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

程旭現在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鄉鎮副鎮長，卻是在主幹線上。而到縣農業局，雖然對於處於農業化階段的縣來說，也算是一個實權部門。但是，這些部門會受到諸多因素的掣肘，包括來自縣級部門層面、縣級層面、市級業務管理部門層面等多種因素，都會影響到程旭的決策，不利於程旭的發揮。

如今的程旭位置不顯眼，面對的明槍暗箭相對較少，能夠按照自己的執政理念做事，也是最容易出政績的時候。如果此時調開，雖然正科級基本上算是進入了保險箱，但想要更進一步，進入更高層，沒有實際的政績支持，卻很難走高。

只要出了政績，不動用何系本身的力量，僅是以何系旁支的力量，要升個正科級、甚至副處級乃至更高的位置，一切都好說。

這便是陳健不同意的原因所在。

利益交換的方案失敗，胡為民臉色沉靜，敲了敲坐在他旁邊的縣委副書記張萍的桌子，開始拋出第二套方案。

張萍發言了：「剛才，文孝同志的話讓我受到很大觸動。三溪鎮黨政班子作出了一些成績，這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到底有沒有問題？還有待商榷。昨天，我到三溪鎮石板村調研遠程教育，卻發現該村的遠程教育根本不能使用，縣財政投資了這麼多錢，是不是打了水漂？這說明了什麼問題？黨建工作的落後，必然影響經濟的發展。所以，我建議由既熟悉黨建工作、又熟悉經濟工作的同志充實到三溪鎮班子中。」

龍海生在擔任縣經商局局長之前，是縣委組織部人才辦副主任、幹部科科長，可以算是許富國一手栽培起來的幹部。既熟悉黨建工作、又熟悉經濟工作的同志，便是指的龍海生。而張萍把三溪鎮遠程教育的問題擴大化，直接給三溪鎮定性為黨建工作出了問題。

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曾習才緊隨其後道：「黨建帶經濟，經濟促黨建，鄉鎮黨建工作薄弱，對黨建的認識局限性很大，存在黨建就是整理文字資料、以會議貫徹會議、以文件貫徹文件等突出問題，派一名熟悉黨建工作的同志到鄉鎮工作，我認為很適合。」

兩人的話一說出口，常委會議室更顯怪異。

鎮長是幹什麼的？搞經濟。而這時候縣長一系竟然大談特談黨建工作的重要性。黨建是誰分管的？書記號人物分管，如果說縣委副書記張萍說一說黨建，還有道理，但關你常務副縣長什麼說，他來說這句話就不大恰當了。

但是，曾習才有曾習才的考慮，他是想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既能抓黨建、又能抓經濟的全能型幹部形象，在胡為民的幹將中，他可是排在縣委副書記張萍之後，很有可能再進一步，那多半將與黨建有關，這也是曲線救國的意思，向關注他的人傳遞某些有價值的信號。

陳健再次發言：「既然這個鎮長要選既要抓經濟、又要抓黨建的人才，我倒有一個人選。縣政法委常務副書記汪志南。在政法委工作之前，曾經擔任開發區管委會任副主任。」

陳健話一出口，胡為民臉色便不好看。敢情陳健已經與林志強達成了交換條件，看來，自己的工作還是落後了一步。

「不能輕視陳健。」胡為民心中綳得很緊，腦中再次響起了領導的話。

胡系常委也不可思議地看向陳健，他們也沒有想到陳健在這麼敏感的時候提出了人選，與他們提出的人選打擂台。如果真的達成了利益交換，有林志強一系和陳健的支持，目前票數與胡為民的票數達到四比四，而書記可行駛最終決策權，胡為民一系敗局已定。

其實，驚訝的人中不僅包括胡系常委，連林系常委和中立常委都是一驚。

不是猛龍不過江。

林志強最清楚，陳健能夠這個高調出任的常委，就充分說明了他的實力。林志強也想和陳健合作，但是，陳健根本不賣帳，擺出一幅中立者的姿態，誰也不願意接觸。比如約陳健吃個飯、釣個魚什麼的娛樂活動，陳健都是三個字「不參加」。

林志強事先並沒有與陳健有過什麼交流。可以說，這個常委極不簡單，在如此複雜的形勢下，能夠看清問題的關鍵所在，大膽提出自己的人選，這很考驗人的洞察力和膽識。

林志強心中也有中意的對象，城關鎮的黨委副書記李壽章。他也在小心地觀察著局勢的變化，在適當時候提出自己的對象。不過，卻被陳健搶先提出了一個人選。

陳健的意思很明顯，要麼你同意我的人選，我支持你。要麼你放棄我的人選，我中立。你們自己地去與胡為民斗，我不管。

騎虎難下，也意味著機遇來臨。現在指望自己人上，顯然是不可能了。但是，也不能讓胡系的幹部上。林志強在心裡暗嘆一聲，道：「我同意陳健同志的意見，由汪志南同志擔任三溪鎮黨委副書記、鎮長人選，汪志南同志離任以後，我建議由城關鎮黨委副書記李壽章擔任縣委政法委常務副書記，陳健同志，你認為呢？」

這是很明顯的利益交換了。

「我同意。」陳健對林志強點點頭。這縣委書記不是很差，至少懂得如何抓機遇。

利益交換居然是在桌面上完成的，這一點胡為民沒有想到。

胡為民臉色更加難看，同時也相當後悔。如果自己率先同意，雖然三溪鎮鎮長無望，但至少可以佔到縣政法委常務副書記這一個重要的職位，不至於在常委會上沒有一點戰果。

但是，後悔也晚。胡為民見大勢也去，咬咬牙，道：「我也同意志強同志和陳書記的意見。」他故意不稱林志強為書記，而稱陳健為書記。

陳健看了一眼胡為民，也點點頭。這個縣長也不差，既表達了不滿，又知進退。

大局已定，林志強大聲宣布：「散會。」

……

縣委常委會為了一個鎮長人選，爭得不可開交。這一戰，算是林系以微弱的優勢小勝，隨之帶來的，是一系列的人事變動和後續博弈，甚至牽涉到市委層面。

隨後不久，縣委組織部長許富國調任市委組織部副部長、黨建辦主任，雖然沒有分管幹部，但指導全市的黨建工作，權威卻很大。而縣委組織部部長暫時空缺。縣委常委會書記縣長各佔三票，再次達到微妙的平衡，形勢更加複雜。這是后話。

在縣委常委會召開的同時，程旭則拿起新買的筆記本電腦，與鎮黨委副書記林一塵一道，趕到石板村，檢查起遠程教育設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