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終極秘聞(二)
「吳老,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
深夜十分的城市上空又飄起了冰冷的春雨,站在吳博沖家門前的水泥台階上胡鋒問。
吳博衝心領神會,聽出了胡鋒的話外音。
「先找權威機構對那幾塊黑色的寒石進行科學鑒定,然後組建專業科考隊,再對那座礦井進行全方位的實地考察!」吳博沖說:「你們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而我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啊!」
胡鋒將車開到單身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子時了。
遠遠的就能聽到一陣震天響的打鼾聲。
進屋后,只見老疤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肚皮正在一起一伏。櫻美則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雙手抱著膝蓋,看上去象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不去睡覺,你坐在這裡幹嗎?」
「等你呀!」小妖精很不高興地嘟囔道:「不然還能幹嗎!」
「等我……幹什麼?」
「喏!是那個又丁又馬的大叔叫我轉交給你的,害得我遲遲不敢睡覺,怕誤了你的事!」說完,哈欠連天的櫻美走進了房間。
是一張便條,上面寫道:「線人舉報,鄭葵回巢,先走一步,金三角見。」
「老疤!」胡鋒踹了一腳沙發。
「啊?」老疤一個激靈翻身坐起:「怎麼啦?」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睡覺?我問你,丁瑪呢?」
「他……他在你房間睡覺啊!
「你看看這個。」胡鋒把便條遞給老疤。
「櫻美!」看完便條,老疤大喊道:「我就知道你這個臭丫頭辦事不靠譜,你怎麼連個大活人都看不住?」
「嘭!」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被小妖精丟在了房門上,緊接著便聽見她在門裡喊:「拜託!我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弱女子唉!怎麼能看得住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呢?」
老疤被噎得無語,楞楞地看著胡鋒。
「你看著我幹什麼?還不穿衣服走?」
「去哪?」
「金三角!」
在飛往緬甸首都仰光的班機上,突然響起一陣歡呼聲,將正在打盹的胡鋒驚醒。
「怎麼回事?」
「泰國股市連續三日呈趨穩向上態勢,尚未掀起的金融危機終於解除了!」老疤紅光滿面地說。
「可這關他們什麼事?」
「你可真是一個股盲,」老疤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們都是股票的持有人,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個國家的股票市場出現波動,都直接關係到他們的利益,怎麼會沒他們的事呢?」
「我看更關係到你的利益吧!」胡鋒向後一仰,眯著眼睛問道:「賺了還是賠了?」
「趨穩之後定是『大牛』,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老疤興緻高漲:「反正你也睡不著,不如讓我給你講講股經吧!」
「你少煩我!」胡鋒隨手拿起一本雜誌蓋在臉上:「最討厭你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臭德行,你以為事情看似真相大白就沒你什麼事了?他們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飛機遭遇氣流,機身顫了一下。老疤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是死是活不一定?」
胡鋒向旁邊看了看,然後用雜誌擋著嘴,沉聲道:「就在幾個小時前,也就是我們剛剛回到南都市不久,史雲飛突然死亡了!」
胡鋒本想一句話說完,卻被老疤脫口而出的一句「怎麼死的?」給打斷了。空姐擦身而過的時候,警覺地朝他們看了看,然後回身微笑著問道:「這位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嗎?」
「我有招呼你說:我有什麼需要嗎?」老疤賴聲賴氣地問:「機上這麼多人,你為什麼就偏偏問我呢?我長得很帥嗎?」
「對不起先生!您誤會了!我……我……」空姐旗杆一樣杵在當場,滿臉通紅。
胡鋒管空姐要了一杯飲料,空姐欠身往托盤裡面放飲料的時候,胡鋒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證:「我們剛才在聊案情,讓你受驚了!」空姐表示歉意地朝胡鋒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看來你這身痞氣是改不掉了!」
「那也比你們一身衰氣強啊!連個傷犯都看不住!」
「史雲飛死得很慘,他是被蟲卵戰劑殺死的!」胡鋒說:「回來后,我專門叮囑看守所的同事將他和諸葛一單獨關押。沒想到,就在短短几個小時的關押期間里,他體內的病毒發作了,並用衛生筷戳爛了自己的肚皮,現場慘不忍睹。史雲飛在臨死的時候說,他壞了鄭葵的好事,他的父母落在鄭葵的手裡只有死路一條。鄭葵的計劃失敗了!作為一個從毒窩裡走出來的灰色勢力的代表人物,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稀奇!你可別高興得太早了!」
「我一直覺得史雲飛的本性不象是那種大凶大惡之人,想不到他為鄭葵死心塌地賣命的背後還有這麼一幕隱情……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是自己壞了鄭葵的好事呢?」
「從某種意義上說,史雲飛幫了你我一個大忙,如果不是他為我們製造了這整樁事件的切入點、也就是發生在軍事博物館里的那一幕,我們又怎麼會知道在南都市的深山裡竟然還藏著一個科學瘋子研究所謂的重生實驗、進而通過丁瑪挖出灰色勢力的典型代表——以鄭葵為首的金面集團呢?」
「真是『人知將死,其腦也殘』啊!」老疤感嘆道:「死亡是人類的終極宿命!生命是人類的永恆密碼!自然規律又豈是人類可以顛覆的?這些身患絕症的大富豪將生命的延續寄託於『凍結實驗』雖然既可憐又可悲,可我從他們身上知道了生命的寶貴,所以胡鋒……」老疤有力地握住了胡鋒的手:「你我都要珍重!」
老疤的話象飛機落地瞬間的摩擦,沉重,有力!
