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第489章 吐口了
出乎意料的成功。
顏清沅一直雲淡風輕的,甚至中途還可以刺激一下在門外觀看的沈廷玉。
他熟稔得彷彿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簡直淡定得不像樣子。
寧昭昭抱著被清洗乾淨,用包布包好的孩子。雖然不足月,個頭竟也大,有點皺巴巴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剛給香儂用羊胎線縫上了傷口,甚至不用寧昭昭囑咐,細細密密地縫了好幾層,換了不同種類的線。
然後他還調笑道:「這孩子也是有福氣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有這個福氣……」
他本來想說,普天之下也只有這個孩子有這個福氣讓他接生……
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就住了嘴。
寧昭昭抱著哭得像貓兒一樣的孩子,忍不住就踮起腳親了某人一口。
顏清沅一愣,然後無奈地笑道:「後悔了?」
就知道她還是心軟。
「有點。我也是急昏了頭了。幸而母女平安。只不過,那人……」
顏清沅淡道:「我卻覺得你這一步走得恰好好處。」
寧昭昭順著他的視線抬起頭。
卻見沈廷玉被人扶了進來,臉是如同死過一次那般,半點都看不出他當初的風采。
他有些貪婪地看著寧昭昭懷裡的孩子,又看看被蓋上了被子的香儂。
半晌,他喃喃道:「她在哭。」
寧昭昭心下一動,道:「對呢,在哭。」
后又道:「你們把他帶進來幹什麼?他什麼都不會說的,也根本就不在乎這母女倆。不然,在開始動刀子之前,他就會讓我們停下來了。」
左頌耽道:「是,還不把他拖下去,免得在這兒礙眼。」
沈廷玉被拖出去一段路,突然扭過頭,幾乎是有些壓抑地道:「我說!我說!」
「……」寧昭昭抬頭看了顏清沅一眼。
顏清沅點了頭,道:「換個地方。」
說著,便帶著寧昭昭和沈廷玉換了間屋子,把香儂母女都留在了那剛剛孩子降生的屋裡。
沈廷玉癱坐在地上,臉上死氣沉沉,不發一言。
顏清沅看了他一眼,道:「來之前,本王查抄了顏府。顏念平也剛到京城,此番顏家的爵位怕是要換人坐了。」
沈廷玉一愣。
「羅山么……本王現在已經揮兵攻打,戰線囊括了南疆,西南。領兵主帥,正是端王。」
顏清沅淡道:「怎麼說呢,你們試圖再從頭來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本王的愛妃前些日子對京城的大清洗,還記得吧?羅山已無回天之力了。」
朱氏最後一滴血……也要流幹了。
「欽天監,本王也注意到了呢。」
顏清沅道:「本王不會饒你性命。但可以給你一年。」
沈廷玉抬起頭看著他,在等著他說下去。
「給你一年……讓你和那母女倆朝夕相對,與世隔絕,過正常人的生活。一年之後,你自己奉上人頭。本王饒那對母女不死。」
這個條件……無疑,一下打在了沈廷玉的七寸上。
「而本王,只要一個宋顧謹。」
長時間的沉默讓人壓抑。
寧昭昭覺得有些沉不住氣,想再說些什麼激他。
可是看顏清沅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又給憋了回去。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終於,顏清沅和寧昭昭等到了那句話。
「欽天監周傲。他……或許知道。」
寧昭昭大鬆了一口氣。
顏清沅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道:「來人,把他帶下去清理乾淨。宣韋玉來給他治傷,並從宮中調配婦科聖手照顧他的女人和孩子。」
說著便拉著寧昭昭的手,匆匆趕了出去。
寧昭昭被他帶得一路小跑,急道:「你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什麼周傲?
