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自證身份
君雲瀾眸色終於泛出柔光。他扶起蘇雲翎,道:「看來是朕多心了。」
蘇雲翎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的身世竟然也能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喜的是,這一次有驚無險堪堪過關。
「紅痣……紅痣也可以做的啊!」蕭馮氏忽然叫道:「那一顆紅紅的,誰知道……」
「住嘴!」陳公公冷聲怒道:「刁婦!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皇上面前污衊蘇女官,居心何在!」
陳公公的呵斥並沒有阻擋住蕭馮氏的話。她嘀咕:「那紅色的痣當真很容易偽造的嘛……溲」
君雲瀾劍眉皺起,正要說話。蘇雲翎已冷冷出聲:「大舅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是假冒的不成?」
蕭馮氏知道自己和她已是徹底撕破臉皮,此時不一擊必中,將來後患無窮。
她咬牙對君雲瀾跪下:「皇上,為何書信上說的是蘇家二小姐已病逝,如今卻還活生生在人跟前?這位『蘇二小姐」又無證據,僅憑著一顆痣就定論,實在是太過牽強。還望皇上明鑒!恧」
君雲瀾眼底掠過怒意:「你的意思是,朕無法分清真相?」
「民婦萬萬不敢!」蕭馮氏口中大聲道,一雙眼卻是不住偷看蘇雲翎。
蘇雲翎忽然面罩寒霜,冷笑:「好!好!好!」
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眸色如冰刀:「一顆痣的確是太牽強了,難怪大舅母死活不相信。那既然如此,我給皇上證據!」
她說著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把薄如蟬翼的裁紙刀,猛地朝著手臂上用力一挖。頓時雪白如藕的手臂上血涌如柱。
「你瘋了!」君雲瀾臉色變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連連疾點,止住流血。底下的蕭馮氏驚得臉色發白。
蘇雲翎被君雲瀾握住手臂動彈不得。他的手很緊,一雙眸中都是怒色。
「你做什麼?」他怒問。光潔的額頭上青筋隱隱跳動。
蘇雲翎咬牙忍痛:「若是這痣是假的,割了之後不會再長,若是真的,過一兩個月自然會再長起來。這便是我的證據。請皇上明鑒!」
君雲瀾眼中都是怒色,一眨不眨盯著她倔強的俏臉半晌才回頭對陳公公厲聲道:「去請太醫!」
陳公公早就一溜煙不見了蹤影,想必是見血了就趕緊去請太醫了。
蘇雲翎目光掃去,看見蕭馮氏跪在地上如喪考妣。她冷冷道:「大舅母,這證據夠不夠?若是不夠,你還要什麼證據且說來,我就算是割了全身的肉,只要能在皇上面前立證清白就行!」
蕭馮氏渾身顫抖,不敢再吭一聲,反而是老眼昏花的浣娘忽然道:「皇上,還有一樣東西可以證明蘇大小姐和蘇二小姐的不同。」
君雲瀾冷哼一聲:「不必了!朕心裡都明白誰是忠誰是奸!」
蕭馮氏一聽幾乎要嚇昏過去。皇帝這麼說已是在心中定了她的罪了。
蘇雲翎見他面色沉沉,怒意翻湧,心中不由複雜。這算是欺騙他嗎?算是,也不算是。她是蘇清翎,卻也是蘇雲翎。而這些卻不能與他言明。
浣娘聽了皇帝所說的,卻搖頭:「皇上,浣娘老了,也沒有幾年好活了,這事既然問到了,浣娘定要說個清楚明白。請皇上恩准。」
君雲瀾看了一眼蘇雲翎,目光猶豫。
蘇雲翎連忙道:「皇上,這事既然有人心有疑惑,那就說清楚才是。」
君雲瀾點了點頭。浣娘施了一禮就走了。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回來,還帶著一個很老的老婦人。而此時蘇雲翎已經包紮止血,君雲瀾正與她對膝而坐,目光柔和。
可蕭馮氏依舊跪在地上,已經跪得臉色發青,幾乎都要挺不住了。
浣娘一來,就對君雲瀾道:「皇上,人來了。這位是當年為大小姐節生蘇大小姐和蘇二小姐的穩婆。」
蘇雲翎眼中一亮。穩婆!再也沒有比穩婆說的話更令人信服的了,而且她記得秦國的穩婆很嚴格的,每一戶出生的嬰兒她都必須在接生後向官府報備。
她沒想到今日竟然可以有這麼個意外的驚喜。這次蕭馮氏當真是失策了!
