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帝你站在哪一邊（一）

英甲聯賽第四十一輪，沃夫漢普頓狼堡挑戰龐克軍團朴茨茅斯，這是英甲的焦點戰役。

所有人都看重這場比賽的原因就在於聯賽的排名形式。英甲排名第一位的就是朴茨茅斯，積分八十六。排名第二位的就是維根競技，落後五分，積分吧八十一，而第三名就是狼堡，積分八十，三支球隊你追我趕，形勢緊緊相扣。最讓狼堡上下興奮地是，因為狼堡的比賽靠後，維根競技的比賽在前，臨開場的比賽前兩個小時，他們收到了好消息，維根競技主場翻船了，他們零比一敗給了諾丁漢森林。

「所以，我們的口號是，」戴維·瓊斯喊出了億萬中國人都痛恨的口號，「保平爭勝！」

有了這個基礎的戰略設想，不難想象戴維·瓊斯的保守做派。四五一的陣型，九個人的任務是努力防守，肯尼·米勒在前場隨時反擊，獨釣寒江雪的寂寞誰能領會？

朴茨茅斯的主帥又不是傻子，老雷德克納普的大名在英格蘭也是婦孺皆知。他大手一揮，朴茨茅斯開始對狼堡的半場展開圍攻。一群朴茨茅斯的球員發揮出本地的優良傳統，海盜圍毆已是這座港口城市的精神，憋起勁頭來就是一頓猛射，遠射的砸門聲呼嘯不絕於耳，慌亂的狼堡門前諜影重重，朴茨茅斯的球員就等著在門前補射呢。

坐在替補席上的羅傑斯最是感興趣球迷們的表現。因為未知的需要，羅傑斯上了替補席，而傑森依舊坐在看台上。戴維·瓊斯也覺得將兩人分開比較好，少了許多耳邊的呱噪。所以現在羅傑斯孤單單地坐在替補席上，只能看球迷來自娛自樂了。

眾所周知，英格蘭的球迷是最為狂熱的，什麼歌聲，標語，裸奔，種族歧視，鬥毆，足球流氓，這裡應有盡有。關於英國足球法規都可以頒布出一份法典出來，其中一大半是關於球迷的，由此可知，全民足球的熱情有多麼地高漲了。

但很可惜，羅傑斯竟然沒有看出球迷他們的激情在哪裡？整整五分鐘的時間內，全場球迷們的聲音只有幾個單調的音節，「嘶，唉，嘶，唉······」看台上三萬多球迷們的呼吸都保持了一個頻率，你可不要以為他們是在和中國的氣功大師學習氣功，一起在呼吸吐納，他們是在為朴茨茅斯的進攻而在激動。

破解狼堡的密集防守，朴茨茅斯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因為沒有高中鋒，而奧克奧的高空球控制的不是一般的好，朴茨茅斯被迫頻起遠射，但每次不是偏出球門，便是被擋出邊線開外。和朴茨茅斯的遠射共鳴的，就是球迷們的聲音。

可是這一幕，卻不是狼堡球迷長途跋涉過來客場想要看到的。

「真是憋氣啊，」一個球迷感嘆道，「但是，戴維·瓊斯是哪裡人?」

「別逗了，他是英格蘭人，你不知道嗎？」另一個球迷答道。

「不，我看他像一個義大利人，防守戰術運用得不錯，」這個球迷感嘆了一句，話音一轉，他用調笑的語氣說道:「不得不說，戴維·瓊斯的忍者神龜功夫練得不錯啊！」他的小小玩笑，立即引起眾人的輕笑。

球場邊上，被眾人調笑的主教練戴維·瓊斯一臉肅穆地站在那裡，眼神凌厲地盯著全場，猶如一尊大理石像。場上的球員看到這一幕，自是信心充足，原本有些搖墜的防線居然又穩固下來，他們相信，這一切，都在主教練戴維·瓊斯的掌控之中。

但是在戴維·瓊斯的身後的替補席上，羅傑斯卻是和場上的球員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如同露水一般冒出的汗水綴在戴維·瓊斯的脖頸上，他西服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顏色顯現得格外地深。

羅傑斯知道這不是氣溫過高所致，晚上清風徐徐，羅傑斯坐在替補席上還打冷戰呢，戴維·瓊斯的汗水完全是緊張導致的，這說明他的心裡沒有底，羅傑斯自行下了判斷。

羅傑斯的判斷非常地準確，戴維·瓊斯還真是心裡沒有底。朴茨茅斯的進攻十分猛烈，狼堡的防守就如巨浪上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就猶如遠射的進球概率一樣，雖然低，但次數多了，一定會有進球的存在。現在，只要一球，就能讓狼堡陷入深淵，而朴茨茅斯，欠缺的僅僅是那麼一點運氣。

戴維·瓊斯開始後悔賽前制定的計劃過於保守，輕易地就將中場控制權讓到了對手的手裡，讓自己的空間變小，對手控制了中場，無形之中對狼堡的壓力更大，慢慢地，密集防守就束縛住了己隊的進攻手腳。

可是要爭奪回中場，不是他們短時間就能辦到的，只能等待對手氣勢衰竭，然後一步步地奪回中場的空間，現在必須忍耐，再忍耐。

忍耐個屁！羅傑斯在心裡暴了一句粗口，當然不會是他會讀心術，輕易地看穿了戴維·瓊斯的想法，而是他看過中國隊的比賽太多了，最受不了這種既憋氣又窩火的打法。現在，羅傑斯的屁股就猶如猴子的屁股一樣坐不住了，他耐不住板凳上的寂寞，他想要上場。

