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第1203章 番外:誰也不能把你帶走(4)
原來是怕雨晴報復啊,本來就憑張媒婆地那些做法。很應該報復她的。
不過,這時候,雨晴發現對張媒婆並沒有多少惡感,說到底她們都是底層的小人物,既然張媒婆示好,雨晴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再說了,張媒婆不過是笨了點,惡毒了點。被人當槍使了而已。
看著前面那一張張笑臉,樸實憨厚黝黑,帶著淳樸動人的微笑,雨晴簡直想要振臂一呼:「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打倒一切剝削階級!」
在她頭腦一熱準備喊出造反口號時,一個小男孩喜滋滋的跑來:「來了。來了。探花郎的車子來了。」
於是雨晴在眾人簇擁下,以群星拱月般的姿態被拱到齊守謙跟前。
雨晴尷尬笑笑。兩人認識,只不過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更何況還有那麼多雙淳樸地熱請的眼睛火辣辣的盯著呢。
該說什麼呢?是「嗨,你好。」斯文型,還是「你這個豬頭,總算知道回來了!」的潑辣型呢?雨晴有些拿捏不準
齊守謙沖她眨眨眼,並沒有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直接略過雨晴,跑到沈留跟前,低眉順眼,一副小媳婦樣,就差沒有跪下了。
雨晴幾乎驚倒,慢了半拍才明白過來,在方雨晴的謊言里,沈留是齊守謙的啟蒙恩師,而根據熱心群眾們的猜測,齊守謙是因為尊敬老師才娶了雨晴的。因此,按照劇情發展,此時的齊守謙應該眼中先看到老師再看到雨晴才對。
沈留目光閃動,低聲道:「晴兒愛鬧,你一定要護她周全。」
雨晴此去東海縣,不是單純地避開,而是東海王的府邸也在那裡,說實話,沈留並不放心,不過雨晴執意要去,沈留也只能鬆開手,放她離開。
沈覓雖然沒有明說齊守謙的身份,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齊守謙此人並不簡單,沈留相信,就算雨晴招惹了誰,齊守謙也能護她周全。更何況,齊守謙看雨晴地眼光,沈留以過來人的眼睛看來,那是情根深種的眼神。
所以,他一定會護雨晴周全。
齊守謙又客氣幾句,就帶著雨晴離開。
在大官莊村民的夾道圍觀,指指點點中,雨晴和齊守謙,幾乎是灰溜溜的逃回車上。
見過動物園嗎?人多的時候,是人參觀動物,人少的時候,是動物參觀人。
可見數量決定了地位。而現在,雨晴和齊守謙明顯的處於劣勢,正在被參觀。
馬蹄「得得」響,雨晴掀開車簾,回頭看向父親。在人群地最後面,站著父親,一襲青衫,身影單薄孤寂,雨晴幾乎落下淚來。幸好,一身素花衫裙的翠翠及時出現,站在父親身邊,才不顯得那麼悲情。
最起碼父親不是孤身一人。白天忙活書院的事,晚上回到家,總有熱乎飯吃。也許翠翠跟著父親也不錯吧?雨晴這樣安慰自己,又接著罵起了自己,這是什麼時候,分別時刻,多麼傷感憂鬱,而自己還想著給父親做媒,太不搭調了。
不過這樣一想,心情倒是好多了,不就是去了東海縣城嗎?不就是不能天天回家么?有什麼了不起!她方雨晴這一去,是要成就一番事業,從此脫胎換骨,脫離了低級趣味,成為一個真正有追求有夢想有事業的公務員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靠上官府這棵大樹,看還有誰能對她使絆子!梅心兒算什麼,呸,不過是個沒有自由的沈家家奴;海棠算什麼?不過是個過氣的穿越女,以後的時候屬於方雨晴,她,橫著走的時候到了!
