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破滅道

楚牧看到綠衫女子臉上的不服氣，擺了擺手嘆息一聲道：「罷了，便當是我眼拙看錯了人，你們就此離去吧。」說罷隨手一揮衣袖，就要轉身回京城。

腳下自然騰起一片陰風，將他脫到半空中，忽然聽見腳下一聲疾呼，「等等，恩公！」

楚牧停下身形，冷眼看她如何作為。此時綠衫女子跪伏在地，見楚牧還沒有落下的意思，頓時有些急切道：「恩公請稍等，容我一言。」楚牧沉默片刻，救她本是一時興起，這些人身份詭異，而且刺殺朝廷武將，他本不予與她們有更多牽絆，但聽聽也是無妨。

「多謝恩公，我叫慕容清影……」

楚牧眉頭一皺，「複姓慕容，而且擅使彎刀，你們是西域古燕國人？」慕容清影楞了一下，不由全身發冷，眼前之人居然只從姓氏上就分析出了她最重要的身份信息，但是看楚牧目光清澈，當不是姦邪之人，便誠懇的點了點頭。

「那麼刺殺齊白傲，是因為他在戰場之上坑殺了十萬元蒙軍人么？」楚牧語氣平淡，讓人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但他心中已有定計，若這一妖一人是因為此事而來刺殺，那麼自己留她們亦無用，救了也是要殺的。

「恩公誤會了！」楚牧稍稍愕然，但面上依舊不顯不露。

「我們古燕國已經滅亡了五百多年，如今只是想保住一絲血脈，家族亦是規定不許踏足東西戰事的。」

「恩，早聞慕容世家當代家主慕容正是個雄材大略之人，明哲保身，以圖亂世再起東風，令家主果然是個大賢能之人。」楚牧能感受到一顆不甘失敗，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雄心。

沒想到聽見此話，慕容清影居然留下淚來，這讓楚牧感覺到其中的一絲不尋常。

慕容清影哭泣道：「恩公容秉，父親已經被破滅道謀害了，家族上千人死傷無數，連我的兄弟姐妹亦走散了。」馬妖似乎不忍見她哭泣的如此傷心，在一側長嘶不已，不時拿馬臉親熱的促過來安撫。

慕容清影撫摸著馬臉，哭道：「如今跟族人逃散，清影只能跟星斗相依為命。」

破滅道的聲明他早有耳聞，此乃是地處西極冰原之上的道術聖殿，傳聞破滅道主在七百年前就已經度過雷劫，如今也不知到了何種程度。楚牧沉默片刻，問道：「莫非你們冒險行刺齊白傲，也與破滅道有關？」

慕容清影心中閃過驚愕，心道此人年紀輕輕，心思卻如此靈動，我還未說，他心中便已經猜得**不離十了，點點頭道：「齊白傲正是破滅道七傑十二秀中的七傑之一，圍剿我慕容世家的中的一隊，正是由他率領的。」

楚牧笑了笑，沒想到身為朝廷邊疆大將，居然是西域破滅道的弟子，真是諷刺。道：「傳聞當年燕國建國的時候，是依仗一本絕世武學典籍，燕國滅亡后自然歸於慕容世家所有，即使以人仙修為也是對他多有妄圖。然而慕容世家沒有燕國時候的龐大，此時還妄想保存這本典籍，便有些不智了。想必這就是禍根吧？」

慕容清影再次驚愕，沉重的點了點頭，道：「一切都如恩公所料，父兄多次勸說上交武本以求保身，但爺爺始終捨不得江山，最終導致了這場災禍。」

「恩，既如此，你們就走吧。」

「啊——請恩公救命！」慕容清影如此誠實相告，自然是知道她們逃不脫。長安玉京太龐大了，即便她們能逃出百里開外，依舊是難過秦嶺天險，最終只會被層層搜捕抓獲。

「救你一次已是機緣，若是再救，那便是牽扯不清的因果。你我素不相識，你覺得我會將自己牽扯進去么？」楚牧話雖拒絕，卻也是留有一線生機。

那馬妖憤怒的噴著鼻息，兩隻前腿在地上蹬踏不已。慕容清影掙扎了一下，好似突然下定決心，跪伏在地道：「只要恩公肯助我，清影就算為奴為婢也在所不惜。」

楚牧彷彿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一般，點了點頭道：「你若要我幫你復仇，那是妄想，我不會幫你殺任何人，復仇還要靠你自己。離此地十裡外有一座僻靜的山谷，裡面瀑布房舍一應俱全，甚少有人打擾，你們就到那去暫避幾日，若風聲過了，我自會通知於你。」說著隨手打入一縷神念末入馬妖的神魂之中，道：「去吧，它會給你帶路，必要時候，我會以神魂念頭來聯繫這匹『星斗』。」

送走慕容主僕之後，楚牧連夜返回了酒樓。猶豫臨近春闈，全國各地的才子佳俊都齊聚京城，此時自然不可能實行宵禁，但城中大小禁衛軍已然開始戒嚴了，布防井然有序、初展規模，讓人不由讚歎其動作之快。

