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第401章 唯一的你(大結局)
夜色清涼,城市寂靜。
路虎在空曠的街道上飛馳,車上所有的人都有些沉默。
臨行前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
郭倩倩用力抓緊齊悔的雙手,艱難吐出幾個字,「我在家,等著你們回來,天下,你答應我,一定要安全帶著女兒回來。」
「放心,我向你保證,有我在,咱們的孩子一定不會有事。」齊悔用力的攥了下妻子顫抖的手,邁步上車。
「媽,你放心,我會照顧齊老頭兒的,有我在,他肯定也不會有事。」
郭瑤故作調皮的眨了眨眼,在母親淚眼婆娑的注視下上了車。
齊悔坐在後排,隔著窗戶和妻子揮手致意,心頭浮起一個無奈卻甜蜜的笑。
齊老頭兒?
女兒稱呼的自己的方式還真有點奇葩。
……
「去榮華街。」郭瑤看了眼駕駛座上一臉嚴肅的鄧世文。
車啟動了,郭瑤從後視鏡中看到彭格蒼白的側臉。
他安靜的坐在座椅上,說不出清瘦料峭,他的臉色很平靜,也很蒼白,眸光卻是麻木的,一點生機都看不到。
「你肯來幫忙師父很高興,可一定要聽從我的命令,知道嗎?絕不許私自行動。」
齊悔凝視著阮青青痴迷的眸光,暗自苦惱。
這個丫頭被自己寵壞了,做事任性妄為,難道,她真以為彭格會喜歡上她?
看來,有必要讓她受受挫,她才會明白很多事要通過自己努力去爭取,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阮青青的眸光始終沒離開過彭格,她毫不忌諱的盯著對方,眸光執迷狂熱。
她的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法器,陰月輪。
白皙的手指間露出一抹月白色光弧,隱隱夾雜著些許柔嫩的緋紅。
「青青,我給你打造的陰月輪不是銀制的嗎?你怎麼將它換成玉的?」
齊悔皺了皺眉。
「師父,你不是說陰月輪修鍊到虛神之境后,無論載體是什麼,都能隨心發揮其特有的威力,我喜歡軟玉的材質,摸起來更舒服。」
阮青青不以為然的癟了癟嘴,將手中的陰月輪悄然隱沒在袖籠中。
「法器注重的實用性,不能光顧著好看……」齊悔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陰月輪殺傷力極強,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攻擊人的要害,謹記,我們是去救人。」
「知道了。」阮青青不耐煩的閉上眸子。
見她這樣,齊悔不禁有些後悔,但人已經來了,現在讓她回去也不太可能。
也罷,一會將她困在自己的陣中就是,免得她添亂。
齊悔打定了主意。
……
車開了一會兒,天光漸漸明亮。
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多了起來。
清晨的光,還有些朦朧,光霧穿透車窗,照進車內。
照在郭瑤臉上,好似蒙了一層輕紗。
鄧世文忍不住偷瞄了下她白皙而安靜的側臉,她的臉就像柔軟的美玉,寧靜而通透。
他穩了穩心神,將視線拉回正前方。
腦海中浮起很多事。
他第一次在黑暗中被她發現,兩人定下承諾,她果真沒有失言,很快便讓他重新感受久違的陽光,空氣和鮮花,也讓他感受到那麼一絲絲異樣的溫暖。
可他,只能隱身在黑暗中,看著他們一天天相知相守,他很羨慕,卻並不嫉妒。
世傑和他本來就是一體的生命,他願意看著他們幸福度過一生。
也許,這也是他的幸福。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代替鄧世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曾有過那麼一瞬,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替代他,呵護照顧她一生。
可惜,無論他如何嘗試,他始終不是鄧世傑。
她看著他親切的微笑,卻永遠帶著淡淡的疏離。
就連爺爺也漸漸察覺了他的不同,幾次三番的試探他。
鄧世文握著方向盤,深吸口車外的氣息,想把這一切美好統統記在心底。
世傑,我知道你回來了,放心,我絕不會霸佔屬於你的東西,我是哥哥,我這一生永遠不會覬覦你的一切。我保證。
……
「女人,你在擔心什麼?」
郭瑤的眸光飛速在榮華街路邊搜尋接引人,腦海中忽然浮起某龍關切的聲音。
「別擔心,你都不是都計劃好了嗎?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嗯。」郭瑤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轉瞬又有些狐疑。
「奇怪?你今天學會安慰人了?這可有點不太像你。」
「我好像記起了一些事,卻又連貫不起來,這種感覺很奇怪。」
某龍的聲音變的有些異樣。
「你肯相信我說的話了?」
郭瑤心中一陣欣慰,世傑,你終於肯相信我說的話,相信自己是一個失憶的身份,而不是一道新生的龍魂?
可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記起所有的事。
「你的故事很感人,我決定……」某龍猶豫良久,鼓足勇氣,「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只是這樣嗎?」郭瑤不滿意的哼了一聲。
「……我會儘力保護你,守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某龍情不自禁盯著郭瑤柔軟蕩漾的眸子,一顆龍心搖搖欲墜。
也許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麼寵溺,多麼深情。
「你還要一輩子聽我的話,和我在一起,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郭瑤心裡漫溢起濃濃的幸福。
「唔……」某龍鬱悶了,一輩子聽她的話,那不成小狗了?
……
「汪汪汪!」
清脆的狗吠聲悠悠響起。
某龍忍不住打了哆嗦,我靠!不會真變成小狗了吧!
