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中)
這些殭屍和惡鬼的塑像全都被粗大的鎖鏈所纏繞,雕像背後生著漆黑的羽翼,仿如一個個墮落的天使,仔細看去,每一具雕像腳下都有無形的魔炎在靜靜的燃燒。劍士早就聽說這些雕像,它們不僅僅是擺設,每一具塑像之內都封印著一個奧耐祖強敵的靈魂,只要得到他的命令,立刻就會化為強大的戰爭機器,供他驅馳。
在魔炎黯淡的火光下,劍士微微抬起額頭,冷冷的注視著高倨在正中王座上的奧耐祖。
巫妖王全身都裹在華麗的黑色法袍中,只露出白滲滲的骷髏頭骨,頭骨上頂著一隻精美的角冠,十餘根尖角曲折向上。他的眼眶中燃燒著漆黑的火焰,額骨上鑲嵌著一枚碩大的貝裘里寶石,在昏暗的王座上閃爍著點點熒光。
仔細望去,劍士不由得一皺眉,只見奧耐祖的腳下一片黑暗,周圍一圈潔白的大理石都被染成濃墨色,而這墨色仍在不斷蔓延,沿著台階逐漸向他流淌過來。
「我們已經多久不見了?三百年……或是四百年?奧耐祖『王』。」負手傲立的劍士特地在「王」字上強調了一下。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沉凝,指著腳下不斷蔓延的黑色,滿臉譏誚的道:「這就是你歡迎我的儀式么?」
「三百七十六年……無論多久不見,你都仍然是老樣子。」奧耐祖平板的嗓音像是只有一個音階,完全沒有高低起伏。「說說你的來意吧。我想,沒有十足的理由,你是不會來到這個被人遺忘的,滿是污穢的角落尋找我的。」他的話中不無揶揄,可只看現在這副雍榮華貴的樣子,誰也無法將他同那囂張霸道、威凌天下的巫妖王聯繫起來。
「受新任教皇陛下所託,尋找兩件聖物。」劍士直言不諱,並且十分確定的道:「天使之冠和靈魂熔爐。我記得,它們都在你這裡吧?」
「尋找?呵呵……」奧耐祖的聲音終於出現一點點波動,道:「應該說是索要吧?」他頓了一頓,鏗然道:「於是你就用聖光摧毀了我最忠實的骨龍領主,犯我忌諱,或者是為了向我示威么?」
「小小的二十三級骨龍領主也敢無視階級的差距向我挑戰?那只是懲罰它的不敬罷了。」劍士雕塑般的面容上現出憎惡之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聖光不過就是打個招呼,告訴你,我來了。」
「好,很好,相當好。」巫妖王狠狠的一揮手,眼眶中兩團鬼火不住飄搖,道:「你這樣輕視同樣跨入奇奧領域的強者,遲早要吃大虧!」他的右手,準確的說是手骨伸出法袍,輕輕打了個響指,劍士只覺光芒一閃,下一刻已經隨同奧耐祖一同出現在一個漆黑的房間中。
「這就是你的魔法實驗室?」劍士在黑暗中淡淡的道。說話間奧耐祖隨手抓起一塊碎骨,施展出亡靈之光,碎骨立刻變為一盞骨燈,瑩白的燈光將房間照亮。
只見諾大的房間中擺滿了魔法器具。燒結的坩鍋、寫了半張的羊皮紙、各種魔法材料和藥劑堆的四處都是,當然最多的還是骨骼,各式各樣的骨骼,不時冒出一團磷火,散發著幽幽青光。
一個渾身潔白的骷髏正在慢吞吞的整理著堆積如山的魔法材料,手裡還拿著一本魔法筆記,一邊幹活一邊翻閱,下頜翕動,不住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音。劍士不禁多的看了它兩眼,不僅是因為它那窘異尋常的白,更加吸引他注意的是這僅僅是一個沒有什麼力量的骷髏,並非巫妖,卻在做著智慧生命才能做的工作。
這絕對是違反常識的。要知道骷髏是亡靈世界中最低級的不死生物,根本沒有智力可言,只會憑藉最原始的本能攻擊周圍的生命。在戰場上它們就是炮灰,只會在亡靈魔法師的驅使下前進和後退,作為極限也就是在專人的控制下做一些諸如挖掘、搬運等等最最簡單的事情。
劍士絕對可以肯定剛剛進來之前這裡沒有別人,他的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喃喃的道:「不可能啊!沒人指揮,它怎麼可能……」
見奧耐祖和一個陌生人進入魔法實驗室,骷髏口中「吱吱咯咯」的聲音立刻停止,「啪」的一聲把書合上,收拾魔法材料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許多。可巫妖王卻發出一聲極為不滿的冷哼,見劍士自言自語,他頓時傲然道:「我的詞典里,從來沒有『不可能』。」
「呵!」劍士不以為然的冷笑著,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巫妖王身上,道:「那麼我們攤牌好了,『沒有不可能』的奧耐祖王。想來兩件聖物你也不會輕易交出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么?」奧耐祖忽然打斷他的話,道:「請看。」他的手骨一指,骨燈立刻照亮了實驗室的一角。劍士定睛一看,登時怒不可遏,戟指喝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此刻他眼中的怒火足以將巫妖王熔化掉,角落裡有些新鮮的垃圾被掃成一堆,其中赫然扔著天使之冠和靈魂熔爐的殘骸。
被他目光掃過,碎裂的天使之冠立刻顫抖著飄向半空,搖搖欲墜,掙扎著飛到他的手中。劍士抓住殘破的天使之冠,不需要仔細分辨就能從中感受到陣陣微弱的神聖氣息,只是所剩無幾,靈魂熔爐的魔力更是早已被榨得乾乾淨淨。
「只能說你來的很不巧。」奧耐祖見狀毫無愧色,依舊用那獨特的平板嗓音道:「魔法試驗中消耗掉幾個魔導器,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九百年的聖物毀於一旦。我真想把你打入地獄。」劍士咬牙切齒的道。隨著年深日久歲月推移,強大的魔導器可以凝聚自己的意識,甚至在不為人所控制時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飛行移動。當然意識也可以被毀滅,便如他手中的天使之冠,此刻就像一個垂死之人,在他心底無聲的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