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溪鎮燒烤
說到三溪鎮的燒烤，堪稱一絕。
三溪鎮南有高門溪，北有漱子溪，西有黃草溪，三溪鎮因此而得名。三條小溪溝在三溪鎮匯合，形成一口百米見方的水潭，名叫三溪潭，三溪鎮便圍著三溪潭而建。三溪匯合之後，由東面向下流去，在南江縣城與長江匯合。
每年夏秋之季，用漁船在三溪潭上打魚的漁人、用釣竿在三溪潭邊釣魚的閑人就會多了起來，打上來的魚以鯉魚、青波居多，運氣好的可以打起來一種身長不過三寸，通體黃色的小魚，名叫黃辣丁。
每當這兩個季節，就能吃到正宗的三溪河魚燒烤，特別是黃辣丁的燒烤，更是肉嫩味鮮，將烤好的整條魚放到嘴裡一包，用筷子夾住魚頭，向外輕輕一拉，黃辣丁全身的魚肉和香料都全部進了嘴裡，那種感覺真正是爽啊。
當然，價格也不便宜，一條烤好的黃辣丁根據大小收費，小的十塊、大的二十塊。一個人吃十條黃辣丁根本不頂飽，十條就是一兩百塊呢？程旭可沒有膽量消費。平時，聞著黃辣丁烤出來的香氣，看著別人吃，程旭就會不自覺地流口水，今天終於可以放開肚子幹了，公款消費嘛，不吃白不吃啊，大家都明白。
三溪潭東面，有一座橋，連接著三溪鎮兩頭的居民。這橋名叫三溪橋，橋上三三兩兩圍滿了人，都是出來休閑逛街的，有年青膽大的甚至坐在石頭做的橋欄上，與朋友閑聊著。
橋的兩邊，便擺著十來家這樣的燒烤攤，其中，羅記燒烤味道正宗、最為出名。
張朝飛在鎮上吃過飯，便在書記、鎮長的陪同下到羅記燒烤這裡來了，搬了一張長方形的矮桌子，在露天壩上放下，一行人便圍著桌子坐下，說著閑話。
不一會兒，幾大盤烤好的黃辣丁便端上了桌，兩件啤酒也抬了過來，服務小妹動作很快，「啪啪」幾下，便人手開了一瓶。眾人把面前的啤酒杯滿上，站起來舉起酒杯，一起喝了第一杯酒。
緊接著，便是發「點球」自由敬酒了。
張朝飛和書記、鎮長自然成了主要敬酒對象。
程旭的心思可沒在喝酒上面，有人敬他則應一下酒，嘴巴卻專心對付碗里的黃辣丁。
晚上沒吃飽，這不，吃燒烤正恰當。
坐在主位上的是書記郭德兵，以前是當兵的人，或許是人到中年的原因，身體發福了，顯得全身雍腫，話不多，但性格極為豪爽，別人敬他的酒他從來不說二話，仰起脖子就喝，就連程旭這樣的小角色也不例外。估計每天郭書記喝下去的酒在兩斤上下，真正是公斤級選手，屬於最稱職的基層幹部。
郭德兵旁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縣委辦副主任、縣保密局局長劉朝飛，瘦削的身材，穿著一身得體的休閑服，腳上一雙高檔的運動鞋，說話的時候兩隻眼睛骨碌碌直轉。看劉主任的酒量應該不差，但喝酒的幹勁就沒有郭書記豪爽了，書記、鎮長再加一個何潔敬的酒，他都豪不猶豫，一口而下，很是乾脆，其他人敬的酒嘛，他就微微舉起，說一聲：「酒量不好，身體不適，大家隨意，隨意。」然後，淺淺地嘗一口。
領導隨意，你敢不喝完嗎？
鎮長李顯，三十幾歲，是縣農業局派下來的幹部，擔任過農業局副局長，坐在劉朝飛的旁邊，與劉朝飛的共同話題較多，兩人時不時地私下嘀咕著什麼，不時爆發出一陣陰陰的笑聲。
何潔坐在劉朝飛的對面，程旭坐在何潔的旁邊。
劉朝飛一邊笑，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瞟著何潔，眼中儘是得意之色。
晚飯喝的是白酒，吃燒烤喝的是啤酒，兩種酒混喝，很是醉人。
不知不覺，程旭便幹了兩瓶啤酒下肚，人也顯得昏昏沉沉的。不僅程旭有這種感覺，在座的除了郭書記以外，其他人也是如此，畢竟別人都走了一庄，喝的酒比程旭多。
劉朝飛也有了一些醉意，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倒了一杯啤酒，親自走到何潔的身邊，道：「荷花，來整一個。我敬你。」劉朝飛能夠叫出何潔的外號，是剛才李顯告訴他的。他這樣叫，目的是為了顯得親熱。