某龍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矯健的龍身,猶豫了一下,默默恢復人形。
車身猛地一顫,停住。
「有條狗,我下去將它趕走。」按照郭瑤的指示,鄧世傑駛進一條狹長的衚衕,開行駛了沒多久,忽然從一側竄出來一條小巧玲瓏的吉娃娃。
它蹲在路中央,昂著頭輕吠,無論鄧世文如何按喇叭,都不肯離去。
「我下去看看。」
郭瑤心有所悟,下車逛了一圈,將吉娃娃抱了回來。
「繼續開,出了這個路口,向左拐。」
郭瑤一指前面的出口。
「不是說接引人在這裡等咱們?」鄧世文詫異的看了一眼。
「沒錯,它已經來了。」郭瑤指了指懷裡搖著尾巴天真無邪的吉娃娃。
「它?」
鄧世文有點懵。
「看什麼看,狗狗就不能當接引人?哼,沒見識,還是這位美女有眼力,虧我眼巴巴等了你們一個多小時了,卧的我肚皮疼。要不是銀姐姐拜託我來接引你們,我才不想跑到俗世來呼吸臭氣呢,外面的空氣太髒了,熏的我肺都黑了。」
氣娃娃傲嬌的瞪了鄧世文一眼。
「你……還會說話?」
鄧世文頓時傻了。
「少見多怪,琉囚的一隻螞蟻都說話,何況我還是一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狗狗。」
吉娃娃癟了癟嘴,將小肉爪輕輕搭在郭瑤手心中,搖著尾巴舔了舔她的手指尖。
獻媚道:「美女,我叫豆包,你叫啥?」
「你好,我叫郭瑤,我們還有事,麻煩你趕緊帶我們去琉囚吧。」
郭瑤止住笑,伸手摸了摸小狗的頭。
小狗剛要再舔她,郭瑤掌心忽然騰起一道白光,小狗如受電擊般慘叫一聲,『嗖』的一下跳進鄧世文懷裡。
哆嗦了兩下后,委屈的指了指不遠處一道圍牆。
「開……過去。」
「你幹嘛欺負它,它不過是條小狗。」
郭瑤忍不住想笑。
「你還挺有佔有慾嘛。」
郭瑤的神識像跟羽毛似的,輕飄飄,顫巍巍鑽進眸龍的鼻息中,撩撥的他直想打噴嚏。
「如果我這麼舔其他女人,你樂意?」某龍靜默片刻,反問。
郭瑤一怔,慢慢搖了搖頭。心中彷彿有陣陣甜意慢慢發酵,她低下頭,臉頰微微有點燙。
某龍哼了一聲,發出一道只有小狗才覺察道的精神波動。
吉娃娃哆嗦的更圓了,一顆狗心七上八下,人家只是支小母狗好不好,舔一下又不會死,小氣吧啦的大笨龍。
……
汽車徑直朝著圍牆撞過去,一陣水霧波動過後,車,停下。
睜開眼,巍峨的金色山脈正佇立的遠方。琉囚之門,就像一條橫跨在天際的長龍,將一切隔離在外。
眾人下了車,視線均被這浩瀚壯麗的景緻吸引。
心頭的鬱悶,不經意間被沖淡不少。
頭頂飄下細雨,如同絲絲點點的細絨,仔細辨認過卻發現,這些雨絲,居然是淡綠色的,聞起來,有絲絲縷縷的甜膩。
很是奇怪。
「不可思議,琉囚內,怎麼會下雨?」郭瑤半仰起頭,雨絲打在臉上,一點潮濕的感覺都沒有。
「這是輪迴之雨,是我們特意從琉囚主人那兒求來的,你們身上沾染雨絲,進入琉囚后,就有了死而復生的能力,雖然死亡的痛苦無可避免,但,最起碼勝算會大了許多。」
嬌柔的聲音從峰頂傳來,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如同閃電般滑落。
眾人這才驚覺,雨絲撒落在肌膚上,果真化作點點螢芒鑽了進去。
身上依舊乾燥清爽。
「金痞公,銀鎏婆!」郭瑤興奮的迎了上去,看著銀鎏如花瓣舒展的笑顏,「你全都恢復啦?」
「嗯,多虧了你的陽蠱,我已經復原了,現在,原物奉還。」銀鎏將手腕輕輕搭在郭瑤身上,一條細小蠕動的小蟲,悄然鑽入她的身上。
「我和痞公只能幫你們這麼多,我們是琉囚的守門人,不能幫你們私放囚犯。對不起了。」
「無妨,這已經很感謝了,不過是耗費一些力氣罷了,總比沒有希望的強的多。」
郭瑤緊握了下銀鎏的手,「我們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闖關。」
「好,我現在就講一下你們這次救人的規則。」
銀鎏的臉瞬間鄭重。
「琉囚,自萬年建立初始,就自成一個天地,這裡空間無限延伸,甚至,比許多宇宙更加廣闊。這裡是關押罪惡的地方,琉囚內只有一個法則,那就是關押罪犯,將他們永世放逐隔離於此,因此,琉囚之門,只進不許出。凡事被關押進來的罪犯,永生永世休想在離開這個地方。就算她被關進來是一個錯誤,還是不能離開。除非,你們能闖的過罪惡之路,進入贖罪堂,這才能把人救出來,否則,就會跟你想救的人一起,永生永世被關押在這裡。再也出不去了。所以你們一定要想好,這個人到底要不要救。」
銀鎏的視線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
郭瑤鄭重的點了下頭,表明了決心。
緊接著鄧世文和齊悔也分別頜首同意。
彭格一言不發的看了眼銀鎏婆,獃滯的眸光中空洞異常,沉默良久,僵硬的點了下頭。
阮青青也一臉緊張的『嗯』了一聲。
「好,既然你們決定了,那就開始吧,記住,你們只有二十四個小時,只要罪惡之路開了,時光之門就會閉合,在這二十四個小時之中,你們只能前進不能後退,若是不能在規定時間之內找到贖罪堂,將關押在裡面的犯人救出,你們就永遠也出不來了。大家確定要進去嗎?」
「我們確定。」
「好,你們需要和琉囚簽訂一份協議書,小瑤,你跟我來。」
銀鎏婆一把拽住郭瑤的胳膊,兩人風馳電掣般向著峰頂飛去,不多時,消失在雲霧之端。
「師父,我們不會死在裡面吧。」
阮青青哆里哆嗦的走到齊悔身畔,眸光泛起一陣惶恐。
「你如果害怕,可以留在外面等我們。」齊悔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不,我要跟著師父,還要幫彭警官救人。我不走,我不走。」阮青青捏緊了手中的陰月輪,眼底泛起一股冷意。
齊悔無奈的皺了皺眉,沒再勸他。
彭格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臉色蒼白,面無表情。
金痞公深深看了他一眼,大袖一揮,一道虛空的門忽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三條通道匪夷所思的融合在一起,化成一條布滿荊棘的崎嶇之路。
灰濛濛的霧氣遮掩住一切,黑暗中,浮起無數猩紅的眸子,隱隱能聽到遠處野獸的咆哮聲和陣陣凄慘的鬼哭。
紅光一閃,郭瑤和銀鎏婆從峰頂搖曳直下。
「協議已經生效,計時開始。」
銀鎏掌心一翻,一個水晶沙漏虛浮在半空。