讓楚牧所不知的是，在京城深宮之中尚有一對姐妹睡之不著。

如意宮，此是當今天子最寵愛的公主，如意公主的住處。秦湘瑤自昨日尋楚牧尋之不到之後，便回了府邸，她是右丞相秦房齡的女兒，與如意公主自幼一起長大，本就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此時左右無事，便被車進京找如意公主遊玩。

進的如意宮，正瞧見李如意舞的一把三尺長劍，霍霍生風，劍氣縱橫間豁然已經是先天武師境界。

「啪啪啪」秦湘瑤不禁鼓起掌來，「姐姐，你的武力又有精進啦，只怕同齡人之中，很少有人能超過你了。咦，不對，有一人當穩在你之上哩！」

李如意聽見有人拍掌，回頭看時發現真是好姐妹秦湘瑤，喝道：「你個死丫頭，整日里女扮男裝出去遊玩，害得我一個人悶都悶死了，還不快過來。」

這對玉女站在一起，頓時將滿院子春花都比了下去。但是頗讓秦唐天子和右丞相為難的是，這兩女子偏偏是個不愛紅裝愛武裝的主，整日里尋思的不是胭脂水粉，而是舞刀弄槍。

秦湘瑤走了過去，不料李如意突然棄了長劍，一把捉住了她的腰肢，笑嘻嘻道：「妹妹你身材越來越好了，最近可是把我二皇兄迷的暈頭轉向啊！」

「咯咯，姐姐饒命，痒痒。」秦湘瑤轉過身來去撈李如意，卻被李如意率先躲了過去。二人嬉鬧一陣坐在一起手撐著腮幫子，「唉——」竟是不約而同的同時嘆了一口氣。

「咦，妹妹你為何嘆氣？是為我二皇兄的追求而苦惱么。」李如意好奇問道。

秦湘瑤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二皇子對我情深意重，奈何我根本就沒那種感覺。感覺你知道嗎？便是一望見對方便能生出情意的意思。唉，你是萬金公主，深宮大院里太悶，說來你也不懂。」

「哼，誰說我不懂了，你懂得的。」李如意說出這句話時，居然有些出神。但秦湘瑤沉溺在心事中不曾發覺。「其實二皇兄人挺好的，只是野心太大，比起三皇兄來，我更喜歡親近三皇兄。」

「唉，我嘆氣倒不全是為了這個，而是……」

「咦，你個丫頭，倒是快說呀，少吊人胃口。對了，你剛才說同齡人中有一個穩勝於我，那人是誰？」李如意問道。

秦湘瑤聽到李如意發問，頓時雙眼一亮，道：「這正是我嘆氣的事情，今日在街上碰到的，居然是楚丞相的親身兒子，我卻從未見過呢，一身武功修為絕不再你之下。」李如意皺了皺眉，「楚相府中的幾位公子我都見過呀，大公子楚群賢、二公子楚智賢我自認比不上，但也比我年長很多。至於老三楚俊賢分明就是一草包，哼，本公主三兩下就能將他打下馬來。卻不知還有何人？」

「他不同的，他的母親是個元蒙人，聽說很不受公孫夫人待見，很多年前就死了。所以楚牧在相府之中多半是不得出的人物，卻不知在那種環境下，他是如何修鍊得一身武功？」

「楚牧？！」

曾幾何時，她一直在夢中呼喚這個名字，此時再次聽到，不由心頭生出漣漪。李如意呼吸有些急促道：「你所說的楚牧，是否是十七八歲？」

「跟你同齡，當然是十七八歲了。」秦湘瑤有些納悶。

「那，天下十七八歲叫『楚牧』名兒的應該不多吧？」李如意心頭微微激動問道。

秦湘瑤有些犯疑了，想了想道：「楚牧這個名兒只有兩個字，而且也不是很順口的名兒，再者十七八歲，恩，雖然秦唐人口眾人，估計也沒幾個吧？」

「可是你說他是相府公子，相府公子怎會上山採藥？是了，他母親早逝，在相府中不受待見。」

「什麼？姐姐，你聲音能不能大點，難道你認識他嗎？」秦湘瑤更加疑惑道。

深吸一口氣，李如意良久才平靜道：「我想我可能知道他是誰了。還記得去年我被人劫持，後來又逃了回來嗎？」

「自然記得，為了這事，陛下才不准你私自外出的。」

李如意激動道：「若我沒有猜錯，當初的救命恩人就是他無疑。」

「咦，姐姐你當初不是說恩人是一個神出鬼沒的老者嗎，怎麼會變成少年？」

「兩個都是恩人吧，只是我以為楚牧已經葬身水底了，沒想到他還活著。」李如意陷入回憶之中，眼前似乎又變成了滔滔流水，一個瘦弱的人影將她拋擲出去，獨自面對惡蛟。忽然急切抓住秦湘瑤的肩膀道：「湘瑤，那人呢，那人現在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還不是因為追丟了他，這才進宮來找你說話的。不過姐姐莫急，你想，他此時露面，當更京城之中即將發生的一件大事有關。」

「咦，你是說，『春闈』？卻不知是文科還是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