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遠射（二）

托尼是一個非常有志向的教練，但他不是一線隊那種追逐勝利的主教練，托尼是一個非常理想化的人。他最大的願望便是將一個個幼苗培養成為參天大樹，這種養成遊戲，他樂此不疲。

也因此球迷們都知道，狼堡的一線隊和他們的青年隊是兩支風格迥異的球隊。

狼堡一線隊純粹是一支防守反擊型的球隊，和眾多的英甲球隊相似，狼堡在聯賽中多以肌**子的形象出現，重速度體能高於一切。而狼堡青年隊卻是相反，托尼手下是一支技戰術極高的球隊，打法積極進取，又不失速度和力量，隱隱約約地人們在這支球隊的身上看到了曼聯的影子。

但是像這樣一線隊和後備隊風格迥異的現象是十分罕見的。一般來說，預備隊是為一線隊輸血的，風格自然要一脈相傳。可是，因為托尼的資歷比一線隊主教練的資歷要老，而且托尼帶領青年隊的成績要遠遠好於一線隊的成績，再加上也不知道托尼在主席海沃爾德身上說了什麼，總之，主教練戴維·瓊斯很難對青年隊指手畫腳，狼堡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現在被托尼培養出來的主力隊攻擊得狼狽不堪，替補隊已是完全失去了方向。好在替補隊還知道一點，就是守住大門前的禁區，不讓任何主力隊的球員輕易插入禁區，如果僥倖斷球，立即大腳長傳到前場。

足球場上，經常會發生一些你不會相信發生的事。比如說，替補們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可仍能在失去一球后再次堅持防守，還有的是，一腳胡亂的開大腳也會變成精準的長傳。

機會總是留給有耐心的人，主力隊力壓前場壓迫式進攻，他們上去了多少人？九個人。如果不是羅傑斯在半場遊魂似地吊著，最後一道鐵閘傑森也會忍不住上去踢上一腳遠射試試運氣。

就在羅傑斯心口的悶火將要爆發的時刻，好巧不巧，替補隊也不知道是誰，一個大腳長傳，沿著中軸的方向往前飛，越過了羅傑斯和傑森糾纏的中圈位置，溜溜達達地往主力隊的半場飛去。

反應極快的羅傑斯當即轉身狂奔追求，反應慢了一拍的傑森連羅傑斯的衣角都沒有抓住，讓羅傑斯搶先拿到了球權。防守反擊最重要的便是速度，但這個速度不是絕對速度，而是相對速度，傑森深明此理，如果讓你跑的慢下來，迫使你甩不開我，那麼防守反擊也就成功不了。

「別白費心機了，你是跑不快的，」拽著羅傑斯球衣的傑森當然有理由這麼說，現在他只能刺激羅傑斯，對方的護球動作非常老道，他找不到機會斷球，用話語刺激對方，也是在尋找機會。

「蠢貨，閃開！」羅傑斯也是極了，猛的一停頓，狠狠地撞在身後的傑森身上，受到衝撞的傑森胸口發悶，不得不停下腳步，就在這個時候，羅傑斯再次加速猛衝起來，傑森的黑手也被帶的不得不鬆開。

得到自由的羅傑斯往前一趟球，利用自己超人的速度甩開傑森，將他越甩越遠，直接拋到腦後，只要再跑十米，他就進入到了主力隊的禁區，給門將致命的一擊。

可許多的夢想，往往就是倒在第九十九步上，從后趕上來的另一名後衛，往羅傑斯身上一推，直接將羅傑斯給推倒在禁區線外，阻止了羅傑斯再次進球的可能。

「你這是無恥的犯規！」羅傑斯從草皮上迅速爬起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對於對手無恥的行為，他的肺都要被氣炸了。

被吼道的後衛只是聳聳肩，他也是被迫，如果羅傑斯進了禁區，他連犯規的機會都沒有。受到刺激的羅傑斯並沒有失去理智，要動手毆打對方，在足壇里，毆打隊友，這是禁忌，前有懷斯在斯托克城，後有鮑耶在紐卡斯爾聯隊的事迹，都讓他們受到球隊的排斥，這是比性醜聞還要禁忌的行為。對方這麼惡劣的犯規自然是下場，但這是練習賽，托尼又換上一個人頂替他下場后的空缺。接下來場上便是替補隊的自由球，距離球門不到二十米，非常之近，但這個自由球讓替補隊為難。

「還是你來踢吧，一定要進啊！」有人退出了競爭。

「這個球很難踢吧，千萬別直接射門，」有人提出建議。

「要不讓羅傑斯自己來踢？」有人舉薦他人。

場面上這麼亂糟糟的原因主要是這球難踢，說是自由球，但距離太近，很難從人牆上繞過去；說它是點球，可又比十二碼遠，門將很容易反應過來，最重要的是，青年隊中並沒有擅於踢自由球的人，最好的人是傑森，可他的自由球更多得像是大力遠射多過自由球。

