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期末考是成功混過了,寒假終於開始,可小依卻整天無所事事跑到咖啡廳閑坐,現在連咖啡廳的服務員都知道了小依的習慣。只要一看到小依推門進來,便已經先在點單機上點了一杯cappuccino。朝服務員點一下頭,小依便走到了平常坐的位置,那個靠著玻璃窗的角落裡,一張圓桌旁邊擺著兩隻紅色沙發椅。小依就跟平常一樣,走到那隻沙發椅上坐下,身子稍微傾斜,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
咖啡廳的門被推開,撞到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端著cappuccino的服務員正好經過他面前,對上他的眼神,頓時心裡捲起幾層大浪,席捲著一切。
快斗走到服務員面前,接過發獃中的她手上的咖啡,然後對著服務員說道:「是那位小姐的是嗎?我是她朋友,順便幫我點一杯跟這位小姐一樣的。」話雖然是對著服務員說的,但眼神卻一直注視著窗邊角落裡的小依,
他走向她,她卻一直盯著窗外,渾然不知。
等到一杯cappuccino放到她面前,杯托與桌子碰觸發出響聲,喚回她的魂魄,剛一抬頭,瞳孔驟然縮緊,驚訝的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快斗。
很快,另一杯cappuccino被服務員端上來,服務員尷尬的站在原地,端著咖啡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我可以坐下吧?」快斗問道,小依收回驚愕繼而點頭,咖啡和快斗同時坐下,服務員花痴般的眼神在快斗身上停留了幾秒,便滿足得離開。
「你怎麼……」
快斗莞爾,端起眼前的咖啡,本想優雅的啄一口,卻沒意料到咖啡如此苦澀,不禁害他皺眉,險些嗆到。「你平時就喝這麼苦的咖啡?」
小依看了一眼被他放下的咖啡,是跟自己一樣的cappuccino,她沒說話,只是同樣拿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輕笑,「第一口喝下去時,可以感覺到大量奶泡的香甜和酥軟,第二口可以真正品嘗到咖啡豆原有的苦澀和濃郁,最後當味道停留在口中,又覺得多了一份香醇和雋永——這不就是cappuccino獨有的味道嘛,就像……人生、愛情……」聲音漸漸變小,在安靜的咖啡廳里,消失。
又一次沉默,快斗再次端起面前的咖啡,品了一口,果然就如小依所說,那香醇似乎就留在了口中,久久未去。
靜默許久,小依終於出聲,「說吧,跟了我多久?」
這話差點讓快斗嗆到,逃避著小依的眼神將咖啡放下,不安的在沙發里尋找舒服的地方,卻發現哪哪都咯得慌。
其實這幾天快斗跟著她她都知道,要說是她太警覺還是她對快斗的氣息太過熟悉?每次快斗也只是跟到咖啡廳門口,停留一會又折返回去,她卻沒預料到,這一次他會走進來。
她更沒想到,快斗是經過幾次心裡鬥爭,才有勇氣推門走進咖啡廳的。
輕咳幾聲,快斗終於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卻發現自己找不到話反駁甚至解釋。最後只好作罷,繼續沉默。
「為什麼跟著我?」小依繼續問。
對上她的眼神,快斗竟望的入神,好像一下子被看透,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終於將眼神抽離,心突然沉下來,隨著咖啡廳里放出的音樂,慢慢的平靜。
「其實我是因為擔心你,才……」
身體突然一顫,在快斗不注意的時候,她的眼神稍微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卻只是一閃而過。
咖啡蒸騰的熱氣慢慢消失,小依伸手觸碰到冰涼的杯壁,又重新將杯子放下,「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快斗點頭。
如果他記得沒錯,每次小依離開咖啡廳,就是去另一個地方……
一個,他覺得熟悉,卻一點也想不起來的地方。很高,能夠看到鐵塔,每次她去的時候都會遇到落日,然後她就坐在上面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才回家。
這就是她每天循環著的生活。
快斗一直疑惑的躲在黑暗裡跟著她,就那樣遠遠的陪著她,也是這樣每天循環著。
這兒並不是全東京最高的高樓,卻足以望到東京鐵塔,足以俯瞰整個東京,足以看到落日。
——怪盜基德最愛站著的地方。
他喜歡站在高出,看著那群被他耍的團團轉的警察;喜歡站在這樣的高樓,展開滑翔翼,在夜空下飛翔。
就因為他這麼喜歡站在高樓上,她才會如此好奇,當她第一次爬上這高樓,才明白過來,能夠一眼眺望到一切,是多麼的享受的一件事,難怪他一身白衣會如此喜歡,站在高的地方。
平常只是遠遠的陪著她,今天突然這麼靠近她,他才感受到平常感受不到的悲傷。
她那樣靜靜的眺望著遠方,夕陽染紅她粉嫩的臉頰,思念的悲傷清晰的印在臉上,讓人心疼。
「你在想他?」
小依猛地側過頭,看向他,剛才自己竟然忘記了他的存在,過多的流露出心底的情感。抬手去擦拭眼角,暗自慶幸沒有掉淚。「你說什麼?」
快斗無奈,鬆開緊皺的眉頭,「算了,再說一次,指不定又讓你想起傷心事了。」小依不解,撇了撇眉。快斗望向遠方,繼續說道:「你還忘不了他嗎?」
瞳孔微微收縮,緩緩低下頭,沉默。
怎麼忘得了他啊,怎麼忘得了你啊……
突然間她撞入一個懷抱,溫暖和熟悉的氣味讓她一怔,腦里的一根弦被拉直,耳邊除了嗡嗡的響聲再無其他。
懵了。
「讓我代替他,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好嗎?」
這句話讓她恢復了正常,瞳孔漸漸收縮,晶瑩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濕了他的肩膀。
感覺到濕氣,快斗按住她的肩輕輕從自己懷裡推離,看到她臉頰上掛著兩串晶瑩的淚珠,不禁心裡一顫。
小依微張著雙唇,不止的在顫動,又好似在說些什麼。
抬眼,看清了眼前這張臉,她猛地站起來,打掉他按在她肩上的手,啪!驚醒了快斗。
她哭著,大聲的哭著,「怎麼能夠忘記?怎麼能夠取代?根本就不能,不能!他……他取代不了,你什麼都取代不了!」說完也不知道怎麼的,竟沖了出去,留下快斗一個人。
高樓上,單薄的身影被風吹著,凄涼與孤寂漸漸將他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