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俗人的現實
顧小凡光是想想都覺得心裡堵得慌，抬手喝了一口酒，想著自己與劉施詩差距越來越大，有些話不說，以後就更沒機會了，借著酒勁鼓起勇氣望著她，認真道：
「詩姐，我知道你對我好……萬一你……我是說萬一，你三十歲以後找不到一個對你好的人了，就乾脆你嫁給我得了，我顧小凡雖沒什麼本事，但是我保證，以後就算拼了這條命也絕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誒……？」劉施詩聽著一愣，然後捂著嘴，樂不可支地咯咯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別逗我了～我這中國未來最好的女演員嫁給你～？嫁給你以後我們兩個一起喝西北風啊～？你還是先把你自己養活吧～想娶我？行啊～～姐姐我洗乾淨了躺床上，就等著你真當上奧斯卡影帝的那一天了～」
看著劉施詩明媚的笑容，顧小凡裝作無所謂乾笑兩聲，心頭卻是無比難受，他也清楚……雖然兩人感情很不錯，但這位發小已漸漸走上星途，早已與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故作不屑道：
「我就說我比你演技好吧，你看你還當真了～～～～哪個傻蛋會吃飽撐了要娶你這個老男人婆啊……」
「誰老了？你個混球～～顧小俗！你敢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劉施詩羞憤難當，衝上去就欲追打顧小凡，顧小凡卻是一溜煙就跑遠了，邊跑還回頭邊嚷道：
「老闆抓住這個女的～她要吃霸王餐啊～」
「顧小俗～你這個小混蛋……」劉施詩咬著嘴唇罵道，看著顧小凡在街角消失的背影，失望地搖了搖頭。
深夜，顧小凡回到自己10平方米大的小房間。
洗了臉之後，他還是感覺有點餓，吃了點早上剩下的硬饅頭后，就把今天賺得錢整理好，仔細數了一遍。
唉……除開拖欠的房租外就只剩下半個月的生活費了，顧小凡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兩年多來他算是賺了不少，但房租，水電，生活費，日常開銷就用去了大半，存摺里只剩下2萬的定期存款，而這幾個月已經存不下錢了，只能勉強維繫生活……
就說在燕影門口這檔子事吧，他已經騙了兩年了，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他在忽悠了，今年的生意就明顯不如去年，也不是長久之計。
可他以後又能做什麼呢？
顧小凡躺上嘎吱嘎吱響的老舊彈簧床上，望著窗外的星空，一臉惆悵。
他這人一沒文憑二沒特長，各方面普普通通，去那些餐廳里端盤子當招待他受不了那個苦，去大公司他沒能力……
他也去了很多招聘會，能幹的不是賣保險，就是當銷售……
在外面混了這兩年多，除了越來越能忽悠人，他各方面都毫無進步……而未來卻越來越迷茫，絲毫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惆悵間，顧小凡翻出了抽屜里那本舊筆記，翻開他以前上小學寫的日記。
看著上面用稚嫩的筆跡寫著：「我要當國際大導演。」「我要當中國最好的演員。」的兒時願望，不由在心裡苦笑起來。
媽媽的……小時候還真是幼稚無知啊，什麼牛都敢吹，總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似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唉……要怪就怪他偏偏在什麼狗屁電影學院的大院里長大，遇到同齡小孩不是燕影廠演員的兒子，就是導演的孫子。
那時候，那些孫子們各個都說要當演員，導演的，他雖然不懂這些玩意，也只能跟著湊熱鬧。
那時他顧小凡可沒意識到自己的老爹只是燕影廠看大門的保安……也不知道自己長大了只是相貌普通的路人甲，一輩子只配當大美女劉施詩的跟班而已……
直到看著身邊那些玩伴長大，一個個拍廣告的，上中戲的，考燕影，自己卻只能在三流的中專混日子……他才認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在他顧小凡上初中之後，他的父母總是在發愁問他以後想做什麼，學業一塌糊塗的他也只能回答「不知道」「還沒有決定」。
他唯一能確定只是，自己不喜歡循規蹈矩，朝九晚五被約束的生活。
顧小凡清楚知道，他讀書沒有什麼天賦，就算進來那些大企業也混不出什麼前途，只能像他的名字一樣平平凡凡過一輩子。
做著平凡的工作……娶個平凡的妻子……碌碌無為的了此一生……
難道我顧小凡真的註定只是一個無名小卒……？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滿足於此！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顧小凡只是一個渺小普通的人，無論怎麼掙扎，怎麼努力，終究也無法追上14歲就當上主角的劉施詩了……
顧小凡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其實他一直在很認真報考中戲與燕影，那些「騙人」的資料其實都是他辛苦收集來的。
可哪怕是他對所有考核老師的資料如數家珍，也嘗試努力的練習了些表演，唱歌，舞蹈的才藝……最後他始終還是考不上。
無論是電影鑒賞，聲音形體控制，還是人物表演上，他都比不過其他人……
這讓終於他領悟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對於這個表演領域來說，光努力是不夠的，需要某種他不具備的天賦，他顧小凡這種徹徹底底的「俗人」，就算再能忽悠也根本進不了那個高雅的藝術世界……
他看不懂那些所謂「奧斯卡電影」，看不明白那些世界名著，甚至分不清畢加索與自己畫的塗鴉有什麼區別……
渺小如他，只不過是這個國家裡千千萬萬平凡人中的一員罷了……
或許……人生如戲，每個人都有自己註定的位置，他顧小凡這輩子，註定都只是角落裡的群眾演員罷了……
可既然這樣，老天為什麼又要讓他與劉施詩們成為發小呢！？何不幹脆不讓他活在平凡的環境中～不用產生這些虛無的奢望呢！？
想到這裡，顧小凡心頭一陣煩躁，抬手憤恨地把日記本「啪」的一聲扔到牆上，震得舊水泥牆縫中的石灰粉一陣飛揚。
可煩躁幾分鐘之後，顧小凡又嘆了口氣，下床撿起那本日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收好。
再不甘心又有什麼用，生活還不是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