「有什麼難的，我自己來，」看著隊友們吵吵鬧鬧，羅傑斯覺得心煩，乾脆自己來踢這一球。

有了羅傑斯的毛遂自薦，自由球的問題很快就被結束，其餘人各自尋找著自己的位置。替補隊球員尋找著補射的可能，主力隊的想法更簡單，盡量地不要讓替補隊的球員接近球門，搶先截斷傳球。在他們看來，羅傑斯的自由球更多的可能是直塞進禁區，如果讓他助攻成功，那麼這場練習賽，主力隊算是敗在他的手裡了。

羅傑斯沒有其他人想的那麼遠，仔細地瞄了瞄球門，等裁判的哨子一響，羅傑斯都沒有用助跑，直接原地拔腳起射。右腳狠狠地跺在了足球的一側，掄起的左腳腳面綳直，上半身儘力直挺，頭部保持在中軸線不動，眼神中只有獃獃不動的足球，「我一定會進球！」羅傑斯低吼道。左外腳背狠狠地抽擊在足球的上側，踢起的足球捲起大片的草屑，踢出的足球轉出強烈的弧線繞過了人牆直射球門。判斷失誤的門將再飛身撲出已晚，足球早就繞進了遠側的球門，在球門線里滾動。

托尼叼在嘴上的筆隨著他的張口結舌而掉了下去，現在托尼兩眼有些失神，嘴裡不自主地感嘆著：「漂亮的自由球！」

看著再次飛奔的羅傑斯，托尼不由地重新評價他，禁區里有衝擊力，有頭槌，會搶點，禁區外會做球，會遠射，會自由球，這樣的中鋒是什麼？所有人都會猜測到，這會是一名超級前鋒，托尼不由自主地開始為羅傑斯描繪未來的成長路線圖。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羅傑斯慶祝后發覺其他人並沒有多高興，反而都是直愣愣地盯著羅傑斯好像重新認識他一樣，羅傑斯不由地被瞅得發毛，愕然道：「你們這麼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聽到羅傑斯的問話，眾隊友不由地別回頭去，可是一個個心裏面泛著同一個念頭：難道羅傑斯真的和島國小電影里的男優一樣，相貌猥瑣，但卻實力驚人？懷著這個念頭的替補隊開始想要贏得這場比賽了。

但這終究只是想想罷了，主力隊再次落後后重整旗鼓，再次進攻連續兩次破門，三比二戰勝了替補隊。可比賽最終讓托尼印象最為深刻的是羅傑斯這個異數的變化。

狼堡青年隊擁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場所，就是在訓練場旁邊的一棟二層小樓里，裡面的面積並不大，但足夠青年隊的使用了，托尼就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修改他的球員報告。

「羅傑斯·雷讓·普迪普·羅納爾多，英格蘭人，十五歲零十一個月，身高一米九零，體重八十八公斤（這是羅傑斯最新的體檢），司職中鋒。身體強壯，有力量，有速度，反應快，動作靈活，跑動積極，判斷力和射門技術優秀，」寫到這裡，托尼不由地讓筆尖停頓一下，接下來繼續寫下去，「性格狡獪，可做一線替補。」

這是托尼的最新報告記錄，青年隊的每一個球員，托尼都會每個月做詳細的評價報告。他們每一個人的優點，缺點，進不了多少，性格特點等等，托尼都會記錄在案，無論是對球隊，還是對球員本人，都是極有幫助的。

現在看到羅傑斯的報告，托尼有些迷惑不解，同一個人，相差一個月的報告，卻有著迥異的描述，差別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托尼自己親自寫的評價報告，那麼將兩份報告給任何一個人去看，他都會認為是報告被人為地做了假。

上一份報告中，和這一份報告的身體素質描述相差無幾，可球場上的表現描述，卻是有天與地的差別。「反應慢，動作遲鈍，靈活性差。球商偏低，最好勸退，」這真是奇了怪了，托尼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難道真是傑森的那一腳球讓羅傑斯開了竅？要不然羅傑斯的球商怎麼會變得這麼高，但隨即托尼有搖了搖頭，羅傑斯的悟性他是了解的，同一個動作，別人要幾遍就練會，而他卻要幾十遍才行，難道是我的眼睛花了，還是這個世界變化得快？托尼搖了搖頭，把一切報告都塞到文件櫃里，讓別人去頭疼去吧。

羅傑斯前後更新了靈魂軟體，這件事有誰會理解呢？幸好的是，羅傑斯以前內向性格極其沉悶，極少與人交往，而且羅傑斯是個天主教徒，只要羅傑斯表現得不那麼張揚，別人很難察覺出他的前後變化。

按照羅傑斯現在的設想，他要慢慢地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讓周圍的人漸漸地接受羅傑斯新的變化，這樣比一下子讓自己的本性暴露要讓人們容易接受得多，雖然羅傑斯不知道這裡的「青山醫院」在哪裡，但他不想被別人當做精神病來看。

但現在，羅傑斯發覺自己有一個問題急需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