顏清沅道:「之前我便懷疑他……只不過還不是很確定。若說他和刺殺宋顧謹的事情有牽扯,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著,就把寧昭昭半拎半抱了起來,加快腳步往外走。
寧昭昭抓住他的衣領,道:「你說顏念平回來了,是真的嗎?他把解藥帶回來了?」
「還沒到。」
寧昭昭一愣。
顏清沅笑道:「估計今晚就能進城。」
寧昭昭此時才大鬆一口氣。
他身上的蠱,一直是她心頭的一塊重石。現在能被解決,真是再好不過。
顏清沅把她抱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送她回去。
寧昭昭有些意外,掀了帘子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現在就去欽天監,提審周傲。」
說著,他輕輕拍了一下這棒槌的腦袋,道:「快縮回去。」
寧昭昭這才點了頭,縮回了車裡。
馬車一路回到公主府,寧昭昭還回不過神來。
齊綴老遠就迎了出來,道:「你,你……打聽到宋先生的消息了么?」
寧昭昭點了點頭。
齊綴嘆道:「這便好了。宋先生是個好人。」
她看著寧昭昭焦灼數日,也是十分擔心。
當下她扶著寧昭昭的手開始往裡走。
「束拓來了信。」她低聲道。
寧昭昭一愣。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從哪兒得了消息……說是,等內亂平息了就來京城接我。」齊綴的臉色有些難看。
寧昭昭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若是在西南便罷了,在京城,他能從我眼皮子底下把你帶走?」
齊綴苦笑了一聲,道:「我就是怪心煩的……看到他的信。」
寧昭昭不吭聲。
最近齊綴相比起過去明顯沉默了很多,懷孕之後性格也變了不少。
原還覺得束拓雖然做法有些激進,但到底是真心對她的。
可眼下看來,這種強迫的手段……可能到底會有點後遺症吧。
寧昭昭回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把髮髻放下來換了個簡單的,陪齊綴在院里坐了,讓人送上精緻的糕點,一則陪她說話,再則自己也分散一下注意力。
「……生了個女兒,他便吐口了。」
齊綴聽了,道:「我看你是胡鬧,齊沅卻是真狠。」
當時那種情況,顏清沅大約是順水推舟。他能表現得格外輕鬆,也是因為他並不是那麼在意刀下女子的生死。
說白了,在羅山餘孽製造的戰亂中,枉死的婦孺數量驚人。他怎麼會在意賊子的女人的生死?
香儂活著也好,死了也罷,對他來說都是能一下打在沈廷玉的命脈上,讓他徹底崩潰的。
他應該是準備了兩套方案,備著那女子生死兩用。
然後香儂活下來了。
徹底崩潰以後的沈廷玉乍現希望,就算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也會去抓住吧。
果然,這就吐口了。
寧昭昭大致想得到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
不過事情過了,她也不願再細想,只是道:「我原本,真沒想到沈廷玉那小子竟還是個情種。」
畢竟那小子的私生活實在是太亂了,也太噁心了,禍害了太多貴女。
齊綴聽了微微愣了一會兒,然後道:「他們家的孩子……差不多都一個樣子吧。只是沈廷玉比他哥,又天真一些。大約,到底從小沒有像他哥那樣,被煉化成藍血活死人。」
寧昭昭倒是才想起來齊綴前幾天才因為這個事情大受了刺激。
她連忙道:「不說這個了,說有趣的。」
「什麼有趣的?」
「你最近都悶在府里沒出去走走,不如我們出去逛逛?」
「好啊。」
……
而此時,顏清沅方面已經直接帶人殺入了欽天監。
可以這麼說,欽天監的歷史,比皇朝要悠久。有時候甚至皇朝更迭,欽天監卻還是原班人馬。
近幾百年來,被人家這麼大喇喇地殺入,真真,還是第一次。
部下清點了人,很快就把周傲拖到了顏清沅面前。
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養尊處優身披官袍,被人當成是智者供奉。
此時這位「智者」,面對年輕俊美卻滿含殺氣的太子殿下,卻嚇得微微發抖。
「江山,江山必落不到逆天之人手中,你,你便死了這條心吧!」雖然發抖,周傲倒是還壯著膽子罵了一聲。
「逆天?你欽天監上千年來,替皇朝和百姓卜占天意,那你現在來告訴本王,什麼是天?」
周傲看著他唇邊那抹雲淡風輕的笑,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齒關發冷,一下抖得更厲害了。
顏清沅抬頭看了看,這修築得十分清高的欽天監內,此時跪滿了峨冠博帶的臣子,瞧著這衣袂飄飄的勁兒,倒真像是一群仙人呢。
「難不成,你們卜占天意久了……如今便以為,自己便是天了么?」顏清沅露出尖利的牙,冷笑。
頓時欽天監內哀鴻遍野,紛紛哭求。
「太子殿下,臣豈能敢,臣等豈敢啊!」
也有年老的官員破口大罵,道:「老夫早早告訴你等,侍奉神之人,便更要清心寡欲,不可受世俗所惑。你等偏偏不聽,如今這便是天譴!是天譴!」
面對強勢的黑甲軍,手無縛雞之力的欽天監走下了神壇,此時已經全無抵抗之力。
不等張邁的劍架上那周傲的脖子,他就已經嚇得尿了一褲子!
「這樣就頂不住了?不如帶回大理寺去梳理梳理,也不枉我等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張邁不正經又有些惡意地用劍拍了拍那胖子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