「這個水晶沙漏會一直浮在你們頭頂,指引你找到贖罪堂的位置,沙漏不僅能標記時間,還是為你們破除幻相,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們做的一件事了。記住,你們只能向前不能後退,也許,你們會不停的死亡,但片刻就會重生,痛苦在所難免,只要堅持,一切都有希望。開始吧。」
銀鎏對水晶沙漏打出一道銀光。
沙漏立刻亮起奪目的銀光,銀色的細沙,傾瀉而下,彷彿一抹直上的輕煙。
前方的路被照的雪亮。
「走!」郭瑤毫不猶豫的衝進罪惡之路。
其餘人猶豫片刻,緊跟著沖入黑霧中,當阮青青最後一個進入踏上罪惡之路的瞬間,一道水晶門忽然閉合了起來。
將裡面的一切隔離在外。
吉娃娃打了個哆嗦,對金痞公,銀鎏婆搖搖尾巴,跑回窩中睡覺去了。
三千年來,它看到無數人走進這扇大門,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走出來。
對這些人,它也很同情,可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但願,他們能活著將人帶出來。
「銀鎏,我們回去吧,一切自有天意。人力不可勉強,我們都儘力了。」金痞公嘆了口氣。
透過水晶門,他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人向黑暗中走去。
一道若有如無的精神波動沿著水晶大門向外延伸,瀰漫了一會兒,淡淡散去。
夫妻倆轉身離開。
這時,水晶門上忽然浮起無數漆黑的觸角,它們像黑煙般在水晶門上蠕動,化作千絲萬縷的黑線。
好一會功夫,黑線重新融合成一道漆黑的煙柱,慢慢向遠處瀰漫,最終消失在黑暗深處。
……
琉囚入口,筆直的小巷。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推著輛老人購物車,慢慢往前走。
他佝僂著身子,慢悠悠的走著,偶爾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憐憫的看他一眼。
老人推著車,朝小巷深處走去,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不想是邁步,倒像是在蠕動。
小巷內終於空無一人。
老人停住,慢慢將頭抬來,露出陰戾毒辣的一對眸子。
身後,傳來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他慢慢回過頭,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位身材纖長的女人,她有著驚人的美貌,傲人的身材,旱蟲的眸子瞬間就亮了。
女人對著他,微微翹起唇角。
旱蟲一怔,這樣溫潤卻陰冷的笑,他似曾相似。
「是我。」女人對著他冷笑。
「主人?」旱蟲趕緊收斂起眸光中的貪婪。
「準備好了嗎?」女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眸光比刀鋒還犀利。
「是,您看。」旱蟲近乎討好的掀開購物車上蓋著的毯子。
車內塞滿了圓柱形的玻璃瓶,所有的瓶內密密麻麻全都是蟲子,比芝麻粒還小的蟲子。
它們在瓶內簇簇蠕動,移動的速度很快,一眼看上去,瓶子里彷彿裝載的只是粘稠的水。
「主人,你看這些殭屍蟲多麼完美,它們的數量之多,足夠能控制住這個城市所有的人,為了它們,我幾乎耗盡所有。」
旱蟲抬起頭,他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除了一對眸子還有點生機,整個人就像一具乾屍。丑的人不可直視。
「你做的很好,打開瓶蓋,我的血會讓你的蟲子充滿力量,今天晚上,午夜兩點,一切按計劃進行。」
女人將手指伸到瓶口。
用指甲將指尖劃破。
一滴黑血滴落,四散成裊裊黑煙,不出片刻,便充斥滿整個瓶子。
蠱蟲瘋狂鳴叫著,堅硬的外殼紛紛鼓起大包,細長的腿和觸鬚從硬皮出鼓出,新生蠱脫殼而粗。
旱蟲眸光頓時瘋狂起來。
「完美進化,不可思議。主人,旱蟲也想得到您的青睞擁有完美無瑕的生命。」
他垂涎三尺的盯著女人指尖漆黑烏光的血珠兒。
「急什麼,今天午夜,一切都會改變。不止是你,我所有的臣民,都將得到永生。」
「是。」旱蟲垂下了頭,對方的強大依舊讓他戰慄。
旱蟲將毛毯將車子蓋嚴,推著車,一步步離開。
女人站在原地,盯著琉囚入口,看了很久很久,一個轉身,人已消失在原地。
……
穿過這條寂寞的小巷,大街上,依舊是潮氣蓬勃的一天。
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警局裡,依舊忙忙碌碌,谷局長和田濤都已經恢復正常工作,他們請了專門的看護和保姆,谷小米被照顧的很好。
她的智商也在慢慢恢復,記憶力已經恢復到十七八歲的時候。
對田濤的依戀也在與日俱增。
經過這場病,谷小米刁蠻的性格有了很大改變,變的既乖巧又聽話,這一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田濤的雷厲風行讓整個警局的日常工作恢復了正常,除了七處辦公室的門,依舊緊閉。
「打電話通知各個科室,今天全體加班,直到明天凌晨,所有人都要嚴正以待,不得請假,這是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例外。」
谷局長掛掉電話,神情格外嚴肅。
郭瑤的話,始終回蕩在耳邊。他看了看手機上的簡訊,今天午夜二點到三點,月全食。
他毫不否認郭瑤話中的嚴重性。
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說,這個城市將毀於一旦。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現在,所有的警力都已到位,嚴陣以待,必要時,他甚至會動用當地的武警力量。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全體市民的安全,是他這個警察局長的責任。
這一刻,世故圓滑的谷劍心中,所有的升遷委任都變的不值一提。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堅定過,做一個人民公僕該做的事,不為陞官,不為政績,只為這個城市的安寧。
這是谷家的家訓,也是他的職責!
