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以為你是誰
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向陽和洗碗在臨近石礦層中央隧道的某個路段里，見到了十數條往各個方向延伸的不明通道。石礦層周遭本身就多洞穴，而這些通道不僅毫無規律，就近觀察能發現，它們明顯是剛剛鑿出的。
洗碗緩緩降落在一個通道口，往下瞭望道：「下面還有很多！」
向陽撫摸通道岩石表面，一板一眼地描述：「表面新而脆，既沒風化，又未踩實。形狀彎彎扭扭，好像某種生物爬行過的……洗碗，還記得我們在大裂層見到的那個洞穴嗎？」
洗碗會意，答道：「這些通道要小好多，直徑大約三四米的樣子，照這尺寸應該是合金獸里最小隻的師寧！這些痕迹……不像是圍獵師寧留下的，反而像師寧追獵著某種生物……應該是個玩家吧，這麼頑強！」
向陽從通道口躍入中央大隧道，催促道：「救人要緊，這裡發生了什麼以後再查，我們趕緊出發吧！」「等等，收到線人情報。」洗碗頓了一下，失聲笑道，「原來這樣！以前聽你們講追殺成雪多麼多麼強，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向陽聽得一頭霧水，洗碗便將大致戰報複述了一遍，最後說明道：「那個光球應該是一種叫做塬的礦物，我遊戲群里有個哥們無意中採集到，差點因此被合金獸生吃了。他後來有收集這方面的資料，似乎用鉛板或者鐵板製成的容器能隔絕塬發散的能量波。事實上，我記得現實中，鉛和鐵也是防輻射的材料。」
兩人還在消化到手的一線戰報，下方傳來飄渺細碎的人聲：
「他就是追殺成雪？」
「我們這幫礦工能幹的過他嗎？風雅頌那撈比那麼多人都讓他給跑了。」
「瞧這樣子是強弩之末，一身傷背個病號，我看能行……」
「呃，要上你們上，我圍觀，聽說他猛的很，去救人的時候就這幅要死的樣了。」
嗶啵！向陽和洗碗不約而同紫芒纏身，速降，發現聲音是從無規則通道群最下方的一個通道深處傳出。兩人深入，不久便瞧見遠處有火光閃爍，及近看到八九個玩家呈分散狀包圍住了抱著月舞的追殺成雪。
那幫玩家見到向陽和洗碗嚇了一大跳，其中有人喊道：「兩個離子戰士……向陽花開和那個誰！」「那個誰？」洗碗氣極而笑，掌心探出閃爍電光的雷針，青著臉說，「很快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那個誰是誰！」
人的名，樹的影。離子戰士的惡名不是蓋的，洗碗的恐嚇讓眾人繃緊神經，紛紛拿出武器做防禦狀。他們中一個領隊模樣的女孩排眾而出，舉起雙手道：「別動手，我覺得我們沒有交戰的理由。」
洗碗剛剛抬起的手又放下，眯著眼問：「什麼意思？」
女孩解釋：「你們輝煌小隊並沒有正式和我們聯盟鬧掰或者宣戰什麼的吧？至少，我這邊從來沒有收到『輝煌小隊為聯盟敵對勢力，見到報告或者視情況攻擊』之類的指令。你們如果只是想救追殺成雪，我們退下就是，何必鬧得兩邊不愉快呢。」
好一張利嘴！洗碗被她這麼一說，訥訥然無言以對。向陽在旁問道：「你們這麼退下，回去怎麼交代？」女孩攤手，抱怨道：「我們本來就只是在頂層挖礦的苦力隊，能有多少戰鬥力？上頭是說，追殺成雪沒多少體力了，正好我們來得最晚，所以安排來這。既然你們來了，我們借口說不敢打，誰敢指責我們。本身，不派人追擊就很奇怪呀。」
富甲天下事覺蹊蹺才不讓手下追擊。二二二簡訊中說追殺成雪能控制合金獸，他卻是不信。但有一點，追殺成雪確實能通過某種手法引誘師寧。若是貿然追上去，師寧極有可能從那個洞鑽回，平白折了人手不說，還失去了圍獵合金獸的機會。