視線透過舷窗,在仰光機場的燈火通明裡,晨曦已然出現。
而胡鋒的心卻愈加沉重起來。
剛剛走出機場,就在老疤咒罵丁瑪連個地址都不留的時候,一輛深綠色的吉普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開車的正是丁瑪。
「什麼都不要問,我們先把肚子添飽再說。」胡鋒和老疤上車后,丁瑪聲明。
「緬甸能有什麼好吃的?」老疤語帶傲慢。
「你為什麼總是跟我過不去?」丁瑪回了一句。
「……專心開你的車!」老疤自知理虧,不再說話。
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飯館。老闆娘三十多歲,卻叼著一支煙斗,顯得很滑稽。
丁瑪很大方地叫了三份糯米飯,兩份雨蝦醬,又叫了一支小瓶的當地米酒。
風捲殘雲酒足飯飽之後,總共消費還不到人民幣五十元錢。
「我們接下來去哪?」
車子穿過仰光市區,正行使在一條通向郊外的水泥路上,遠處的高山依稀可見。
「去見鄭葵!」丁瑪回答。
「去『見』鄭葵?」胡鋒見丁瑪的神態有異,便問:「莫非他已經束手就擒了?」
「用『擒』這個字眼恐怕不合適吧!」
「為什麼?」
「因為據我的線人講,鄭葵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自然就不存在擒不擒的了。」
「那他能等著我們去抓?鬼才相信!」老疤說。
水泥路漸漸變窄,然後變成顛簸的土路,最後連路的影子都不見了,只剩下兩條幹凈的車轍,在瀰漫著罌粟花香的原野上向前方伸去……
可這條路實在是顛簸,車轍兩邊還有大小不一的泥坑,顛得老疤在後面一直抱怨。一問丁瑪才知道,走小路完全是為了躲避「撣邦軍」的盤查。「撣邦軍」是緬甸國內的毒品武裝之一。1996年「毒品大王」坤沙向緬甸政府軍投降並淡出撣邦的歷史舞台後,這裡先後又湧起三支地方武裝力量,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鬥角,因此,撣邦作為金三角的腹心地帶,一直以來都是動蕩不安的……
如此說來,這金三角一帶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混的。史雲飛打著金面集團的旗號尚且能在這裡自由行走,而鄭葵卻在自己的地盤上栽了跟斗,這種可能性能有多大?這不得不另胡鋒開始懷疑起鄭葵束手就擒的真實性……
想到這裡,胡鋒問丁瑪:「你那個所謂的線人靠譜嗎?萬一他背叛了你,將我們引入狼窩,到時候僅憑你我三人,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正因為我也擔心這一點,所以我才把見面的地點選在了前面的藍旗村。」丁瑪說:「藍旗村處於金三角的邊緣地帶,是毒梟們解決紛爭和談判的地方,村裡的原住民大多是滿清知府林洪烈的後代,由於林洪烈的『抗英藍旗軍』是這裡的第一支武裝禁毒組織,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藍旗村的村民一直以來都是抱著『身在毒窩,不染毒品』這樣一個信念來延續自己的傳統的,村民大多從事手工作坊和邊境貿易,以滿足金三角毒販們的日常所需。而各大毒梟更是把林洪烈當成了金三角一帶的守護神,並漸漸地形成了一條心照不宣的潛規則:藍旗村不見毒,不放槍,不染血,俗稱三不染。」
「把一個禁毒的英雄人物奉為護佑一方水土的神靈……這些毒梟的腦袋是不是進水了?」老疤說。
