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我為……凡

時間，緩緩地流逝，那蓮兒，最後也不掰斷樹枝了，似感覺到了無聊，爬在一根樹枝之上，靜靜的睡著了。

這裡的星空，似乎很是安靜，周圍的一個個星辰，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與之前走過的地方，顯得更為黯淡了一些。

沒有流星劃過，也沒有銀河流淌，這一棵證道樹，在這裡紮根，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周圍的星辰都是黯淡，它依舊在這裡。

曾有一個個修士來到過這裡，只為一證心中的道，不少人在樹下悟道，離去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它在這裡，算的上孤獨，若是穆浩沒有到來，恐怕它依舊會沉睡下去，直至黯淡。

穆浩進入悟道的境界，已經有著十天，十天之中，他的一切氣息，都是內斂，看起來像一個普通的凡人一般。

這一天，他睜開了雙眼。

眼中，沒有驚世的光，有的，只是普通到了極點的凡芒，他緩緩的抬起頭，看向這黯淡的星空，像一個遲暮的老者，獃獃的看著天空。

穆浩此刻伸手一揮，他的前方，出現了九頁殘紙，九頁殘紙，皆是那當初天音宗的通天塔中所尋，當初上面的文字，太過古老，他無法看懂，可行走星空的二十年，在蠻族之中學會的文字，已然通曉。

那九頁殘紙，在這一刻，拼接在了一起，而後，形成了一篇完整的經文。

「完整的道經……」

穆浩喃喃，看著那完整經文，這是三大奇經之一的道經，增幅神識。

「天行健，兩儀遵道恆長，神之念無盡，魂之念無窮，此為長生…」

「天行健，四時更迭有常，春之意為展，秋之意為藏，此為長生…」

「天行健，破后再立生死，虛之境為始，實之境為終，此為長生…」

「天行健……」

穆浩感受著這完整的道經，通通烙印進了識海之後，漸漸的閉上雙眼，他的神識，在這一刻，開始了暴漲。

神念一動，覆蓋範圍之大，一顆顆星辰盡收眼底，修鍊了完整的道經，可他，卻沒有升出絲毫喜悅之感。

抬頭時，依舊獃獃的看著那黯淡的星空，像一個遲暮的老者，似在尋找一個方向。

「我……是誰…」

穆浩輕聲喃喃，他的聲音很小，可還是傳入身後的證道樹中，那老樹嘆息一聲，保持著沉默。

他看著那黯淡的星空，似乎，在尋找一個答案，這答案，他原本很是清楚，可如今，他忘了。

「我，是誰…」

他再次喃喃，其聲音，比之前大了一些，隱隱間少了一些迷茫，可依舊不堅定，他原本知道自己是誰，可如今，不知道了。

「我是穆浩么…？」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掌，一道道掌紋，似乎代表著一條條命數，縱橫交錯之間，沒有一道，代表著盡頭。

他這一生，如同走在這掌紋之中，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路，讓他越走越迷茫，支持他走下去的，僅僅是一份堅定。

也就在這時，這廢墟前方，這麼多天來，終於劃過了一顆流星，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流星身上，直至流星消失，他眼中的光，也變得黯淡起來。

那流星，有著可以飛向固定的地方，可他的路，或許，早就迷失了方向。

「我是一顆棋子，從走出幽國的一刻，便走進了一盤盤棋局之中，本以為掙脫了棋局，卻不過落入更大的棋盤之內…」

穆浩自嘲一笑，他的路，經歷了太多生死，大起大落，三次心變，一次命改，或許，早就忘了修行的初心。

「我走出了三皇五帝的道，可那始終，是古帝的道，不是我穆浩的道，至始至終，我沒有為自己，邁出哪怕一步…

「我既然心中有道，又何須證道…」

穆浩的眼中，有著明眸之光出現。

他修行中已忘了初心，生死中已忘了來意，造化中已忘了曾經，眾生中已忘了……自己。

他原來，都忘了。

一個簡單的答案，他忘了，當一切記不起來的時候，他才想起了自己。

當一盞燈，不知道為誰點亮，當一道光，不知為誰通明，當一道門，不知為誰而推，當那個人，看盡茫茫眾生，卻想不起來自己，或許，前方已沒有了路。

他走了別人的路，看了別人的風景，如今，想去一賞自己的風景，哪怕再平凡，那裡的花，也是為自己開。

答案忘了，如今，他要找回來。

「我會想起來，我是誰…」

穆浩的眼神，有著從未有過的清明，那一旁的證道樹，感受到穆浩身上的氣息之後，同樣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震動之感，三千葉樹葉共鳴…。

證道樹下，曾有許多證道之修悟道，卻從未有一人，僅僅是悟道，便讓三千大道共鳴。

他盤膝而坐，身上的氣息很是平凡，彷彿如同一個凡人一般，沒有絲毫修為的波動，就這麼，坐在那裡，漸漸的閉上了雙眼。

星空中，也有著呼嘯而過的風，吹亂了穆浩的頭髮，黯淡的星空，也顯得更為的寂寥，穆浩的生機，在閉眼之後，竟然在慢慢的消失。

直到最後，證道樹下，一具沒有絲毫生機的肉身，定格在了那裡，就連那證道樹，也不知曉，穆浩何時會醒來，或許，很漫長，又或許，很短暫。

一晃，便是十年，對於浩瀚星空，十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若是對於穆浩以及古武之修來說，十年，足以發生很多事。

南長城的眾人，一個個都在期盼穆浩的歸來，同樣也都在瘋狂的修行，古武劫，是眾生劫，無人可以避免。

距離穆浩的離去，已有三十年，三十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整個古武大陸的修鍊資源都是傾力去培養弟子，四方長城的天人之修，也在眾封神修的幫助之下，多了不少。