……
繁華的一天終於落幕,夜色悄悄降臨。
華燈初上,街道上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人們和往常一年,下班,吃飯,散步,健身,娛樂。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享受生活的安逸與休閑。沒人看的見,一股洶湧的暗流從城市某個角落,悄然爆發,迅速蔓延。
……
琉囚內水晶門密不透風。
它就像一個透明的衛士,將罪惡之路內的血雨腥風,阻隔在外。
眾人滿身血污闖出一片荊棘林,所有人都傷痕纍纍,遍體鱗傷。除了郭瑤和彭格略受了些輕傷外,其他三人都死過,尤其是鄧世文,已經死過五次。
銀鎏說的沒錯,輪迴之雨可以讓人重生,但劇痛無可替代。每一次重生就好似剝皮剔骨般,疼的人難以忍受。
即便如此,鄧世文依舊奮不顧身的替郭瑤承擔了所有的傷害。他知道自己不是鄧世傑,可他也知道,如果他在,一定也會這麼做。
頭頂上方的水晶沙漏時間已經墜落一大半,算算時間,此刻,已接近零點。
前方的路,彷彿走不到盡頭。
齊悔的防護陣,早已搖搖欲墜,他的精神力已經嚴重透支。
「大家原地休息,迅速恢復體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郭瑤從懷中摸出藥丸,一人分了一粒,眾人吃完葯,力量傷勢都恢復了一些。
沒喘上幾口氣,黑暗中忽然浮起粼粼鬼火,怨靈從黑暗深處飄來,堅硬的地面不斷破開,豎起無數慘白的手骨。
「師父……」阮青青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怪獸,殭屍,吸血鬼,這些怪物層出不窮,咱們都死了這麼多次了,太疼了。我實在忍不了了。」
「忍不了也要忍,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殺出去,一路向前,跟進水晶沙漏,沖!」齊悔奮力舉起陣旗,將眾人護在陣中,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郭瑤雙手一翻,無數符籙雨點般向外****,符光閃閃,怨靈無不退避三尺。
鄧世文握著一對梅花刺,守護神般緊緊跟隨著郭瑤。
每當有怨靈逼近,他總是奮不顧身的衝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替她承擔更多的傷害,他覺得自己的魂力每死亡一次就會黯淡一層,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阮青青緊跟在齊悔邊上,不時揮動手中的陰月輪,彎彎的弧光不時從掌心揮出,因為很害怕,準度掌握的不好,但銀月輪殺傷力極強,凡事觸碰到弧光的陰魂,立刻化成一抹白煙消散。
彭格一言不發的走在隊伍的最後,他一反常態,不僅動作敏捷,甚至連性格都變的都有些狠戾。
凡事靠近的他的怪物,陰魂都被他手中的利刃斬殺,他的眼神,堅毅,果斷,出手乾脆利落,招招斃命。
和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大不相同。
齊悔幾次看到他快如閃電的衝進殭屍群中,手起刀落,身上甚至沒沾染一絲血污。
這樣的彭格,太反常了。
「師父,我靈力耗盡,沒力氣了,你不是說方萍會來幫忙的嘛,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來。她這個膽小鬼,一定害怕不敢來了,明明是她造的虐,卻讓咱們在這裡受苦,等我出去,一定把她大卸八塊。」
阮青青正抱怨呢,腳下忽然騰起一根巨大的骨爪,陰森森朝著她的小腹抓去。
嚇的她花容失色,銀月輪都忘記施展了。
「咔嚓」一聲巨響,彭格閃電般撲了過來,抬起一腳將骨爪踢碎,手起刀落,將周圍的幾個陰魂劈散,冷冷看了她一眼,繼續轉身廝殺。
「謝謝彭警官,嗚嗚嗚……」阮青青不敢發牢騷了,打起精神繼續搏鬥。
「快看……鄧世文的聲音顫抖起來。出口,出口在那兒!」
眾人心頭一凜,水晶沙漏灼灼發光。
腳下的荊棘路,終於走到盡頭。
前方五十米處,騰起一片光亮。
光華瀲灧中一棟中式的小樓孤零零佇立在路的盡頭。
匾額上,有三個緋紅的大字。
贖罪堂。
「殺過去,我們快到了。」齊悔精神大陣,不顧一切將體內的靈力灌入陣旗。
殺伐之刀從天而降。
攔路的陰靈被一掃而光。
而他,終於靈力耗盡,癱軟在地上。
甚至連人們的防護陣法都維繫不了了。
