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一三 十

11.02S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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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縣裡組織的縣鎮新政務見習團在周強的帶領下殺到我們鎮，見習時間為兩個月。

鎮里的那幾個傢伙以我曾有過豐富經驗為由，很不負責地把我踹到前台。我只好照搬在村裡時的接待方式，稍做修訂就用上了。

先是讓他們抽籤選擇見習單位，每周內部重選一次，月底再來一個行政監政大輪換。

周強又加上一條，每周寫一篇見習彙報，結業時交一份總結材料。

於是，去年村裡接待考察團時的雞飛狗跳亂象在鎮里再次上演，還好只持續了一個多禮拜。這真得歸功於新政務模式早將官員和民眾的神經磨練很粗很壯，用他們的話說，既然是來學做官的，就得學這邊官員的樣，聽這邊民眾的話。

周強這傢伙白天一本正經、道貌岸然，一到晚上就全沒形象，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們到處混吃混喝。

他又是那種酒量三流、酒品一流的「純爺們」，好幾次都被人堵家裡灌得大醉，弄得我們這些混吃同仁們極沒面子。

其他鎮領導開始還不太放得開，一來二去也就混熟了，鎮里很快把他傳為「第四火槍手」、「編外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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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相約去宣傳委員老朱家吃飯。

下班後幾人並肩走向我的車子時，我先挑個話題，「聽說老朱家女兒前陣子得獎了，好像是市裡的中學生髮明獎。」

「難怪他這幾天嘴巴都合不攏，」張副笑著說，「往那一坐，整個一尊彌勒佛！」

「呵呵……看來今天他又會親自下廚了！」楊副也笑道。

老朱的廚藝在鎮官場是出了名的，幾道拿手菜連飯店都燒不出來。這傢伙又是出名的懶，每次去他家吃飯，總讓他老婆來打發我們，最多燒一兩個菜，還牛烘烘地說是看在這位那位的面子上，搞得我們現在都以能吃到他親自烹飪的菜為榮。

可惜李副和組織委員老陳本周輪值，真沒口福。

「黃哥……我發現你們鎮上有一個特殊現象，」周強又開始故作高深地說，「那就是在飯店喝酒的多是生意人，在家請客的都是官員。」

我們全當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開門上車。

「據我分析，主要原因有三點……」他也擠了進來，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繼續瞎扯。

眼看他就要江水濤濤、綿綿不絕，我微抬頭看著後視鏡，沖坐後排的劉書記使了個眼色，他馬上開口說道：「老楊，先去你家把那兩瓶五糧液帶上吧！」

「哦……」那兩瓶酒上個月就被我們消滅了，楊副卻不動聲色地圓了過去，「老婆晚上去學跳舞，現在肯定已經出去招人了，我又沒帶家門鑰匙。」

我瞟了一眼因沒人搭理而憋屈的周強，笑道，「我們總得帶點東西吧！」

「周副書記，」張副心領神會地說道，「你看這裡就你職務最高，你先表示一下，我們跟著走吧!」

已經有了前面「兩瓶五糧液」，他只好順勢說：「那我去拎兩瓶茅台吧！」

「好呀！」大家異口同聲地附和道，「這份禮足夠換老朱的一桌菜了！」

「你們……」周強鬱悶得要暈過去了。

到超市后還是大家一起掏，沒讓他出錢。結果這小子在酒席上喝掉大半瓶，太不地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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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酒後，幾個沒在鎮上安家的就近找個賓館睡到今天中午才散，我帶著周強去了村裡的岳父家。

路上，他說道：「黃哥，我想我年底要動一下了。」

「嗯……哪裡？」我問道。

「可能還是江南一帶，」他說，「老頭子們透了口風，說是要把我扶正。」

「恭喜！」我笑道，「二十九歲的縣委書記，前途廣闊！」

「別損我了，」他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我想你去幫我。」

「幫你？」

「是的……至少是副縣級！」他很認真地看著我說。

「呃……這也跳太快了吧！」我嚇了一跳，說道，「你是由副轉正，時間短些也正常，我剛在鎮長位子上待了沒一年，直接就跳縣處級，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我能跳、你也能，」他說，「我已經告訴老頭子們了。」

「你……」我一時無語。他所說的老頭子，除了他家裡那幾位退休和在職的高官，肯定也包括了總理，周家就是總理一線的。

「黃哥……明年開始，就是我們倆協手闖政壇了！」他興奮過頭，卻沒注意到我有些難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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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打過幾圈麻將，把周強安頓在樓下客房后，躺床上與他們用手機QQ進行視頻交流。

因為要陪他，上海沒去成，圓桌會議也只好往後推。

「船長煩的不是升職了，而是被人牽著鼻子走！」韓悅替我說出了當時的感想，「如果是我，也會煩的！」

「可是……」楚楚問道，「那個周強不是一直都很支持老船長，關係也都不錯的嗎？」

「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齊天解釋道，「這麼早就買中了船長這支潛力股，這麼早就把周家標記往船長身上貼。」

「越是這樣就越麻煩，」魏昊接道，「船長一旦被貼上總理或周家的標記，以後想撕都撕不下來的！」

「到了一定位置，就得考慮站隊問題。」秦荷說道，「在中國，你若沒有足夠強的資本和足夠硬的後台，想往上邁半步都難！」

「Captain，你也不用太煩，」燕京說，「其實政治在哪裡都一樣，都要找可以信賴和依靠的勢力集團做後盾。」

「你錯了……」我反駁道，「首先，我很不願參與到那些以鬥爭和妥協為主要形式的官場政治中。其次，我所理解的政治，就是為使自己的主張爭取儘可能大支持的活動，這個支持可以由那些勢力集團、政治家族提供，但在我的理念中，真正最大的支持來自於人民，因為政治的最終目的，是使儘可能多的人享受到利益，而人民就是最大的多數派。」

「對哦……」趙潔接了句，「老船長的新政務已經得到了越來越多民眾的支持，這才是他最大的資本和後台。」

「我的老船長永遠都是最強大的！」楚楚又擺出了一副驕傲小女人的神態，大家不約而同地甩給她一個漠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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