封魔榜上，也越來越多的修士上榜，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四界之中的蒼茫意，又開始了覆蓋起來，封印，漸漸的鬆動了。

三十個春秋，對於凡人而言，或許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不再是年少，也曾年少輕狂過，可最後，終歸要歸於平凡。

對於修士而言，人，依舊是那些人，只是抬頭時，眼中露出的迷茫，更加的深了。

如今的穆浩，坐在那裡，更加的平凡了許多，沒有生機，也，沒有呼吸，可就是這樣的一道平凡的身影，給了那身後的證道樹太大的壓力。

「歸於平凡，才是他的心中的道么…」

那證道樹看著悟道的穆浩，不是每個修士，都能保持著初衷修行，一旦忘了初心，便忘了來路，便沒有歸途。

深埋不改初衷的路，幾時才化作了歸途。

曾仰望星空，年少時許下的夢，早已潦草收工。

修行數百年吹來的風，刮入心中的刺痛，沒人能懂。

一口悠悠入夢的苦酒，又將多少過往塵封。

驚現九天之上的彩霞，一抹火樹銀花的繁華，只為開出一朵化凡的花。

……

悟道十年來，穆浩真的忘了，忘記了三皇五帝的道，他想到了當初，那一個坐在後山青苔上，時常仰望星空的自己。

沒有浮誇的心性，沒有迷茫的眼神，有點，只是於最早處的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發自肺腑的心聲。

「要是能夠就這麼，天天帶著你，就這樣看著星星，該多好啊…」

「你看那顆最亮的星，你說，等我們老了，也能看到么…」

「修行多累，我要是個凡人就好了，不用打打殺殺，種一塊地，能養活自己，也挺好…」

……

一句句曾經說的話，他忘了，十年來，想起了許多，他的心中，始終有一個問題，在困擾著自己，可隱隱間，已經知曉了答案。

一晃，便是一甲子的歲月，這六十年，穆浩未曾睜開過眼，甚至身上，已經布滿了塵埃，看起來像是一座雕像。

那蓮兒在這六十年，唯一能夠陪她說話的，也只有這證道樹，不知不覺之間，她與證道樹的關係，很是不錯，只是穆浩這裡，依舊未曾睜眼。

入定了七十年，這是穆浩，有史以來，悟道最久的一次。

「樹爺爺，那你最早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啊…」

那蓮兒在問著那證道樹，六十年來，她問的問題，很多很多，每一次，那證道樹，都會耐心的去回答，可這一次，他剛要回答之時，三千樹葉猛地震動起來，那蓮兒也在這一刻，看向了穆浩的方向。

穆浩身上的塵土，不斷的裂開，而後，最後，慢慢的化為了虛無，此刻的穆浩，沒有驚人的波動，有的，只是平凡到了極點的氣息。

「我，是誰…」

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聲音有些沙啞，他看起來很是平凡，像一個走在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人，只是眼中的清澈，讓他看起來，又有不凡之處。

「我殺過的人，已經數不清了，更是曾經，滅了一個宗門，我記起了我的殺戮，我身上有煞氣，我是……魔」

穆浩喃喃，體內的煞氣，轟然升騰，他的白髮，在這一刻，化作了血發，了唯獨這一次，他那目中的清澈，始終未變。

那體內的一縷縷煞氣，竟然在這一刻，從穆浩的體內消散，直到那最後，他體內的煞氣，已經沒有了絲毫，一襲白髮，依舊是他。

「我三次心變，一次命改，天地間無人能占我的卦，我記起了我的命，超脫五行的命，我是……妖」

他口中的妖，不是妖獸，而是妖異。

他話語剛落，無形之中，似乎改變了規則，妖命無常，這一刻的他，體內的心變之意，體內的命改氣息，開始了消散，直到最後，他的氣息，變得很是普通，可就是這種普通的氣息，影響了星空，似乎這星空，也變得普通起來。

那一棵證道樹，也變得普通了，彷彿沒有絲毫的亮眼，只是一刻平常的樹。

「我能感受到這星空中無盡的魂，我之一念，萬魂參拜，我記起了我的特殊，我是…鬼」

他喃喃之時，天地間，出現了一條黃泉，黃泉之中，有著無盡的魂，看向穆浩之時，本是驚駭，可在這一刻，卻通通露出了迷茫，穆浩身上的鬼冥氣息，通通散盡之時，那黃泉，漸漸消失…。

「如今，我非妖非鬼亦非魔，我為……凡…」

「我從凡間來，自然要往凡間去…」

這一刻的穆浩，微微一笑，他的身後，有著一尊神位凝聚，這神位，僅僅是一個輪廓罷了，可那神位的樣子，不是別人，正是穆浩。

這神位輪廓，沒有震世的威壓，只有普通到了極點的氣息，可那證道樹，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感覺心驚動魄，似乎一個凡人，也可逆了這蒼天。

「如今，我想起了答案，記起了自己，我為……凡…」

他微微一笑，身體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他笑的很是自然，一把抱住那蓮兒，而後，看向了證道樹。

（這一章，絕對是我寫過最長時間的一章，只是因為有點靈感，就寫到了凌晨一點，還沒寫出來想要的，到今天下午才補完，不過還是斷更了，這個月又沒錢了，主要是感覺這靈感來了不能浪費，畢竟這本書本就沒有大綱，奇迹般的胡思亂想寫到現在，結局未定，就是怕大家說爛尾啥的，我水平有限，什麼樣的結局，希望大家都能接受，當然，我也會用心去寫，第一本小說結局，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也沒有幾章了，所以每一章對我來說，都可能是一個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