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第382章 她，有危險

「査瑜……等我……」

錢多多的目光，望向東方。

査瑜，你可好？為何之前她的心倏地一痛？出了什麼事嗎？不知道李十一把人救醒了沒有。

這座皇宮，若是等她的身體完全好了之後，根本困不住她。但她不想在雍正帝面前施展法術，免得節外生枝。她想要徹徹底底消失在雍正帝的視線里，唯有這樣，她和査瑜等人才能遠走高飛。可具體該怎麼做，她還要再斟酌斟酌。

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

海水湛藍，波濤洶湧澎湃，船艙里卻詭異地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査瑜，和他面前跪地請罪的李十一。

「屬下剛才多有冒犯，願受責罰！」

「你起來。」

査瑜的聲音稍稍正常，可還是沙啞不已，李十一抬眸試圖向看清楚這位爺是不是真的不生氣，之前他出手打昏他的事。可是看了好一會兒，卻從對方平靜蒼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只得起身。

「多多……」

査瑜剛起頭說了兩個字，忽而又閉口半天不語。他的神色間看似平靜，實則腦海里正一遍遍回放著錢多多制住他、決絕地飲下毒酒那一幕，心口一陣陣絞痛。

他甚至沒有去計較之前被妖魔迷惑，差點跳海而死的事。

「爺想知道什麼？十一定知無不言。」李十一揣測著査瑜的心事，壯著膽子問出了這句，但他也有一個疑惑，當即問道：「爺還記得皇宮的事嗎？」

皇宮二字，像一個禁忌！

更像査瑜心頭一根不可碰觸的軟刺！

査瑜聞言，雙目瞬間變得赤紅，船艙內眾人驚恐地發現，他的眼中滿滿都是仇恨。他放在膝上的手，顫了又顫，倏地緊握成拳，明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

在場眾人皆眼明心亮，看到査瑜的神情，哪還有猜不出的道理，可看他如此痛苦，也都不忍心再去揭人傷疤。

但不問又不行！

皇宮發生的事情明顯是査瑜的心結，若是不能解開，對他身體恢復不利，以後也會成為他的心魔。便在眾人猶豫之際，査瑜緩緩開了口。

「那日……多多也在南書房。」

「什麼？」

「她也許想進宮救我，也許是被抓去的。」査瑜微微閉目，調整了激動的心緒，才繼續道：「我被侍衛帶過去的時候，那人……賜了一壺毒酒。」

「啊？」

「毒酒？」

震驚聲不絕於耳，査瑜只是無奈苦笑道：「那人……說，我們只能有一人活著。多多她……替我喝了那杯毒酒。」

心痛無聲蔓延，他覺得呼吸開始變得艱難。

只要想到這一幕，他便痛不欲生。

這是心病！

此生，只怕再難痊癒。

「小姐？」暗香驚愕地捂住嘴巴，眼淚四溢。原來小姐那日沒能及時與他們會合，是因為……因為喝下了御賜毒酒？

毒酒？

那人為何如此狠心？

這一刻，連暗香也對紫禁城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充滿了怨恨。若非她知道李十一不久前才見到活生生的錢多多，只怕聽到這番話之後，她的第一反應也會是：回京城。

査瑜語氣平淡，可任誰也能聽出當時情況的兇險，他的痛苦，他的絕望，眾人都看在眼裡，也能理解。若是換了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只怕此刻也不能像他一般還能迫使自己平靜地坐著。

李十一見氣氛沉重，忙道：「爺放心！那杯毒酒或許……或許做了什麼手腳，小姐如今平安無事，數日前我才親眼見過。」

査瑜死灰的眼中，倏地閃過一道亮光，急忙抓住他的手臂追問：「真的？你真的親眼見過？」

李十一忙舉手發誓：「屬下絕無半句虛言！」

「快！快告訴我！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過？」

「在……」

李十一於是將他和金裕滯留京城三個月，多方追查之下，終於在隆科多的府邸見到錢多多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來。

「小姐沒事！真是太好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就說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逢凶化吉的。」

