過程中,也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五臟六腑的結構,彷彿如此更能助身體強大。
渾身充盈的無限生機和力量讓他不吐不快,他感覺自腹部升騰起一股濁氣,一路直衝腸道,食道,口腔,從口中彭勃而出,化作一聲壓抑的吼叫。
「啊——」
聲音沉悶,似人,又似龍吟!
楚牧揮動手中的寒光短劍,奮力揮劍直向蛟腹之中亂砍。
蛟龍此刻真是連半點活命的機會也沒有了,但卻拼盡餘力掙扎,最終仍然無法脫開卡住軀體的河道。楚牧的劍刺穿了蛟龍外皮,卻再也破不出去,因為劍尖已頂在石壁上,反而讓水滲入蛟腹中。
楚牧大驚,也駭異莫名,當他伸手自蛟腹打開的血洞摸出時,立即明白了此刻蛟龍身陷水洞之中,要想逃生,惟有自蛟口爬出。此刻楚牧渾身猶如置身於一個熔爐之中煎熬,雖然渾身是力,但也痛苦莫名,當他心頭仍有一絲靈志時,奮力向蛟口爬去。
也不知道費了多少時間和花了多少力氣,他終於割開了蛟龍已經僵死的食道粘膜,割開了口腔血肉,敲開大嘴的一瞬間,一股強勁的水流灌入進來,險些將楚牧重新衝進蛟腹,索性他即使抓住蛟龍的一顆獠牙。
捲入一股漩渦之中,楚牧只顧運轉龜息,頭顱埋在懷裡,好不至於撞擊受傷。漩渦滾盪良久,飄流碰撞的感覺和幾乎快要爆炸的熱力在衝擊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一路不停旋轉,早就昏昏沉沉,只顧雙手抱頭。
也不知過去多久,楚牧忽覺得面上冰涼,緩緩從龜息轉換過來,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片微光異彩、怪石崎嶇的溶洞,溶洞面積寬廣,頭頂巨大的石鐘乳正滴下露水落在他的臉上。
楚牧掙扎一下,只覺全身疼痛難當,忍不住呻吟一聲。周身一陣水嘩,原來自己還處在一片淺灘之上。他閉目調息半晌,但覺體內能量洶湧澎湃,卻無處宣洩。全身也多處受傷,流血卻詭異的停住,無窮生機自體內升起,那些割裂的皮膚和肌肉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重新生長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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