有些醉意的李顯跟著起鬨：「哈哈，相敬如賓啊。」相敬如賓用來形容夫妻的，大家都聽得明白，便跟著李顯鬨笑起來。郭德兵卻穩住釣魚台，眼神中還帶著一絲不屑，但臉上還是帶著微笑，面子上的功夫還是做得很足的。
程旭則專心對付著碗里的黃辣丁，並沒有察覺桌子上突然變得詭異的氣氛。
何潔紅著臉，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笑著道：「劉主任，你可是大領導啊，小女子如何當得。」
「我算什麼大領導？」劉朝飛趕緊得意地謙虛一聲，暗示道：「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嘛。」
「朋友好，朋友好。」李顯帶頭鼓起了掌，李顯還有半句沒說出來「男女朋友更好。」
何潔哪聽不出話中之話，微微一笑，道：「我和朋友喝酒，別人都讓著我，從來都是我隨意，朋友喝完喲。不信？你問程旭。」一邊說，一邊用手推了推坐在旁邊的程旭的肩膀。
程旭喝得昏昏沉沉的，感覺突然有人推了他一下，趕緊一口把嘴裡的魚肉吞進肚子里，端起酒杯，站起來道：「怎麼了？」
「劉主任敬你的酒呢？」何潔笑眯眯地看著他。
「劉主任，我敬你，你隨意我喝完。」已經喝醉的程旭哪分得清是非，趕緊端起酒杯向劉朝飛的酒杯碰去，劉朝飛殺人的眼光被他自動忽略了。
「當。」一聲脆響，兩個酒杯碰在一起。程旭一仰脖子把酒喝進肚裡，突然，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剛喝下去的啤酒就要從喉嚨里衝出來，程旭趕緊捂住嘴唇，硬生生把衝到喉嚨口的酒再次吞了下去。
「人家劉主任不跟你隨意，可是要喝完的。劉主任，是不是？」何潔一邊說，一邊害羞地低著頭撓了撓頭髮。
「喝完，喝完，肯定喝完，感情深，一口燜嘛。」劉朝飛看到何潔露出的小女兒情態，頓時不知道東南西北，一口將杯中酒喝了下去。
這時，一陣大風吹來，程旭站立不穩，腳下一錯，差點摔在地上，好在何潔見機得快，喊一聲「小心」，趕緊一把扶住程旭，理都不理劉朝飛，把程旭扶到位置上坐好。
程旭在位置上坐好，用手摸了摸發燙的額頭，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醉了？
「哼。」劉朝飛鼻子悶哼一聲，回到座位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臉色鐵青。
郭德兵則笑眯眯地不引人注意地對程旭點了點頭。
這時，染著黃毛的燒烤老闆走了過來，說道：「這鬼天氣，要下雨了，各位如果要繼續吃，就搬到屋裡去吧。」
燒烤老闆名叫羅奎，家中排行老二，外號「二狗」，屬於混混洗白上岸賣燒烤的，在鎮上也算一號人。後進們叫一聲「二狗」都是恭恭敬敬的，都知道這「二狗」急了很咬人的。
劉朝飛有心修理一下這個不長眼的傢伙，倒了一杯酒，不理站在一旁的燒烤老闆，對程旭道：「你叫程旭是吧，你是荷花的朋友，我敬你一杯。」
程旭機械的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嘴裡哆嗦道：「謝謝……領導……關心，來，喝。」一邊說，一邊將酒杯遞到嘴邊，仰起了頭，「咕咚咕咚」吞起酒來。
一旁的何潔一臉的擔憂。
「轟——」一道炸雷在天空中炸響，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頓時一片漆黑，停電了。
沒有人注意到，一道閃電直接鑽進了程旭的大腦中。
一道道花花綠綠的信息流瘋狂地湧進程旭的大腦，程旭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並不引以為意，只當是自己喝醉了。他只感覺到自己的頭腦好像突然間要爆炸一樣，極不舒服。
「當！」剛喝下酒的程旭再也站立不穩，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手裡的啤酒杯頓時摔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