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要塌了

兩個銀龜在昏暗的地宮中熠熠生輝，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赫奢目光沉沉，拿著通天通獄慢慢走到了靈龜面前。

奇怪的是，靈龜沒了頭頂的那個藍色珠子之後像是失去了視力一般，對赫奢視而不見。只是身上越來越紅的顏色，讓人有些不安，不知道一會又要有怎樣的變動。

赫奢拿著通天通獄站在靈龜面前「兩千年了，你可以死了。」說完拔出匕首一躍而起，將匕首狠狠的釘在靈龜的下顎。靈龜吃痛張嘴嘶吼，趁著這個機會，赫奢將手中的通天通獄一起扔進了靈龜的喉嚨深處。

我旁邊的馬四野好像一下泄了氣一樣，喃喃道「他真的不想，為什麼，為什麼？」

「什麼意思？」我問道。

「靈龜和通天通獄和為一體之後，靈力會互相抵消，最終都會變成無用之物。他真的是打定了主意，為什麼？」馬四野不解的喃喃問道。

赫奢一次都沒解釋過，我現在突然想讓薛景求和張出都醒過來看看，看看此刻的赫奢。他沒有像他們預想的對通天通獄起了貪念，他按照自己一開始承諾過的那樣的活著。再次印證了我之前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世界上還會有人對通天通獄沒有慾望，那我相信那個人就是赫奢。

馬四野似乎很不解，為什麼能有人抵擋住這種誘惑，但是了解赫奢的人，不會有任何的意外。赫奢將通天通獄扔進了靈龜身體之後，快速遠離。

靈龜開始發生劇烈的變化，整個身體都開始抖動，毫無章法的撞擊四周的石壁。這讓我們也再次經歷了一場浩劫，山洞再也不是什麼避風港，石子紛紛掉落砸在我們的腦袋上。

我們一窩蜂的從山洞裡跑出來，正好迎上赫奢。赫奢走過來問馬四野「出口在哪裡？」

馬四野指了一下上面的棧橋「從上面的山洞進去，不到五百米就能走出去。」赫奢看了一眼我們，最後對馬四野說「那就麻煩你了。」

「我能問你個事嗎？」

「說。」

「你對通天通獄，真的沒有過私心？」

赫奢環視了一圈地宮「如果沒有它，二十年前的那場慘劇不會發生，瓦雲寨和拉姆拉錯那些人不會失蹤，孫乙，馬思哲，你，張出，薛景求不會卷進來，明修不會死，古滇也不會亡我欲封天。這麼多年我唯一的私心就是，我沒有一刻不想毀了它。」赫奢一字一字，說的真切。

赫奢打開天火的盒子，幽藍色的火苗照在赫奢臉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刻我竟然在赫奢臉上看打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情緒。

「今天之後，我欠所有人的，古遺族欠所有人的，就都能做個了結了。」赫奢取出了天火，向後一扔。

地神那些骨灰製成的石料瞬間被點燃，火焰都是幽藍的顏色。靈龜被周遭的火焰圍住，動彈不得。赫奢低著頭，握著手中的匕首，趁我不注意一把拉過我的手，在我手心劃了一刀，接著把那顆藍色的珠子放在我手心。

鮮血慢慢的浸染，我被赫奢突然的舉動搞得一愣「這是幹嘛？」

「這麼多人里，我欠你的最多。」

「你這什麼意思？」我有點慌了。

我手中的那個珠子藍色似乎在慢慢變淡，赫奢又拿出來一樣東西，我低頭一看，是當時在井裡留在我身上的那張人皮。赫奢當時取下來之後一直保管著。

「我能彌補你的，也就這麼多了。」赫奢說完，沒等我反應過來，直接就把那張人皮貼在了我臉上。我絲毫感覺沒有，那張人皮就這麼和我的皮膚融為了一體，馬思哲看著我呆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來話。

「怎麼了？」我不停的摸著自己的臉。

「走吧。」赫奢說。

身後的火苗漸漸燃起，慢慢的竄到了一米多高。赫奢看了一眼我身後的脖子和四眼「帶他出去，之後的事我交代過，你們照做就好。」

我不解的回頭看向脖子「什麼事？」

脖子和四眼抿著嘴沉默，眼眶也瞬間濕潤，紛紛點頭。我好想知道了怎麼回事，不安的拉住赫奢「別廢話，趕緊跟我走。」赫奢輕輕甩開我手「到這就結束了吧，孫乙，我拖累你不淺，對不起。」