「你休息下,我來。」郭瑤示意鄧世文扶住齊悔,從懷中摸出風雷印,大步流星像贖罪樓飛奔。
雖然這棟建築外沒有任何陰靈鬼怪阻攔,可郭瑤隱隱覺得,更大的危險就在前面等著他們。
……
已是午夜,世紀大廈樓頂卻比白天更喧鬧嘈雜。
這裡燈火輝煌,人群流動,很多天文愛好者早就準備好的觀望設備,早早等候在這裡。
很多市民也拖家帶口來到這個地方,胸前掛著望遠鏡,手裡捏著手機,激動的在頂樓徘徊。
更多情侶成雙成對加入了進來。
他們對月食和天文沒有任何興趣,只在乎和身邊的人親密的享受溫馨的午夜時光。
有人流的地方,小販自然接踵而來。
儘管大廈的管理者嚴禁私售,依舊有很多人裝成遊客擠了進來,身上掛著很多簡易的單筒望遠鏡在叫賣,甚至,還有人在私售孔明燈。
很多人都買了這種簡單卻富有情調的東西試放。
蠟燭徐徐燃燒,燈籠一個個鼓起,慢慢升上天空。
裊裊升騰。
整個夜空似乎都被這些希望之燈點亮了。
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喜悅的微笑,仰望夜空蒼穹,一輪圓月不知何時已經缺失了一個角。
「月全食來了,月全食來了!」人群沸騰。
拍照的拍照,歡呼的歡呼,氣氛瞬間熱烈。
人群中只有一個男子不為所動,雖然他的雙眼也直視著天空的圓月,可他的眸光卻是那麼冷淡,比這月色更冷淡。
他穿著件修道士般的墜地長袍,系著斗篷。他的頭上依稀有什麼東西在閃光,看起來好似帶著頂王冠。
他身材高大,眸光幽藍,臉頰輪廓分明,這樣的裝束加上站立在高處,應該十分引人注目。
可他周圍的人竟似看不到他,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為天空的異變興奮不已。
他一動不動的立在哪,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天空的圓月慢慢被陰影覆蓋,他的眸光越來越深邃。
……
夜色朦朧,沒有燈。
剛還沸騰的城市,無聲無息湮沒下去。
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
整個城市,鴉雀無聲。
半空中,漆黑的夜幕上空,只剩下一輪慘淡的月牙兒。孤零零掛在哪兒。
郭瑤從計程車上跳下。
車熄了火,計程車司機前一分鐘還在眉飛色舞的和郭瑤套磁,后一秒忽然面容獃滯的停下了車,他甚至連計程車都不要了,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郭瑤心頭一凜,這個時刻終於要來了。
這樣寂靜漆黑的夜晚,她似曾相識,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夢。
一模一樣的街道。
無邊的黑暗。
大街上,所有人的臉都是蒼白的,漆黑的眼眶,獃滯的神情,面無表情朝著一個方向行走。
郭瑤摸出手機,屏幕一團黑色,一格信號也沒有。
「小米?」人群中劃過熟悉的面孔。
谷小米赤著腳,穿著她最喜歡的亞麻長裙,一臉痴獃的走在人群中。
郭瑤衝上去,一把抓住她。
谷小米怔怔看著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口鮮紅的牙。
她的眼,漆黑如墨。
郭瑤手一抖,她飛快地走入人群中,很快消失。
微弱的月光從夜幕傾瀉,圓月只剩下一條細微的彎痕。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沒有影子。
黑暗深處,有人遠遠盯著自己。
比飢餓的野獸更加貪婪。
……
「青青!你瘋了!」齊悔失聲驚呼!
「哈哈哈,你這個賤女人,你終於死了!你終於死了!」阮青青拚命將手中的銀月輪刺入彭格的心臟。
倒地的一瞬間,彭格的臉,因劇痛而扭曲,竟變成了方萍!
阮青青的雙眼,已然變成赤黑。
「哼,你那個白痴徒弟,心中都是恨意,這樣的人,最容易被利用,哪怕只有一縷分魂,我也能輕易控制住他。」
阮青青鬆開手,喉嚨中吐出一個不屬於任何人的聲音。
男子的聲音。
「原來,你隱藏在她的身上,怪不得,我從方萍體內探查不到任何魘的氣息。」郭瑤將真的方萍扶了出來,輕輕將她靠在一側。
而那位吸血鬼伯爵已被郭瑤制服,倒在地上,喪失了反抗的能力。而他的隨從們也被鄧世文和彭格打倒在地。
就在所有的人都為最後的成功興奮愉悅之際,阮青青突然發瘋一樣的沖了上來。
一刀捅進彭格的心口,眾人眼睜睜看著彭格變成了方萍。
除了郭瑤,所有人都驚呆了!