三女一人一句，喜極而泣。

査瑜半天不說話，眼中也隱隱看到淚光閃爍。她真的……還活著嗎？呵呵，真好！只要她平安無事，讓他立刻死他也願意。

「你們不知道小姐有多厲害！那位一等公隆大人有一位寵妾，名叫李四兒，平日里在京城可說是橫著走，百姓們見了她的馬車都要繞道而行，可是小姐……」

「怎麼了？怎麼了？」三女急急追問。

「小姐輕輕一敲，那輛馬車車轅斷裂，李四兒當場狼狽地從車上摔了下來。」

「真解恨！」

「小姐手指又一彈，那輛馬車無火自燃起來。」

「呀！真的？」

「當然！你們是不知道這件事引起多大的轟動，我在趕來之前，京都百姓還在津津樂道此事呢。」

李十一本不是多話之人，可眼見査瑜情緒低靡，為了活躍氣氛，只好不停地說一些錢多多在京都的趣事，來吸引査瑜的注意力。

果然，査瑜一直在聽。

「還有呢！」

「還有？快說快說！」

「就是就是，別賣關子！」

李十一悄悄瞥了一眼査瑜，看到他緊握的拳頭已經放鬆下來，心知有用，當即說道：「小姐厲害的還不止如此呢！她一把火燒了那李四兒的馬車，滅了這位寵妾的囂張氣焰，當日便隨著岳興阿住進了一等公爵府。岳興阿你們不知道是誰吧？」

査瑜一語道破：「隆科多的嫡子。」面色卻好似在沉思。

「對對對！」李十一附和道：「爺說的沒錯，正是那位一等公的嫡子。可你們肯定猜不到小姐入府之後，是怎麼整治此人和那位寵妾的。」

「怎麼整治的？」三女很配合地齊聲發問。

査瑜似乎也很好奇的樣子。

李十一於是將錢多多房內戲耍嫡子和寵妾的一幕，沒有怎麼添油加醋說了出來，直聽得三女眼神閃閃發亮。

「乾娘好厲害！」

這一句，卻是一直伸長了耳朵當故事來聽的小小孩童讚歎出口的。三女齊齊點點，深有同感。歡喜之餘，內心也不僅感慨起來，小姐對付這二人的手段，從來你沒用在他們身上過，甚至從沒用在破軍任何一人身上過。

原來，不是她不會，而是她一直待她們太好。

是什麼逼得她將腹黑演繹地如此得心應手？是什麼迫使她從來不屑用的手段，如今通通施展出來？是什麼讓當初那個笑容純凈的女子，唇角多了一絲算計？

這些問題，湧上心頭時，他們只會覺得心疼。

在這個世上，每個人總會成長，而成長必然要付出代價。他們的主子，在這成長的過程中所付出的代價，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船艙內的氣氛，又開始變得沉甸甸的，讓人窒息。

「小姐孤身在京城，安全沒問題嗎？」

「那位隆大人好像是兩朝權臣吧？小姐去他府上做什麼？」

「金爺怎麼也沒傳個信來？」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出自三女之口，査瑜聽在耳中，已經隱隱猜測到錢多多想要做什麼，甚至也猜到了這定然是受了帝王的指示，否則她定會第一時間趕來與他會合，而不是繼續滯留京城，還去管什麼一等公的「家事」。

「看！」

李十一猛地轉身奔向甲板上，抬手指著正冉冉升起的旭日，回身揚聲道：「太陽升起來了！」

三女不雅地齊齊翻白眼。

査瑜卻望著那朝陽，目光似燃起一絲絲希望。

「十天！小姐答應的！今天是第一天！」李十一隔了段距離望來，目光堅定道：「十天之後，爺一定能見到小姐在您面前！這是屬下之前承諾您的。」

三女目光一變，目光同時定格在那朝陽上。

十天……嗎？

査瑜微微一笑，他等得起。

只是——

多多，你莫要失約才好！萬一你失約了……

「去京城！我去接她！」

査瑜倏地起身，正打算出去讓船夫改道返回京城，卻嚇了李十一心砰砰直跳。額滴神啊，這一個個的能不這麼折騰他嗎？剛救回一個，就別再去京城那水深火熱的地方去添亂了好嗎？

真當破軍無所不能嗎？救他一個，還要帶人悄無聲息地離開，是很費心費力的好嗎？

「爺！不可以！」

査瑜卻道：「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必須回去。沒有親眼見到她平安無事，我……不放心。」

他的深情，每個人都懂。

可讓他重新跳入京城那大火坑，每個人都不肯。要知道京城不是海寧城，天子腳下即便是破軍也難免要畏手畏腳，諸多顧忌，他們只求自保又不是真的想造反，所以很多事做起來很不方便。因為錢多多一再叮囑過，不要與皇室正面為敵，那會為所有人帶來滅頂之災。即便是皇帝賜了一杯毒酒，她們也很快放棄了報仇的念頭，是因為錢多多沒事，若是錢多多真的有事，那誰也不敢保證……

破軍會不會瘋狂？李十一、金裕會不會瘋狂？査瑜會不會瘋狂？

「爺，這不好吧？」

「是啊，爺，我們還是聽小姐的吧。」

「對呀對呀，十天很快就過去了。」

査瑜只用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閉了嘴：「她，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