赫奢話音一落，我眼看著他在我面前慢慢變得模糊。

「這，這什麼情況？」

身後的天火越燃越旺，想著也許是被後面的煙眯了眼睛，但是揉了之後發現，赫奢真的一點一點在消失不見。

「赫奢，赫奢！」我瘋狂的向他抓去，但是手中只握到了一片虛無。我雙手穿過了他的身體，卻什麼都沒碰到。我看到自己手中的那顆珠子，本來的幽藍色現在已經變得透明，就像我面前的赫奢一樣，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空氣了。

我們幾號人就這麼眼看著赫奢慢慢消失，脖子和四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面朝赫奢消失的方向。我的手還維持著伸向赫奢的動作，但是眼前人已經像一縷青煙一樣的消失。

我鼻子突然酸到不行，眼淚忽悠一下就要奪眶而出。現在仔細想想，赫奢對我說過的話加起來湊不到幾百個字，但是為什麼，此刻我卻難過到無以復加。

大概赫奢真的是一個很讓人心疼的人吧，不究來路，不問歸期。在這場棋局中，我被他硬拉上場，殘局收拾過後，他卻匆匆離去。

我真想對他說點什麼，比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命數，你沒有對不起我。比如，你也只是個肉體凡身，你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比如，我聽了你的，再也不信任何人，除了馬思哲之外，我只信你。但是赫奢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消失了，在這滿室的藍色火焰之中，在這場盛大的祭祀之中我之修仙。

脖子和四眼站起來，一把拉過我，不顧我的拚命掙脫強行把我拖走。靈龜開始瘋狂的撞擊石壁，拿出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架勢。地宮裡四下遊走著被放出來的養食，穿梭在我們之間。

天火越燃越烈，骨坑看樣子馬上就要燒塌，馬思哲調轉方向朝後面的山洞跑過去「跟我來。」

大概是赫奢影響了我們每一個人的情緒，大家似乎都滿懷心事。馬四野好像也忘了來這裡的目的，一心想著怎麼才能活命。

我們一行人順著山洞跑了進去，進去了之後發現裡面的情況還遠遠趕不上外面。空間狹窄，我們人數又多，跑不開不說，山洞的劇烈晃動讓我們移動起來實在是吃力。

靈龜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山洞口，對著外面一陣猛烈攻擊。我來不及回頭看，跟著脖子他們死命的往裡鑽。馬四野到底是馬思哲的親叔叔，關鍵時候還是護著。從山洞進去，沒多遠就看見了一個叉路口，馬思哲奔著左面就跑了過去，卻被馬四野一把拎了回來。

「這邊能上棧橋！」馬思哲說。

「上去幹嘛？找個高點的地方摔死？」

馬思哲愣了一下，馬四野低頭朝右邊鑽了進去「這邊！」

我們後面的人也顧不上想了，直接就跟著跑了進去。但是跑著跑著，我發現，腳下好像有水聲。就好像，踩在剛下完雨泥濘的小路上，每踩一腳都感覺噗呲一下，很柔軟。

不過我手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照亮的東西，所以就算好奇也難以分辨那到底是什麼。這時，我身後突然照過來一絲光亮，我回頭一看，阿成手裡竟然還有一把小手電筒。

我竟然發現，地上那踩上去很柔軟的東西，竟然是一層紅褐色的青苔。不知道這東西中了什麼毒，顏色這麼詭異。我剛要伸手摸一下拿東西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冷冷的一聲「別動。」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

我知道是赫奢，但這只是我的潛意識罷了。如果赫奢還在，這個時候一定會呵斥我不要亂動。我失神的收回手，假裝哦了一聲。

慢慢的，山洞裡的晃動開始沒那麼劇烈了，或許是靈龜開始疲憊，不過這倒給了我們一個整頓的機會。馬四野站住對後面道「清點一下人數，再看看我們還有多少裝備。」

馬思哲大概掃了一眼「好像少了幾個人。」

「少了誰？」

「大鬍子，還有兩個你的手下。」馬思哲張望著說。

「編號001和003。」阿成說。

我沒記錯的話大鬍子應該是最後一個跑進山洞的，怎麼這麼一會人就不見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洞口已經塌了，被壓住了。」馬四野分析道。

「那還想什麼，趕緊回去救人啊。」我轉身剛要跑，山洞上方就落下一塊巨大的石頭，正好穩穩的砸在我面前。估計我在多走一步就能被壓成肉醬。

「靈龜還沒停下來，這裡要塌了。」馬四野看了一圈說道。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快走吧。」馬思哲拉了我一把，我猶豫的回頭看了一眼「別看了，要死早就死了。」

我狠了狠心，轉過頭和他們繼續向前狂奔。山洞裡開始紛紛掉落之前那種大小的石頭，我們像是躲避炸彈一樣，左閃右躲。隨後只聽凄厲的一聲大叫，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脖子的一隻腿被巨石狠狠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