「你早就看出了端倪,不是嘛?可惜,一切都太遲了。」阮青青冷笑。
「只要滅了你,一切都還不算太遲。」郭瑤重重一哼。
「隨你,這樣的分魂我有幾千萬條,可以這樣說,這個人城市,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我的一縷分魂,你滅的完嗎?哼,等你出去,整個城市早已經臣服於我。很快,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從此之後,無論地府陽間,都是魘的天堂。我們不在是沒有形體的怪物,不在是被鬼都唾棄的靈魂。我們,將主宰這個世界。」
「原來你真是魘王轉世,我該叫你什麼,彭格?還是魘王。」郭瑤眸光依舊十分冷靜。
阮青青一怔,隨即又是一聲冷笑。
「哼,彭格不過是我重生之路上不小心衍生的一抹神智罷了,憑他,也配尊稱為王?我就是我,人類偉大的王者。」
阮青青揚天大笑。
「郭瑤,快,去救他,彭格還活著,他就藏在影子里,魘取代了他,快去救他,只有他才能控制他改變這個……世界。」
方萍噴出一口血,她的心臟已經被銀月輪洞穿,眼看就要不行了。
「省省吧,時空之門已經閉合,明天凌晨之前,你們誰也出不去。」阮青青不屑的盯著方萍。
「我早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刻意接近我,不過是想拯救那抹新生的靈智罷了,他能控制我?哈哈,可笑之極。」
「他能的,否則,他也不會壓制了你二十多年!」方萍咬著牙坐了起來。
「你以為你吸干我的血能讓你永生?哼,那些血只會讓你獲得暫時的力量,你很快就會虛弱無力的。」
「你說什麼?」
阮青青一怔。
「郭瑤,我早就喝下了劇毒,他吸了我的血,雖然不會死,但一定會虛弱,這個時候,只要彭格能振作起來,他就能再次鎮壓住他。快,快去救他!」
「你敢陰我?」阮青青厲聲呼喝,忽然,她似覺察到了什麼,猛的揚頭大笑起來:「月全食來了,陰陽顛倒,萬物重生,即便是那個身體不行了,也無所謂,我照樣可以重生!」
阮青青歇斯里地的大笑。
眼前一花,脖頸忽然被郭瑤一把捏住。
「你,你到底是誰?」阮青青從郭瑤身上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
「哼,你會李代桃僵,我們就不會嗎?你真的以為郭瑤阻止不了你?她早就看穿了你的陰謀,因此,我和她兌換,現在的她應該已經在城外布下了陰陽滅煞陣,就等著你自投羅網。」
郭瑤冷笑一聲,身形忽然一變,竟化成了風華絕代的銀鎏婆。
「你,你身為看守竟敢不遵從琉囚的法則,私闖贖罪堂,這可是死罪。」
「我當然不敢,這一切不過都是幻覺罷了。」銀鎏婆一揮手。
眾人眼前一花,已經返回了琉囚大門。
他們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甚至,都沒移動過腳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齊悔驚呆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體力和精力一瞬間都恢復了,就連身上的痛楚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抱歉,這是我和瑤瑤的計劃之一,雖然我們猜測到了他可能利用了方萍,但我們吃不准他的滅世計劃,現在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們趕緊出去,真的方萍早就被我送回了家,不會有事的。你們趕緊去幫瑤瑤。」
「那她怎麼辦?」齊悔看了看癱倒在地的方萍。
她的胸口插著一截血玉,眼看就不行了。
「我被象牙血玉插中了心臟,活不了三個時辰了,師父,帶我出去,我想見彭格最後一面。」
方萍捂著胸口立了起來,鮮血順著她的手指不停往下淌。
「跟我進琉囚,在那裡,你不會死。」
銀鎏婆面露不忍。
「不,那樣沉睡,不如死去。」方萍搖頭拒絕。
「師父,帶我出去,也許我能重新喚醒彭格的神識,讓他鎮壓住這個惡魔。」
「你們休想!」阮青青聲嘶力竭的大叫。
「你們根本不明白魘的力量,告訴你們,誰都無法阻止我滅世,你們都等著成為我的階下囚吧,哈哈……」
話音間,黑霧從阮青青額頭散出,忽然爆裂四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
郭瑤一步步攀登上世紀大廈頂端,現在已經是午夜二點整。
半空的圓月已全部被黑夜覆蓋。
樓頂上的人各個面容獃滯,他們虔誠的匍匐在地上,眸光集中在平台的最高處。
彭格展開雙臂,懸浮在空中,身後的斗篷隨風撲簌,他頭頂上的金色王冠,奪目耀眼。
郭瑤爬上最後一階,從伏地的人群中,一步步向他走去。
彭格眸光一動,從天空徐徐下墜。
他的臉一如往昔的溫和,他微微向郭瑤伸出手,「來,臣服我,你可以和我一起統治這個世界。」
「你到底是彭格?還是魘王?」郭瑤一怔。
「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還分什麼彼此呢。雖然他愛上你讓我很不爽,但是,我決定接受這個事實,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就和我一起統治這個世界吧。就你和我,我們永生不死。」
說話間,一條爬蟲忽然順著樓梯蠕動了上來。
旱蟲匍匐在地上,身上傷痕纍纍,很多地方都裸露出森森白骨。
「救我,主人,這個女人身上有龍身護體,我,我打不過她,快救救您卑微的僕人!」
旱蟲不停哀求。
「沒用的東西,我忘了告訴你,魘,不需要僕人。」
彭格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視線又轉回郭瑤身上。
「你,你竟然利用我,別忘了,這些人都是被我的蠱蟲控制的,如果我死了,他們就全部恢復了!你休想在控制所有人。」
旱蟲聲嘶力竭的辯駁。
「蠢貨,你真以為那些蠱蟲是自己進化的嘛,哈哈,每一個蠱蟲里,都有我的一縷分魂。」
話音剛落,旱蟲的身體忽然僵直不動了。
他死了。
「時辰已到,地獄之門,隨即洞開,黑暗深淵的子民們,全都出來吧!黑暗已經來臨!」
彭格展開雙臂,身體再次緩緩騰空。
