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薛言，薛妍

「姐……你快醒醒……」

「姐……姐……」

薛妍在一陣劇痛中醒過來，對上薛言的眼睛，抿唇一笑，「言言……」

「別笑了姐……這都什麼時候了……」

薛言抱住了薛妍即將滑下去的身體，抹去了她臉上的血，「姐……你怕嗎？」

「怕？怕什麼……？」

薛妍空洞的雙眼裡，是夜一般的黑色。

薛言扶著她站起來，薛妍只是笑著，理了理薛言耳邊的散發，替他擦去臉頰上還帶著熱度的血液，「乖，你先走。」

「姐，我不走。」

「會來不及的……」薛妍笑得妖艷，卻沒有任何動作，站在那裡，看著薛言，「我們之中，起碼要有一個活下來……言言，你不走，我們必死無疑……」

薛言站在那裡，深深地看著薛妍。

他忽然上前，擁住了薛妍的身體，感受到了她的顫抖。

「這世界上……只有你……只有你了解我……」

「你就是另一個我……沒了你……我也活不下去……」

「所以啊……姐姐，我們一起死吧……」

明明知道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他們也毫無顧忌地緊緊相擁。

「找到他們了！」

「少爺！小姐——！！」

「嘭————！！」

子彈衝破皮肉，血液在身體里炸裂，劇烈的痛意佔據所有的神經，在黑暗來臨前，薛妍感覺唇上被一片溫熱所覆蓋。

再一次醒過來，是兩天之後了。

她微微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炫目的白。

「小姐！」

僕人在一邊欣喜地撲上來，看著薛妍醒過來，他們立刻叫來了醫生，讓醫生來給薛妍檢查身體。

「小姐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了……」

聽著給她檢查的醫生略帶討好的話語，薛妍抬了抬眸，視線在醫生身上停頓了半刻，再淡然的挪開。

一頭妖冶的酒紅色長發瀑布一般傾瀉下來，有些日子沒去理髮，劉海有點遮住了眼睛，薛妍的視線毫無焦點地看著前方。

「言……薛言……」

她轉頭，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薛言呢？」

似乎終於有了正常人該有的情緒一般，聽見她的詢問，醫生滿臉堆笑地回答，「小姐，小少爺正在隔壁病房呢，這會也該醒過來了，小姐不要擔心，我們醫院絕對能讓少爺恢復好。」

薛妍靠在病床上，沒有別的話語。

醫生感覺自己也不討好，就尷尬地笑著出了病房。

「小姐……」

「出去。」

「可是小姐……」僕人在一邊著急，他們是黑道老大的女兒和兒子，這麼敏感的身份，引來下一批追殺的人怎麼辦？

「出去。」薛妍的聲音依舊是那般平靜，僕人看了她許久，才應了聲退出房間。

薛妍看著空無一人的病房，忽然間就笑了。

那妖嬈的笑容竟讓人心生恐懼。

她倏地沉默下來，忽然間拔掉了手上的針，爬下床的一瞬間，肋骨間傳來刺骨的痛讓她眼前一黑就跌落在地上。

她清楚，自己的肋骨被子彈打穿了。

那麼……言一定也是這裡吧？

呵呵……黑道老大的後代，真的有童話里的那麼輕鬆容易？

無情的父親母親把他們推向敵人自己卻逃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他們兩個的心徹底殺死了……

那夜被追殺，鮮血染紅了眼睛，最後被特案組所收留。

退出特別行動組已經好多年了……仔細算算，快五年了吧？

雖然好久沒有和組織里的好朋友聯繫，但是他們的消息一直都在自己的耳畔。

宣布組織解散的那一瞬間，薛妍和薛言有著片刻的怔忪，他們離開了特案組，就像離開了一直依靠著的礁石，他們好像浮萍，四處遊盪，不知道該去哪裡。

最後，還是走上了老路，回到了工會。

殺人已經麻木，鮮血已經冰冷，這副失去愛的軀殼，在被背叛的那一天起，早已行屍走肉，無藥可救。

到底……等待他們的是救贖還是更深的墮落？

這種傷口，已經算不上什麼了……

心臟早已被冷漠所麻木了直覺，這人世間能夠讓她活下去的，只有薛言。

他們是彼此的支柱，就像是另一個自己。

薛言……薛言……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鮮血從繃帶處一點一點滲出來，她捂著肋處來到了窗口，耳邊傳來一聲甘冽的嗓音。

「姐。」

她一轉頭，隔壁的薛言也從窗戶里探出頭來，看見薛妍的傷口時，他斂去了笑容，「妍妍，你把自己弄傷了……」

「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啊……」薛妍笑得邪魅，卻帶著令人心疼的虛弱，「你自己也有傷口啊……」

「我跟你不一樣。」嘴角勾起與薛妍一模一樣的弧度，那雙眼睛與薛妍的有著驚人的相似度，「我是男人。」

「小孩子……」薛妍笑著靠住了牆壁，她捂著傷口的手在一點點用力，臉色慘白的她看著隔壁臉色同樣慘白的薛言，知道對方與自己一樣有著相同的處境。

「吶言言……你痛嗎？」

「還行……」

恩……還行……

因為，什麼樣的痛苦都是由兩人一起來承擔的，同一份傷口兩個人共享……一定會……減輕很多傷痛吧？

鮮血順著指縫從肋骨處透過繃帶一點一點滴落下來，薛妍捂著傷口笑得妖艷，「薛言……吻我。」

「好……」

不管你說什麼，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阻攔，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披荊斬棘來到你身邊……

薛言放開了傷口，雙手並用，跳出了窗戶，慘白著臉爬到了薛妍的窗口。

他抱住了薛妍，染著血的手顫抖地抱住了薛妍。

無法感受到溫暖的身體，無法感受到被愛的身體，只有在那一刻，真正地活了過來。

「妍妍……不疼，不疼……」

「臭小子，我是你姐……」

「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好……」

薛言吻住了眼前的女孩，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失去了力氣，抱著薛妍，身體向後倒去。

然後兩人，一起從半空中，漸漸地，漸漸地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