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梅斯塔利亞，令人驚異的國度(四)

巍峨的盧頓城依山而建，有一面緊貼著壁立的山崖，根本不需要城牆，海德還是首次踏入一個繁華的人類城市，頓時看花了眼。他的視界里還閃現著愛爾達離別時愛恨交加的眼神，傳入耳中的卻已是嘈雜的車水馬龍聲，夕陽漸漸沉沒，紅月娜塔婭的輪廓很快就將浮現在天邊。

然後他知道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因為他可恥的迷路了。愛爾達還在他的靈魂視野里，可是這是城市而不是他所熟悉的曠野和森林，他在咆哮山谷和黑色荒原上養成了橫衝直撞的習慣，在這裡卻完全不能適用，這些川流不息人群和鱗次櫛比的房屋簡直比大迷宮術還可怕，他的汗都下來了，撞翻了一大票人，愛爾達卻越來越遠。

「難道這就是人類社會嗎？太可怕了！」他乾脆放棄了無謂的跟蹤。

雖然已經參戰，但戰爭的陰雲還沒有籠罩到北方諸國。梅斯塔利亞人不但沒有因為戰爭而面染愁容，反而津津有味，到處都是談論戰事的人，而且人們極為樂觀。原因無它，他們的開國皇帝和一群巨龍締結了龍類盟誓，因此這片廣袤而富饒的國家有巨龍守護，這是大陸上任何一國都沒法比擬的，就連鄰國出了嫣紅騎士這種不世出的武道天才也難掩其鋒。

正是這個原因，每一個梅斯塔利亞人都可以自豪的說：「恩托斯真不爭氣，你看看，要是奧耐祖敢來進犯咱們梅斯塔利亞，保證讓他灰溜溜的滾回咆哮山谷。」

當然這些龍也不是好養活的，每頭巨龍都能為梅斯塔利亞人創造三百個就業機會。它們的龍穴就安置在王城背後的崖壁上，每天都有固定的巨龍侍者為他們清掃龍穴，清理龍鱗，甚至還有吟遊詩人專門來為它們歌唱。但是梅斯塔利亞人樂此不疲，甚至以成為巨龍侍者為榮。

海德聽的多了才想起來傍晚時見到的那頭黑龍確實已經刻意收斂起了龍威，看起來和人類相處的還不錯呢。不然就算人類再習慣，對於這種讓人靈魂戰慄的力量也絕對不可能嬉皮笑臉。

他一抬頭，發現自己跨過一片廣場，正好走到一扇金壁輝煌的大門前。廣場上聽著許多華麗的馬車，大門中人來人往駱繹不絕，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熱切的神情。

晚風吹拂著他的法袍，進進出出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他低頭一看，自己這身打扮確實不像樣子。魔法師是高貴的，這在夏倫大陸的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如此，但是穿成海德這樣的魔法師可真看不出什麼高貴來。他的法袍上掛著斑斑點點的泥星子，下擺處扯得一條條的，再下面赤著雙腳，赤腳不要緊，問題是還露出來小半截光溜溜的小腿。

這就顯得過於前衛了，無論是誰第一眼看上去，肯定是想：「哪個魔法師把不要的法袍扔給流浪漢了？」不過看到他手上那一排晃眼的戒指，人們又只好推翻這個想法。

「不行，我得弄件衣裳，對，還有鞋！」

海德發現自己也是有廉恥心的，不禁暗恨愛爾達，這小姑娘早就給她自己找了身衣服，卻沒管他……「這不是成心要看我的笑話嗎？」他渾沒注意到愛爾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時有多麼敬仰和欽佩，他一身破衣，怡然自得，行若無事的行走在人群中，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早就給愛爾達留下了最為深刻的印象。

大門前站著兩個衣著光鮮的侍者，頻頻向客人們致意，他們的臉上掛著最職業的笑容，見「終於忍不住誘惑」的海德拾階而上，彷彿根本看不到他這身糟糕的裝束似的，一齊致禮道：「歡迎，尊貴的法師先生，歡迎來到月影海岸。」

「唔……」

這麼隆重而恭敬的禮節讓海德搶衣裳的話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了。按照骷髏的審美觀，四周圍這麼多人里就他們倆穿的衣服最順眼，他本來想要扒了衣褲就走，渾不料人家這麼客氣。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兩個人頓時給他出了好大一個難題。

可不等他想出來該怎麼辦，侍者就不由分說把他往裡邊讓，還說：「您是第一次來我們月影海岸吧？整個梅斯塔利亞最驚險刺激好玩的東西都在這裡了，保證讓您滿意。」

「你把衣服給我就能讓我滿意……」當然這話只能想想，海德實在難以啟齒，不禁心想人類真是太複雜了，搞得他頭都大，換成骷髏的話，我比你強，看你的東西不錯，說一聲拿過來，然後就是戰鬥或者臣服。

這種生活真是讓他懷**。他一邊跟著侍者，一邊四處學么，只得做起不得已而求其次的打算，把目標放在那些貴族老爺們珠光寶氣的衣服上面，心中腹誹道：「袖子套著袖子，怎麼穿啊？一點都不簡潔。」

但是緊接著他的難題忽然迎刃而解了，因為他發現每個新進來的客人都要換衣服化妝。

這是一家超大規模的賭場，而且規則極為獨特，每個進來的客人都有權用面具把臉蒙住，然後換裝，不讓別人知曉自己的身份。在這裡，不論男男女女不蒙面的才是真的另類，更重要的是開賭場的只認錢而不認人，無論客人是貴族還是平民，哪怕是別國的逃犯，在這裡就一視同仁。

所以月影海岸不但是梅斯塔利亞最熱鬧的賭場，也是整個北方最大的銷金窟，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可謂應有盡有，只要有金幣。

可是海德沒有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