他向著月亮飛去,身體停在半空中,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個直接無限大的黑圈兒忽然爆發。
瞬間,覆蓋了整座城市。
「郭瑤,就算你知道我的計劃,一切也已經來不及了。傳送門已經打開,黑暗將統治整個世界。如果你答應我的要求,同意做我的妻子,我會讓你和我一起分享這個世界。否則,你將變成和他們一樣的行屍走肉。」
彭格淡淡俯看大地。
整個城市傾巢而出,所有人都在向他膜拜。他高高在上,這,正是他需要的一切。
「你瘋了!不管你現在是不是彭格,你都已經瘋了。」郭瑤惋惜的搖了搖頭。
「你錯了,我沒有瘋,是這個世界因我而瘋狂!」彭格深深看了眼郭瑤,「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臣服於我,要麼死。」
「你真的以為自己能成功嗎?」郭瑤長嘆。
「你說呢?」彭格再次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他覺得有一股力量隱隱在和他對抗,不由皺起眉頭。
「是不是很奇怪,為何地獄之門沒有洞開,你的子民呢?」郭瑤冷笑。
「你做了什麼?」彭格臉上的溫潤消失殆盡。
「其實我根本沒進琉囚之門。」郭瑤淡淡看著他。
「不可能,我的分魂發回訊息,時光之門已經閉合。你休想騙我!」
「如果時光之門閉合了,我為何還能站在你的面前。」
郭瑤盯著彭格慌亂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用意是將整個地府的魘群釋放,但我還是通知了地府的陰官,我想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封閉了整個地府,現在,你那群子民應該自顧不暇吧。」
「你!你竟敢阻止我?」
彭格臉上出現一絲憤恨。
「魘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鬼物,上天有好生之德給了你們黑暗之淵這樣的棲息地,你卻不知道珍惜,甚至妄圖顛覆整個俗世,彭格,你難道不知道逆天而行的後果?」
「哼,就算我沒了億萬的子民,我還有他們!」彭格恢復了冷靜。
「起來,殺掉這個女人。和我一切去征服這個世界。」彭格眼中的溫情消失的一乾二淨。
四周鴉雀無聲。
所有的人都僵直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連大街上蜂擁而至的人潮,也停了下來。
「你又失望了吧,我的陰陽滅煞陣已經布置完成,雖然它無法剋制住你,可是足夠鎮壓這些被你控制的普通人。我想,現在忘川所有的通靈師應該已經進城了,你的分魂很快就會被驅除的一乾二淨。彭格,你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你!」彭格咆哮起來,「怪不得,你到現在才來找我,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彭格,清醒點,我知道你還有理智,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嘛?你仔細看看他們,一個個如同行屍走肉,這樣的世界,黯淡無光,和你的黑暗之淵有什麼分別。」
「哼,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滅殺掉你,依舊綽綽有餘。」彭格緩緩墜落在地上。
「誰說只有她一個人,想動我的女人,沒門!」
龍吟聲忽地響起,白光暴漲,黑暗中,一道光影忽然出現在郭瑤身邊。
他一身白衣,捲髮烏黑,眉眼輪廓生動分明。
郭瑤的眼眶一下子濕了,她緊抿著下唇,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這個傢伙,竟然說她是他的女人。
「你沒有死?」彭格一愣。
「失望了吧,雖然小爺失憶了,可對付你,輕而易舉。」
某龍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不自量力!就憑你僅剩一道龍魂也想控制我,做夢。」
彭格猛地抬高雙手。
一股強大得力量忽然攥住郭瑤的脖頸。
就連鄧世傑也被束縛了起來。
「可惡,他的精神力……太強大了。」
鄧世傑拚命掙扎,可他一動不能動,他所有的力量似乎都被封印住了,甚至連化成龍形都已經來不及。
郭瑤驚覺,自己所有的靈力都已被對方遏制,一個法術也用不出來。
「糟糕,我一直以為他封印了彭格,沒想到,月食最大的作用不是打開陰陽通道,而是,讓他們的精神力徹底融合。怪不得,他會有彭格的意識。」
郭瑤終於想明白了。
「你知道的太晚了。其實我該多謝你們,不是忘川的秘法,我的精神力怎麼會如此強大!」
彭格揚天大笑。
「我會讓你們一個個死去,殺光所有通靈師。到時候,我照樣能統治整個世界。」
彭格的雙眸彷彿深淵般寂靜。
他眸光一縮,郭瑤頓覺脖頸上的壓力不斷增強,窒息感隨即湧上頭頂。
「放開她,我和你拼了!」
白光一閃,鄧世傑忽然從他的控制中跳躍了出來,身形一晃,重新化成一條矯健奔騰的長龍。
龍尾一擺,五爪攜著颶風狠狠抓向彭格。
彭格不慌不忙,舉起郭瑤向上一迎。
龍爪趕緊避開,巨大的反作用力反衝的它的身軀微微向左歪倒,龍眸隱隱噴出火來。
「無恥,放開她,我和你一對一單打獨鬥。」
「你別做夢了,再進攻,我讓她魂飛魄散。」
彭格用力捏著郭瑤的脖子,力量越來越大。
箍的她直翻白眼。
「彭……格,你真要殺我?」郭瑤吃力的將頭轉了過來。
彭格微微一怔,眸光中泛起一抹掙扎。
力量微微有些鬆懈。
「彭格,別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郭瑤剛欲再勸,對方的眸子陡然狠戾起來。
郭瑤頓時被勒的喘不過氣來,再也無法開口了。
「放開她,否則我和你同歸於盡!」鄧世傑從新化成一抹光影,他的眸光無比堅決,他現在只是一抹魂魄,如果他進入對方的靈台,郭瑤也許就能獲救了。
「別,別做傻事。」郭瑤猛地抬起頭,「世傑,如果你真得消失了,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郭瑤不顧一切的抬起頭,她知道他想做什麼。
