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大漠遺軍(四)
「是不是有點殘忍?」
如果他看到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估計臉都變的畸形。
「難道長公子想讓她們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能保留嗎?」
恭郎的大膽和頂撞,讓袁浩不禁為他捏把汗,忙側過臉丟給恭郎一個眼色。誰知恭郎並不買賬,繼續著說道:「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更何況您是未來的帝王。如果不能做到這點,您是沒法帶領大秦走向繁榮強大的。」
這話說的有點過火了,這時不光是袁浩心裡擔憂,就連周邊圍觀上來的軍士,都在心裡暗罵恭郎,太沒眼力勁了。長公子在北疆幾年了,老兵們誰不知道他是個仁慈寬懷的人,他的性格和秦始皇帝成正比,一個好戰,一個厭戰。
其實這會恭郎也極是後悔,當話說出口后,他才感覺到后怕。就是長公子再仁慈,可他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長子,未來的帝王。你當著幾百號人的面,直斥他,就算脾氣再好的人又有幾個能忍受的了,這近乎辱罵的建議呢!
可他們想錯,如果這個是原來的扶蘇,就算他仁慈寬厚,但並不代表他不會對此言生氣。而現在這位扶蘇就不一樣了,他原本就是個受氣包出身。
自小到大,一直都過著受氣的日子,在家被父母不理解,受窩囊氣。小理在學校里,因為家庭太窮,又被同學們嘲笑。參加工作后,來自同事,熟人的嘲諷就更多了。
但正因為受氣,使他懂得,自己缺點太多,需要改變。也許自己並不知道多少,但可以讓朋友幫他解答呀,不過這前提是要用酒喝出來的關係。
沒有貼心的朋友,沒有過命的死黨。起初一個人到社會上遊盪,被『好心人』欺騙,從此他學會了保護自己,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在他心裡,最可信的除了父母妹妹,可能就再無一人。
十五歲就出外打工,四處奔走**年,現實把他那顆年輕熱血的心,深深埋下。讓一個原本活潑開朗,剛性果斷的他,慢慢轉變成為了少言寡語,優柔寡斷性格。
「給我點時間。」
扶蘇驅動戰馬,慢慢走上右側一微微突起的高地。
「是不是成大事者就要學會心狠手辣?難道非要一將功成萬骨枯嗎?」望著在雨後夜空中探出頭的幾顆閃爍星光,扶蘇自言自語的說道。
雨後的微風夾帶著泥土的幽香飄入鼻間,夜色中只看到不遠處的高坡上,有個黑影,跳下馬背,一個人坐在被雨水澆透的沙土上。
眾人瞅著扶蘇的背影,看著他那一會抓頭,一會握拳,做著痛苦的動作,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沒有人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殺。」
緩緩走來的扶蘇,此刻已經完全換了一副表情。面沉如水,雙眼冒著血光,從牙縫中蹦出一個『殺』字。
這時的他,身上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慄的肅然殺氣。只是沒有注意到他在說出殺字的時候,左手正緊緊握著挎在腰間的佩劍。
「諾。」
得到允許,恭郎急速轉身奔往人群中。
不多時就聽到凌亂的營地內,傳出陣陣慘叫聲和求饒聲。
扶蘇徑直走到正在展開對大秦子民的屠殺處,面前不時噴射的血水,並未讓他展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和改變。
忽然。
他雙膝跪地,對著被屠殺的人群,拱手行了三個叩首大拜,末了他站起身對著躺在地上女人的屍體說道:「給我二十年,最多二十年,我一定讓匈奴人血債血償,我要讓全天下,全世界都記住大秦,記著華夏這個不朽的民族。」
說完之後,他雙手攥的緊緊,轉身走到自己的坐騎旁,躍身上馬。
「走」
在最後一名女人被捅死後,士兵們收拾著自己的戰利品,裝上匈奴人自己製作的大轆轆馬車,連同匈奴人飲水的木桶也被一同裝上。
回身跳上自己的戰馬,臨走了還不忘向匈奴駐地扔上把火。
眾人驅趕著大轆轆馬車,跟隨著扶蘇向一個未知的方向前進。
夜色下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凄涼,那麼的無助。雙眼之中緊緊庘著的淚水,卻不願意去流出,只有在眼眶內四處閃動。
從這一刻,他終於告別了那個稚氣的肖林,一個連雞鴨都沒親手殺過的青年,如今卻在他的一個命令之下,間接死在他手中的卻有幾百人。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卻在他的一聲令下后,瞬間命歸黃泉。但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不放棄夢想,不放棄帝位。
以後在他手中死的不僅僅只有這麼多,也許一聲令下后,成千上萬,甚至幾十萬、幾百萬的人的都會因他而失去了生命。
但他無怨無悔,就算是被人稱作商紂也不在乎,他只要一個全新的帝國,一個全新的民族,一個大一統,無人再敢小視的民族。
從此,那個稚氣十足的肖林,已經成為了過去,他現在是扶蘇,是要爭奪帝位,要帶領民族走向頂峰的帝王不二人選。
天空漸漸發亮,奔走了一夜,又加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干餅已被消化殆盡,肚子開始咕嚕嚕表示抗議。
一望無際的大漠,雖然已經看到了草地,可後半夜行走了也有三十里左右,依然沒有看到一絲人畜留下的痕迹。
行在最前面的扶蘇把手高高舉起:「原地休息。」
眾人正惦記著大轆轆車上的戰利品呢,進入大漠的這幾天,一直就靠著干餅過活,在這樣下去,就是不被餓死,也會被噎死。
忽聽一聲令下,眾人喜出望外,爭先恐後的跳下戰馬,剛才那股疲憊之色,盡皆揮去。紛紛奔向落在最後面的那十幾輛馬車,跳上馬車搶上幾樣,躥到一邊享用著。
已經有點想餓狼的士兵,也不顧的羊肉還沒來及烤熟,只管張開大嘴,朝上猛的就是一口。
「讓他們生火,烤熟了再吃,咱們是帝國的軍人,不是野蠻民族。」剛坐下的扶蘇回頭時,剛巧看到名士兵抱著羊腿在那裡撕啃,羊腿上那點點血跡還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以為自己會噁心或者嘔吐的扶蘇,但驚奇的是這些對他卻並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不順心。
「諾。」
跟隨在他身後的袁浩,聞聽此言,回頭瞟了眼。確實看到幾名士兵正在撕啃未做加工的肉,有些還在滴答滴答的留著鮮血。
動物的皮毛都還保留在肉上,有那麼兩個士兵,竟然連皮毛一起吞下。
估計是他們擄獲了活物,綁在了馬車上,這會直接殺了,或者直接將活著的動物直接撕開了。因為這會袁浩聽到後面有羊的慘叫聲。
「你,你,你們幾個,都給老子放下。」
隨後聽到幾聲撲通,緊隨而來的就是慘叫。
「都他娘的沒教養,我們是軍人,不是他娘的禽獸。」
原本正要上前訓斥他們的袁浩,被突然破口大罵的恭郎給驚著了。
他開始懷疑,這是我認識的部下嗎?他不是一個嗜血成性,殘暴不仁的嗎?怎麼這會突然變的文明起來了!
報——
剛放出去的斥候,突然折回。馬兒剛到達扶蘇面前,斥候也來不及拉住馬韁,乾脆直接跳下馬背,摔到扶蘇面前。
「匈奴,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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