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對飲
虛無目光凝視著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上的喬峰,心中感慨萬千,澎湃激蕩,足足十幾年了,小時候的一起玩耍,偷偷教導武功等一幕幕的場景浮現出來。
他還依稀的記得,十幾年前喬峰下山之時還是一個稚嫩的少年,雖然因為契丹人血統的原因長的已經十分高大了,可是現在再看,他那鐵塔一般的身軀,剛毅的臉上充滿了風削刀刻的痕迹,在江湖的拚鬥搏殺使之他有了一種鐵血的悍氣。
坐在遠處的喬峰見虛無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心中不由的奇怪,難道此人在怪自己多嘴?喬峰知道,在江湖之上有一些奇人怪士,往往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多加評論,甚至有些火氣爆一點的,直接就動手了。
「這位兄台莫不是對在下方才的話感到生氣?若是如此在下就此賠罪了」說完,他端起身前的一大杯酒仰面干盡,盡顯豪邁和粗獷之氣。
喬峰最為丐幫幫主自然不是怕事之人,但也不是隨便惹事之人,這一道歉便是他對於江湖上其他古怪人士的一種尊重,但若有人糾纏不清,他也覺不手軟的。
喝完酒,他看向了虛無,只見虛無微微一怔,而後朗聲笑道:「兄台客氣了,在下方才只是見兄台氣度非凡,xing格豪爽大方,實為江湖之中少有之人物,故此失神了。」
喬峰聞言,眼中jing光一閃,好話誰人不愛聽,款且他也確實是個豪爽之人,聽虛無的話似乎有著結交之意,他也不問對方是誰,武功如何,直接一個擺手道:「這位公子過獎了,在下不過是一區區武夫罷了,公子若是不介意,不知是否願意和在下同坐一桌,共論天下。」
他劍虛無穿著華麗講究,相貌冷峻,一看就是那種富家公子一般的人物,是以對他的稱呼也以公子相邀。
虛無立時展顏一笑,「既然兄台有意邀請,那在下便不客氣了」,說完,立即起身走了過來,走到喬峰的對面,衣袖一拂,那張長長的條凳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拂開,他輕輕坐了下去,動作瀟洒自然,風度翩翩。
喬峰頓時瞳孔一縮,看著他慢慢坐下,心中微微驚異,這樣隨意的一拂,雖然自己也能做到,但是由於自身功力剛猛的原因卻無法做到這般的柔和,「想不到公子年紀輕輕,武功竟如此了得,功力之高,世間罕見」,他本是光明之人,想到了什麼便直接說出來了。
「雕蟲小技罷了,兄台過獎了」,虛無一笑道,隨之目光一掃,但見身前的桌面之上出了一隻大碗,一壺酒之外,別無他物,空空如也,不由的為之一怔,「想不到兄台果真是一個好酒之人,桌面之上只有酒水,卻不見絲毫珍饈之味。」
聽他如此說,喬峰非但不生氣,反而大喜,對方能如此直接的說出來,相比也是一個豪爽之人,喬峰生平最是喜好和這樣的人交談了。
「公子說的不錯,在下生平別無所好,唯有這美酒是在下人生的一大愛好,是以每到了一個地方,在下最先要找地方肯定是酒樓,不好好的喝上數十大碗決不走人」,喬峰呵呵大笑道。
「兄台果然是江湖豪客,在下就不同了,在下每到一處最先找的便是一安靜之所,品茶觀景,無法做的兄台這般豪氣」,虛無說道。
喬峰乃是一個好酒之人,所結交的也都是好酒的酒友,對於那些品茶作詩的爽腐之士心中最是討厭,但是今天虛無親口說出自己喜歡喝茶而不喝酒,他非但沒有絲毫的不喜之意,反而覺得他和其他那些品茶作詩的人不同,心中竟也認可了他這麼一個愛好。
「公子乃是儒雅之人喜好品茶自是沒有絲毫過錯,而在下乃是一江湖草莽,終ri奔波,自是沒有空閑為那品茶這等悠閑雅緻之事了,唯有這酒中之物方能一解心中之懷」,喬峰說完,一大碗酒又灌入了口中,好不豪邁。
「兄台所言果真是真知灼見,不似普通的江湖草莽過於追求酒水之豪邁而抵觸品茶之閑逸,喝酒品茶本是兩種不同的愛好,世人偏偏因好酒而厭茶,因愛茶而棄酒,是以兩種人相互看不順眼,如此作為豈不是太過執著了」,虛無慨嘆一聲道。