羅傑斯最想要做的，就是趴到戴維·瓊斯的耳邊狂吼:「混蛋，讓我上場吧，我就是你的救世主！」但這種大逆不道的畫面只能是羅傑斯腦海中的臆想，不能說出口的存在。內心掙扎著魔鬼嘶吼的羅傑斯，臉上卻露出嬰兒般純潔的微笑，一臉的天真與好奇。

沒有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有人說，足球就猶如一場戰爭，可是足球場卻不是戰場，這裡不會有人拿著槍逼著你上場，相反，想要上球場，需要實力，資歷，威望，主教練的態度等等。而現在，羅傑斯只能在替補席上干坐著，猶如鐵板燒上的龍蝦，實在是一種煎熬啊。

「或許，真的應該讓朴茨茅斯先進球，」羅傑斯小聲地自言自語，聲音小的自己都聽不見，要知道，他可是坐在狼堡的看台上。

事實證明，羅傑斯的確有超越球王貝利的可能，這裡指的是烏鴉嘴方面。

承受高強度的壓迫進攻需要強韌的神經支持，但再強韌的神經，也會有崩斷的時刻。

當朴茨茅斯的邊前衛第五次擺脫了薩拉斯的防守后，這位氣喘吁吁的葡萄牙人再也沒能忍耐住自己的衝動，從側後方將對手拉到在地。

「這是嚴重的犯規，他是在傷人！」朴茨茅斯的球員立即衝上來將倒在草皮上的隊友護住，好似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拉倒，而是薩拉斯將他的腿踢斷，一次嚴重的事故。

「TMD放你的狗屁！」薩拉斯的犯規地點恰好在狼堡球迷的眼皮子底下，自家的孩子誰不愛，即使薩拉斯罪無可恕，狼堡球迷也要堅持做偽證。

有了球迷支持的薩拉斯底氣十足，他當然不會像主裁判認罪：「先生，他們是在胡說，」薩拉斯指了指朴茨茅斯的球員，「他是踩到了香蕉皮才會跌倒的。」急起來的薩拉斯，所使用的借口也是胡說八道。

朴茨茅斯的隊長一臉的嘲弄之色：「裁判先生，你看到了吧，他盡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這草皮上哪裡來的香蕉皮？」話音剛落，一團亂呼呼的東西就被扔到他的腳下炸開，嚇了眾人一大跳。仔細一看，那時裹著爛番茄的香蕉皮，這下可正好，襯托著草皮綠為背景，紅黃綠光學三原色匯到了一起，不但看不到美麗的混色，反而讓眾人的胃腸翻滾，幾欲作嘔。於此同時，狼堡看台上，狼堡球迷集體齊吼：「看，香蕉皮就在那裡！」

羅傑斯回頭望望狂熱的球迷，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始作俑者。但羅傑斯心中還是有些碎碎念：「有這麼好的臂力，幹嘛不扔下鐵餅鉛球什麼的，砸死一兩個朴茨茅斯球員，我們就省事多了。」

顯然，狼堡球迷們的行動次激了朴茨茅斯的球迷，全體朴茨茅斯球迷集體噓聲沖向狼堡看台這一邊，羅傑斯猶如裸身站在機場一樣，渾身發寒。

但不管事情多麼離譜，主裁判的目光依舊如炬，這只是一次拉人犯規而已，所以他只是判給了朴茨茅斯一個自由球，卻沒有給薩拉斯掛牌。

眼下這個位置的自由球，讓朴茨茅斯的選擇太多了，斜對球門六十度角，無論是近門柱還是遠門柱，都非常有威脅。門將M·奧克斯指揮著人牆，小心翼翼地將近門柱堵死，但看起來四個人的人牆還是太窄，站在遠門柱的M·奧克斯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能把大巴開過來堵住球門有多好。

一聲哨響，朴茨茅斯開始踢自由球。前面掩護的人橫跨足球而過，後面衝上來的人就是一腳大力低射，足球正好從跳起的人牆下飛掠而過，站在遠門柱的M·奧克斯即使是飛身撲掠，也難擋足球的過門。

嘩地一聲，朴茨茅斯主場歡聲雷動，主場解說員更是激動莫名：「上半場地四十三分鐘，朴茨茅斯巨艦轟殺野獸，這是鋼鐵的力量，這是鋼鐵的意志！」

劇烈的歡呼下是戴維·瓊斯沮喪的表情，朝著空氣揮揮手，戴維·瓊斯似在抱怨這倒霉的客場運氣。正如剛剛結束的2002年世界盃報告所言，有時候，改變場上局勢的，僅僅是一粒定位球。在戴維·瓊斯仰仗著自由球攻破對方的大門時，對方也琢磨著用自由球對付他，好似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兩分鐘之後，主裁判立即吹響了上半場結束的哨音。至於上半場如此快就結束，是因為主裁判實在是看不下去球場。自從那個香蕉皮扔下來之後，各種各樣的雜物都被球迷扔了下來，場邊相當地髒亂。後來兩支球隊都沒有從邊路進攻就是為了躲避這些東西，萬一滑倒受傷就不值當了。

結束后的主裁判立即讓球場工作人員儘快地清掃球場，尤其是那塊三原色的抽象化，實在是讓他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