見洗碗收了電光，女孩心下一定，朝後低聲道：「我們走！」有個男戰士不甘心，道：「舞火，真就這樣撤了，不試試？」女孩杏眼一瞪，氣道：「想什麼呢？沒有好牙口，這頓大餐我們無福消受，能跑就不錯了，撤！」一席人緩步後退，退出一段距離，便飛也似的跑離。
遣散了攔路小鬼，終於見到今次事件的正主。
追殺成雪懷抱著月舞，怔怔地念著：「小舞……小舞……」向陽察覺情況不對，走近一看，月舞赤著左臂，原本白皙的臂膀變得烏紫發黑，手臂上明顯有被某種器械箍住的痕迹。視線下移，能看到她的腳邊有一圈裝有紫色液體的臂環。洗碗拉了拉向陽，輕聲道：「向陽，你快看！」
向陽這才發現，月舞好像被一層淡淡的光暈籠罩。細看，有好多細小的七彩光點正從她的身上剝離飛散。洗碗嘆了口氣，把欣喜壓抑成惋惜，淡淡地說：「看樣子是不行了。」
風雅頌恨極了追殺成雪，從一開始就沒想放過月舞。他曾說，要讓追殺成雪體會與自已一樣的痛苦——看著重要的人在面前死去。就結果而言，他做到了。
追殺成雪輕輕撫摸月舞酣睡的容顏，自語道：「小舞，你總是埋怨我不理你，總是自嘲自己無足輕重，總是傻乎乎想盡辦法讓我開心……你不知道，我不理你，是怕被你發現我有多麼在乎你，我是個男人，我也好臉面……我以為自己不說，時間久了，你會知道……你會知道，沒有什麼人，比你更加重要……你根本不用逗我開心，只要你在我身邊，天空永遠是藍色的……我錯了，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就不該壓抑自己的感情，不敢為了臉面口是心非，不該從來都不給你一個笑臉……」
七彩的光點越來越多，追殺成雪懷裡的月舞越來越模糊。他最後吶喊道：「小舞，你在嗎？如果你還能聽到，求求你，發郵件到我的官方郵箱！我不要從此永別，拜託，拜託，一定要聽到啊！」
華光散盡，香消玉殞。
向陽想要安慰追殺成雪，便按住他的肩膀，道：「小雪……」不料，追殺成雪一把甩開向陽的手，回頭吼道：「閉嘴，你也配喊小雪？」向陽只當他沒從悲慟中緩過勁，默默然不再言語。
洗碗想要緩和這尷尬的氣氛，拍手走近，笑道：「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我都聽說了，追殺成雪，你使得一手好障眼法，把那幫人耍的團團轉，演技超群吶。」
「論演技，我怎麼比得過你們兩位。」追殺成雪冷冷地說，「潛伏那麼久，等到小舞死了才出現。如果真心來救，之前的兩個小時都去了哪裡！」
「你聽我解釋。」向陽連忙說道。
「我不想聽臨時編纂的借口，我只認眼下發生的事實！向陽花開，你以為你是誰，小說電影的主角嗎？所有人必須圍著你轉？一點小小恩惠，妄想讓我納頭就拜，感恩戴德地替你衝鋒陷陣？」
「不，不是你想的……」
「不必再惺惺作態，真當我看不透你那點小心思？小舞那麼信任你，還傻傻地跟我說，替我找了一個朋友，卻不知自己在你眼中只是一枚隨手可棄的卒子。我呢，也僅僅只是你們想要的打手罷了。」
洗碗如何也沒料到，自己的計策騙過了向陽這個未出校門的智多星，卻瞞不過深知人心險惡的電台主播。追殺成雪的每一句追問，打得他的臉火辣辣的疼。他按捺不住，惱怒道：「不要太過分了，我們不幫你是本分，幫你是情分，有你這麼恩將仇報的嗎？」
「恩將仇報？」追殺成雪放下懷中月舞遺留的鎧甲，站起身來大笑，「呵呵，我就是要恩將仇報！不要以為小舞的死和你們沒關係，在我眼中，你們比元素聯盟還要可惡！他們利用小舞來誘殺我，你們卻妄圖在小舞死的同時拉攏我。既然都沒想讓小舞活下去，你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我就這麼說吧，無論是你們輝煌小隊，還是富甲天下的元素聯盟，自今以後，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