喬峰聞言,目光一詫,看了虛無幾眼,而後心中暗暗慚愧,自己以前好似也對於那些品茶之人雖說不厭,但也是敬而遠之,當即道:「公子此言說的真是通透,看破了世間虛妄之物,實在乃是方外一言啊,而世人大都深處紅塵之中,周圍瘴氣迷茫,紅塵萬丈深,能有幾人似公子這般跳將出去,虛妄拋掉,將名利看透,說出此等真言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也將自己包括進去了,直言自己乃是紅塵俗人,也看不透這一切,虛無微微一笑道:「兄台過獎了,紅塵內外,其實都沒有逃脫得了這天地牢籠,哪裡不是一樣呢?今ri在下得遇兄台,若是不喝酒豈不可惜,不怪在下酒量不行,兄台勿要見笑。」
喬峰聞言心中一喜,雖然說對方即使不喝酒自己也已經喜歡上了他,但是對方若是能喝酒的話,就更讓他有一種可以隨意交流的感覺了,這是一種習慣形成的執著,唯有兩個男人邊喝酒便說話,太能談的出心來,這是喬峰的交流方式。
「小二,再上五壺酒,另外再拿一個大碗來」,喬峰朝著遠處的店小二大聲招呼了一聲,心中開懷不已。
很快那店小二就將酒水和大碗拿了上來,虛無往碗里倒滿了酒,端起了對著喬峰一敬,仰面就喝了個乾淨。
酒水如何火熱,微辣,刺激的他渾身一震發燙,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年了,他從未喝過一絲酒水,雖說前世應酬喝了不少,但是靈魂的經驗無法控制得了身體的反應,一碗入喉,竟讓他有了第一次喝酒的那種感覺。
喬峰也端起一碗酒喝了下去,放下碗后發現虛無面se微紅,竟好似第一次喝酒的樣子,心中不由的一怔,雖然他說酒量不好,也不至於如此,看來果真是一個雅士從不喝酒,想道這裡,心中又不禁感動,對方從喝酒卻肯為了自己而破例,此心此意甚是真切。
突然他目露一凝,但見虛無臉上的醉紅一點點的消失,最後整個人又沒事了一般恢復了正常,他睜開眼睛道:「此酒的味道,果然不凡,可惜在下以前從未喝過,不知如何分說,兄台莫要見笑。」
「公子第一次喝酒竟面se如此,倒也了得,看來公子好像也有著成為一名酒客的潛質」兩人同喝了酒,他覺的和虛無關係好似更近了,說話也不再客氣。
虛無聞言呵呵一笑,並不作答,只是衣袖向後甩了甩,好似在拂去桌上的塵埃一般,喬峰看他的樣子以為他是默認,也只為微微一笑。
兩人頓時酒杯相碰,喝了起來,一邊喝酒一邊談論,一句話,一碗酒,喝起來好不豪爽,時間久了,虛無竟然也不禁受到他的感染,行為動作也開始豪放起來,洒脫中帶上了一絲豪邁,顯得更加大氣了。
而喬峰也被他那從容洒脫的的氣度所感染,竟在心中一點點的改變了原先對於那些文雅之士的固有偏見,粗獷之中也帶上了一點洒脫不拘的樣子,這讓他那原本略顯張狂霸氣的氣勢有了一種疏導而通的樣子,使得更加平易近人了。
「喬兄,我們兩人今ri在這裡飲酒,是否有種先賢對峙而坐,縱論天下大勢的樣子呢」虛無一口酒喝完,看著喬峰道,此時兩人已經互相通了姓氏,但尚未通名字。
「縱論天下大勢?」喬峰一怔,放下了手中的大碗,略微思索了一下,「若論天下,三國時期曹孟德與劉使君同台飲酒亦是縱論天下,那是天下之人傑莫不在兩人口中一一道出,指點強弱」,說到這裡,他眼中迷離,好似看到了三國時期那一副金戈鐵馬,英雄競天下的場景。
「曹孟德和劉使君?」虛無突然一笑,「不知你我二人誰是曹孟德,誰是劉使君呢?」
喬峰頓時錯愕,隨即啞然一笑,「在下的這個比喻好像是有點不恰當,那曹孟德同劉使君乃是一輩子的仇敵,而且曹孟德乃是漢賊,劉使君卻是漢室之忠臣,同你我二人確實大大不同。」
「聽喬兄的意思,好像對於那曹孟德甚是不喜,不知可否說一下,讓在下聽上一聽」,虛無道。
「曹孟德本事漢室之臣子,卻挾天子以令諸侯,大大的違背了君臣之禮,其死後,他的兒子更是竊取了漢家天下,不是漢賊是什麼」,喬峰說完,一碗酒下肚,竟顯得好似一個憤青。
虛無何曾見過堂堂的丐幫幫主真xing流露之時竟也會有這番摸樣,「喬兄此言差矣,天下乃是天下人的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乃有德者居之,若是人人皆遵守君臣之禮,那天下豈不是永為一家之天下,然而從古至今,夏、商、周、秦、漢,及至現在的大宋,期間不知經歷了多少朝代更迭,天下易手之事,豈非每朝每代之天下皆是竊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