她必須阻止他。
劇痛窒息讓她幾欲昏倒,可大腦卻在一瞬間清醒過來。
她忽然想起一個畫面。
陰冷的洞穴深處,她從高處墜落,向著一抹光游去。
鄧世傑輕輕將她扣在懷裡。
在她耳邊喃喃自語。
原來,他們早就訂下了諾言,只是她遺忘了那段記憶。
「世傑!」郭瑤猛地從彭格的控制住掙脫了出來。
她不顧一切向對方衝去。
緊緊把他摟住。
他為她受了那麼多苦,她怎麼可以將他們的誓言,輕易忘掉。
「你,居然擺脫了我的精神控制,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彭格喃喃的盯著自己的手掌。
一臉不可思議。
「因為我,干擾了你。」汶萊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她扶著銀鎏婆的手,一步步走到彭格面前,胸前氤氳一片,左心口的位置,赫然插著一截斷玉。
彭格茫然四顧。
不知何時,所有人都已經趕來了。
平台上,黑壓壓站滿了人。
無數鬼差從四面八方趕來,各地的通靈師也都到了,眾人將整個天台封的水泄不通。
「你受傷了?」彭格不由自主的看向方萍的胸口,「象牙血玉?」他眸光浮起一絲惘然。
「彭格,你過分了,汶萊那麼信任你,你居然,要殺死她!」
郭瑤一眼看到汶萊胸口的玉石,胸口也像被刺了一刀般劇痛,這塊玉本來就是汶萊送給彭格的。
沒想到,他居然會對她下手。
「我沒有……」彭格失魂落魄的垂下了頭。
清冷的月光從頭頂傾瀉,將他的影子清晰倒影在地面上。
月食結束了。
「汶萊!我不是故意的。」彭格的表情一瞬間恢復了正常。
他不顧一切的向汶萊衝過去,一把將她抱在懷裡。腳下,他的影子徒勞掙扎,卻再也不能控制住他。
他想起來了。
他被另一個禁錮的時候,用精神力量溝通了汶萊。
她為了救他,心甘情願被他控制,吸幹了血,然後化成自己的樣子,他用他的分魂控制了她。讓他替自己去了琉囚。
他還蠱惑了阮青青,讓她用象牙血玉對付汶萊。
他怎麼能這麼做,他怎麼能這麼做?
「你恢復了就好,我欠你一條命,理應還給你。」汶萊倒在他懷裡,慢慢閉上了眼。
彭格胸口裂開般劇痛,一扭頭,噴出一口黑血。
「他中了劇毒。」銀鎏婆嘆了口氣。
「我來替他診治。」郭瑤從鄧世傑懷中掙脫出來。
掏出蠱針就要施救。
「你先救她,她死了,我絕不獨活。」彭格一把推開郭瑤。
他的眸光始終徘徊在汶萊臉上,他清楚的那一夜,他們第一次擁有了彼此,可他還是吸幹了她的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他的影子還在腳下掙扎,他明白,他總有一天還會被他控制。
郭瑤含淚點頭,蹲下身替方萍診治。
……
鄧世文緩緩向化成光影的鄧世傑走去。
「弟弟,對不起。」他顫抖著伸出手,他沒想到兄弟倆再次重逢,身份已然掉了個,他現在是人,而弟弟,只是一抹龍魂。
「哥?」鄧世傑看著這個一模一樣的男人眼含熱淚的拉著自己的手,腦海一燙,所有的記憶瞬間如潮水般湧出。
「我是鄧世傑?我想起來了……」剛才郭瑤向他衝過來,緊緊攬住他的時候,他的記憶就像開了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到現在,他已經徹底記起了自己是誰。
那一天,他被驅除出自己的身體,在塵世間遊盪,不知怎麼回事,就附在了郭瑤身上。他一直守護著她,陪伴著她。
直到有一天,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了進去,再睜開眼,已經變成了一條龍。
雖然他失憶了,可他依舊守護著她。
「弟弟,你能原諒我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佔據你的身體,你放心,我會把他還給你的。」鄧世文用力攥住弟弟的虛無的手,內心一點點抽痛。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哥……我不怪你,這是我的命,沒事的,反正我現在還能和小瑤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鄧世傑心裡也一陣酸楚。
……
「她怎麼樣?」見郭瑤頹然立起,彭格心不由自主一沉。
「她的心臟已經碎裂,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了,她堅持不了多久,你陪陪她吧。」
郭瑤讓開。
彭格彎下身子,輕輕將汶萊抱了起來。
「你別怕,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永遠。」彭格低下頭,輕輕在汶萊額頭吻了一下,轉身向平台邊緣走去。
「別做傻事。」眾人連忙伸手阻止,就連那些鬼差和通靈師也沒有上前阻攔。
彭格凝神,用精神力製成一個屏障,將所有人隔離在外。
「只有我死了,他才不能為惡人間,你們就讓我再自私最後一次,我想陪著她。」
彭格將懷裡的人攬的更緊。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在勸阻,任憑他抱著汶萊一步步向虛空走去。
「等一下。」銀鎏忽然開口。
「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能留住她的氣息,而且,還能永遠鎮壓你的惡念,在那裡,他永遠都只是一個影子,不會再蠱惑你。只是你一旦選擇一旦進入那裡,就永遠都出不來了,你願意嗎?」
「只要她能活著,在哪,都無所謂。」彭格的眼,始終看著汶萊的臉。
「好,我們走。」銀鎏抬手向郭瑤示意,大袖一揮,三人化成一抹微光消失在空氣中。
「他……走了,再也回不來了?」郭瑤眼圈兒紅了。
那樣溫和的彭格,最終選擇了自我放逐,在琉囚那樣的地方,永生永世陪著只剩下一口氣的汶萊,這樣的懲罰,太殘忍了。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永遠在一起,就像我和你一樣。」鄧世傑輕輕將她攬在懷裡。
「放心,我會永遠陪著你,今生今世,再不分開。」
「世傑?你想起來了?」郭瑤欣喜抬眸。
他沒有回答,她卻看到他的側臉線條變化,似乎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