「站在毒品這個角度去想,確實有些不可思議,可如果追溯歷史,就很好理解了!」丁瑪解釋道:「早在一百年前,金三角一帶的人口主要以漢族和傣族為主,並分為四個縣域,其中北部的果敢和班洪兩縣隸屬清朝政府管轄,林洪烈當時正是果敢縣的知府。第一次鴉片戰爭後期,在英軍武力的脅迫下,清政府被迫與之簽定了屈辱的《緬甸條約》,並將雲南南部的果敢和班洪兩縣割讓出去。而以林洪烈為首的藍旗軍,也正是在這樣的一個歷史事件下成立的。在林洪烈的領導下,藍旗軍紀律嚴明,神出鬼沒,在金三角一帶的叢山之間和暗堡之下與英軍整整周旋了長達五年之久,搗毀了大量的鴉片田,讓英軍頗為頭疼,卻又毫無辦法,曾一度稱他們為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魂部隊』。然而,正是這樣一支正義之師,後來卻遭到了清朝政府的出兵鎮壓,在兩面受敵的情況下,最後敗退到一條江邊,千餘將士在經歷了一夜的激戰之後,全部壯烈犧牲,後來人們為了紀念這些烈士,稱那條江為紅水。從那以後,生活在金三角的人們記住了林洪烈,並將這個人物的故事世代流傳下來,時至今日,金三角的毒梟將林洪烈示為神靈,也就不足為奇了!」
人丁興旺的藍旗村共有百餘戶人家。民居被一條村路一分為二,村子中央立著一座修建得頗為豪華的林公祠。
剛跨進一戶人家的大門,便看見一名男子站立在被老樹遮蔽的陰影下面。此人微胖,中等身材,屬於看上去極不起眼的那種人。他的神態看起來有些焦慮,言語之間似乎對丁瑪的姍姍來遲有些不滿。
「我正盯得好好的,為什麼叫我來藍旗村跟你見面?」
「安全起見,我不得不這麼做。」丁瑪直言不諱:「你在金三角這一帶潛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應該知道他在金三角這一帶的影響力,雖然金面集團在亞洲有很多機構和產業,可對於鄭葵來說,金三角這裡要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既然安全,他為什麼還要選擇出逃呢?」
「你是在懷疑我跟你講謊話?還是你根本就不打算去抓鄭葵了?」線人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合作就此終止,你以為我願意整日提心弔膽地混跡於此嗎?」
「我只是擔心這其中恐怕有詐,萬一這是鄭葵故意設下的一個陷阱呢?別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
「丁瑪說的沒錯,」胡鋒拍了拍那線人的肩膀,安撫道:「金三角這一帶的局勢極其複雜,以鄭葵在這一帶的影響,如果不能一擊得手,很容易造成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被動局面,所以我們必須得謹慎才行!」
「呵呵!」那線人揚起嘴角笑了笑,說:「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怎麼說我曾經也是一名國際刑警,不然的話,我憑什麼能在毒窩混跡多年呢?所以說,關於鄭葵和那些毒梟們的關係,我比你們要清楚得多。」線人接著說:「其實早在一年前,從金面集團賣掉各地產業的那一刻起,金三角的毒梟們就已經不買他的帳了!理由很簡單,彼此間沒有了利益上的合作,單憑鄭葵早年的一點聲望又值幾個錢呢?後來鄭葵在金三角融資未果便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由此可見,即便鄭葵的資產過億,即便他最後孤注一擲變賣了所有的產業,仍無法滿足對那些礦石的開發和提煉所需要的巨額資金,這也是鄭葵為什麼會盯上那幾位東南亞大富豪的終極隱情!」老疤道。
「不僅如此,就在半年前,鄭葵從三豐公司購買的一批先進儀器因手續不全,被海關扣留,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事竟然驚動了國際刑警組,最近一段時期,他們的身影在金三角一帶頻繁活動,這另那些大毒梟們十分不安,介於鄭葵是國際刑警要找的人,這些以毒養軍的大毒梟才遲遲沒有對鄭葵痛下殺手,不然的話,他鄭葵早就一命嗚呼了!」
「據我所知,三豐是歐洲的一家專門生產提煉濃縮鈾儀器的公司……」老疤驚道:「天吶!難道那座礦井是鈾礦?他鄭葵想提煉濃縮鈾製造原子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