果然,那老穩婆上前施了一禮就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一個非常舊的冊子遞給君雲瀾。
她聲音沙啞:「啟稟皇上,這是老婦人在十八年前接生蕭大小姐雙生女兒的官府文冊備錄。裡面清清楚楚記著,蘇二小姐出生時三斤四兩,左臂有一枚紅痣,后腰上有一點紅印,形如梅花。蘇大小姐則渾身雪白,無胎記無暗印。」
君雲瀾看了一眼,深深看向蘇雲翎:「朕明白了。陳伯,兩位都領下,重重有賞!」
他說完看著地上呆愣沒反應的蕭馮氏,冷冷道:「蕭馮氏污衊蘇女官,無中生有,居心否測,拿下去等待朕的發落!」
蕭馮氏跪了一個晚上早就跪得脫力了,當下被侍衛一拖,如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
蘇雲翎心中重重鬆了一口氣。忽然,手背上覆來一片暖意。她抬頭,對上君雲瀾那深深的眸子。
她心頭一跳,不知不覺低下眼帘。
「為何一開始不否認?」他問。
蘇雲翎低頭:「因為知道我否認皇上也不會相信。」
握住她的手忽然一緊。
她低聲道:「皇上讓翎兒相信,可是如今卻是皇上先不信了翎兒。」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
他將她摟在懷中:「朕不是不信你。朕只是無法相信這個變幻無常的世事。」
蘇雲翎在他的懷中,苦笑。什麼信與不信,終究是無法相信這無常的世事罷了……
……
一場幾乎可見的危機就這樣悄然解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這件事就暗地在蕭家山莊傳開了。蕭馮氏被皇帝沒入大牢中,蕭守業和蕭守成嚇得不見蹤影,聽說躲在房中不敢見人。
至於蕭媛則亦是躲得不見人影。只有蕭二夫人依舊在山莊中主持日常事務。蘇雲翎由皇帝吩咐下來,在山莊中靜心養傷。
在養傷的期間,她冷眼旁觀,原本還熱鬧的蕭家山莊上下一下子冷清許多。終於,聖意裁決下來。
蕭馮氏犯了欺君之罪,即日起發配三千里,充為軍婦。蕭家二房一干人等連罪,趕回老家,永世為庶民,不得為官。
這下整個蕭家二房頓時都傻眼了。一時間整個山莊中哭聲四起,不得為官便是斷了他們將來飛黃騰達的路子。不管怎麼樣,都無法再有希望。
聖旨一日恩,一日罰。外人看去,竟一點都看不懂。
蕭悠之坦然接受,對蘇雲翎道:「這便是因果報應了。我雖然知道他們有狼子野心,卻沒想到他們這麼急切就向你下手。」
蘇雲翎嘆道:「外祖父,若是我沒猜錯,有族人已經盯上了那密室中的東西了。」
蕭悠之一愣,隨即越發黯然:「原來如此。」
蘇雲翎見他臉色疲憊,不敢再多說。她為他針灸了幾針,就悄悄退出朗軒閣。
茵兒一邊扶著她,一邊討好道:「二小姐不要難過了。皇上可是發話了,這大夫人的事和太公沒有關係。原蕭家山莊的下人也和他們沒有關係。」
蘇雲翎只是笑了笑。她心中還有疑惑,卻始終得不到解釋。
這蕭馮氏是蠢,而且蠢得有點令人可憐。可是這件事就這麼簡單嗎?蕭馮氏扳倒她難道只是急著為她女兒入宮鋪路,還有貪圖那虛無縹緲的密室財富嗎?
難道她背後沒有人指使?
她正皺眉想著,忽然耳邊聽得茵兒喚了一聲:「二小姐,你看,那是二夫人他們!」
蘇雲翎收回心神看去,果然看見蕭二夫人正穿著麻布素衣,低著頭和哭哭啼啼的蕭鳶走出院子。她似乎也聽到了茵兒的聲音,不由向這個方向看來。當她看見蘇雲翎的時候,忽然目光一閃,頭更低了。
一群人滿臉沮喪,哭哭啼啼地從蘇雲翎跟前走了。
茵兒幸災樂禍:「活該!二夫人自從入了蕭家山莊后就一副女主人的派頭,天天指使得我們團團轉。沒想到也有今天!」
言者無心,聽著有意。蘇雲翎心中忽然一動,再看的時候,蕭二夫人已經和一群人走遠了,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