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教授之死(一)
天氣陰沉沉的,雨滴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時近中午,正趕上學生下課,未名湖畔的行人並未因為將要下雨而減少。
警官邢天正指著湖對面的博雅塔問道:「你說的塔頂上那個人具體是一個什麼狀態?坐著,站著,還是靠在屋脊上?」
盧佳麒看了警官一眼,道:「我沒說那就是一個人,我只說像人。」
昨天下午,在精神病院門外暈倒后,盧佳麒很快便蘇醒過來。他隨即和馬雅打車直奔康教授家,那裡自然早已圍上警戒線,門口擠了很多看熱鬧的人。
盧佳麒表明身份后,警方並沒有讓他們進院,而是由一位年輕警員開車載他們回局裡錄口供。等盧佳麒走出警局時天已經黑了,打電話才知道,警察聽說馬雅跟康教授沒有交集,早就讓她回去了。
回到家之後,盧佳麒腦袋裡一片空白。康一介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博導那麼簡單。康教授夫婦和盧佳麒的父母是老友,他從小就經常去他們家玩。後來,盧佳麒的父母移居了國外,而他自己則選擇了留存了國內,受到康教授夫婦的很多照顧。康教授自己沒有子女,從心底里已經把佳麒當成了兒子,這點盧佳麒非常清楚。
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夜之後,盧佳麒胡亂吃了點早飯,決定去教授的家裡看一看。昨天他並沒有從警察那裡得到多少信息,他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自稱邢天正的人打開了電話,說想具體了解一下博雅塔頂出現怪影的事情。兩人約好時間在博雅塔底見面。
見面之後,盧佳麒才發現邢天正並不是昨天給自己錄口供的兩個警員中的任何一個,他在警察局的時候沒有見過這個人。
而且,邢天正穿的是便裝。對此,他的解釋是不想在校園裡引起騷動。不過,盧佳麒還是看了他的警官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對於盧佳麒的回答,邢天正似乎不滿意地皺了一下眉頭,道:「究竟是什麼不重要,我問你他當時是一個什麼樣的姿態,你照實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不要說些沒用的。」
盧佳麒本起反駁,但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了,道:「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應該是盤腿坐在塔頂的圓球上的,不,不,好像是金雞獨立的樣子半蹲在上面的,我不太確定,因為離得太遠了,當時又是黃昏。」
「是這個樣子嗎?」邢天正說著擺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問道。
盧佳麒摸著下巴搖搖頭,道:「好像是吧,但我真的不能確定。」
「好的,我知道了,那接下來呢?」邢天正問道。
盧佳麒回想著那天的情形,道:「沒過多久,大概也就半分鐘的樣子吧,他突然站了起來,然後像猴子扒在樹枝上一樣,扒著塔側的邊沿一級一級往下跳,速度很快。」
「有多快?」邢天正問道。
盧佳麒想了想,說出來一句話,讓邢天正精神一振:「就感覺比直接從樓上掉下來還快。」
「當時你們就在這個地方對嗎?」邢天正問道。
盧佳麒道:「當時教授就坐在這條長椅上。」
邢天正問道:「康教授看到這個情形是什麼反應?」
盧佳麒道:「我昨天已經說過了,教授當時很震驚。」
「我知道你說過了,你現在需要再說了一次,」邢天正對眼前這個不聽話的文學博士有點不耐煩了:「而且,震驚也有很多種,可能是驚訝,也可能是興奮,或者恐懼。」
盧佳麒道:「我覺得應該是恐懼吧,不過他快就恢復正常了,而且想要有意掩飾剛才看到的異狀,還說我是錯覺。但我敢肯定,那絕對不是錯覺。」
邢天正點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現在我們可以去塔頂看一看了。」
「去塔頂,怎麼去?」盧佳麒問道。
邢天正道:「怎麼,你不知道么,塔里有一個螺旋梯,能夠直通塔頂,我已經向校方要了鑰匙。」
盧佳麒從來沒有想過博雅塔是可以從內部登頂的,如果他事先知道的話,也不會乍一看到塔頂出現人影那麼驚訝了。突然,他想到一個問題,緊走兩步追上前面的邢天正,說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那天我看到的其實是管理人員到塔頂維修不小心掉下來的情形?」話一說完,他又猶豫了:「不過也不對,當時我是跑到塔底查看過的,什麼也沒有。」
邢天正道:「我已經問過校方了,不要說前天,半年之內沒有人登過塔頂。」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塔底,塔底背面有個一人高、半米寬的小門。邢天正掏出鑰匙去開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人進過塔內了,鎖具已經銹得不成樣子了。捅了半天實在捅不開,邢天正一用力,只聽砰的一聲,整個鎖具被他扯下來了。
盧佳麒心想,不愧是干刑警的,力氣就是大。
伴隨著吱呀一聲,小門被推開,與此同時邢天正不自覺地向後邁了一步,正好踩在想往前湊的盧佳麒的腳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頓了一下,塔內突然噗拉噗拉飛出幾隻黑色的鳥,讓盧佳麒很是吃了一驚,差一點向後栽倒,但邢天正好像早有準備,不動聲色地看著門口。
「那是什麼鳥?這麼凶。」為了掩飾失態造成的尷尬,盧佳麒問道。
「烏鴉。」邢天正說著,向塔內走去。盧佳麒緊跟了上去。
一股灰塵的味道迎面撲來,惹得盧佳麒喉頭髮癢,強忍著不讓噴嚏打出來,結果沒想到反而打得更響。
儘管有天窗,但塔內的光線還是很暗,邢天正打開了微型手電筒。他先是圍著位於塔心的深井研究了一翻。在建成時這口井深55米,噴水高於地面4米,噴水量達每小時60560升,如今早已棄置不用,被封了起來。
邢天正一把拉住想要直接去登梯的盧佳麒,把手電筒光對著階梯俯身去查看,上面有薄薄的一層灰塵。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最近確實沒有人來過這裡,走吧,我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