經過這一番自我鼓勵,雨晴真的相信了自己未來一片大好,因此也就能充滿信心的走下去。
齊守謙正坐在雨晴對面,看著方雨晴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悄悄縮了縮腿,才問道:「雨晴,你不高興?」
方雨晴斜他一眼,「誰說的?我可是高興的不得了呢。」
「那天,你是想說什麼呢?」這個問題在齊守謙心中放了好幾天,終於逮著機會問了。
「哪一天?」雨晴明知故問。「就是我走的那天。」齊守謙有些咬牙切齒。
「哦,沒什麼。」雨晴輕描淡寫,「就是想跟你說聲再見。」
「你說過再見了。」
「那就是想說一路順風.」明顯的敷衍。
齊守謙氣結。
「你什麼時候回來地?」
「中午就調轉船頭。當天晚上就回來了。怎樣,我回來的及時吧?」齊守謙帶著一絲得意。
「及時。」雨晴點點頭,心裡喟嘆,還是稍微晚了點,雖然避免了自己被打。卻在沈覓的幫助下,做好了心理建設,已經準備永遠失去齊守謙呢。誰曾想到失而復得?
記得以前,現代的時候,雨晴曾經很喜歡過一款卡通表,當然也是因為那個她暗戀的男孩子曾經誇過,但是雨晴不小心丟了,找遍了所有可能地地方。也沒有找到。難過了一夜,最後安慰自己,還會遇到更好的,第二天回到學校,那個男孩遞來手錶,說是昨天不小心放在桌洞里了。那時候,他們兩人是同桌,那時候他們都小。
後來那塊手錶怎樣了呢?似乎失而復得不久之後,那塊表就真的丟了,而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建設。雨晴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回過神,正好看到齊守謙打量的眼光,雨晴不自覺的擦擦臉:「怎麼了?」
齊守謙搖搖頭,總覺得雨晴有些地方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只是一種感覺吧。
雨晴又陷入沉思,昨天沈覓是獨自離開,當時自己連聲「再見」或者「一路順風」都沒有送上,一想起這個,忍不住恨恨瞪了齊守謙一眼。說再見的沒走,不說再見的反而離開了。
齊守謙打了個寒戰。
馬車沿著束河,朝著陳家集出發。到了陳家集,又沿著官道向東,朝著東海縣前去。
縣城其實距離陳家集並不遠,坐馬車也就是半天地時間就到了。他們出門早,還沒過午,就看見了縣城的大門。
「你先去衙門嗎?」雨晴斜睨著齊守謙。
「不了。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齊守謙掀起帘子。囑咐了幾句。馬車拐了個彎,向著北面奔去。
「還記得這兒嗎?」扶著雨晴出來。齊守謙含笑問道。那是一間很小的酒家,招牌油漆脫落,窗戶紙也有些發黃,正是用餐高峰,裡面坐的滿滿當當。
雨晴仔細辨了辨招牌上的字,竟然是「小菜酒家。」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麼名字。
當初給母親扶靈返鄉時,雨晴跟著父親曾在東海縣城落腳,就在這家小酒店吃了頓飯。當時,父親說起了雨晴的親事,那時候雨晴的身份還有個叫做董玉郎的未婚夫。
也就是在這間酒家,雨晴放下豪言:「別說是老姑娘,就是老婆婆,只要是爹的女兒,也照樣能嫁!」
這句話,引來了臨桌兩位客人地矚目,那就是陳俊卿和齊守謙。當時,齊守謙毫不掩飾的輕笑,招到雨晴的白眼對待,而對於儒雅的陳俊卿,雨晴則是心頭鹿撞。
想不到幾個月之後,雨晴又能來到這兒,身邊陪著地竟然是當時很討厭的齊守謙,真是命運無常啊。
在人群中擠過去,齊守謙竟然能找到當日吃過飯的桌子,雨晴也不客氣,跟著坐下。
「想吃些什麼?」齊守謙體貼的問道。
雨晴搖搖頭,倒了杯茶,早上吃了很多愛心水餃,現在還不餓,只是有些渴。「你看著點吧,夠吃就行。」
「來兩碗面吧。」齊守謙點了兩碗素麵,又要了兩個小菜。來這兒用餐的客人,多是沖著小菜來的,這兒的小菜,像腌黃瓜,爽口蘿蔔之類的,極受歡迎,將平凡地食物做的可口,是這兒一貫的作風。
雨晴現在夾了片爽口蘿蔔,細細品味一番,反倒覺得別有滋味,酸中帶咸,微微有些辣甜,雨晴暗自決定回家時要帶些給爹嘗嘗。
「上次在這兒,好像沒有吧?」記得上次和父親扶靈回鄉的時候,雨晴和父親點了兩碗面,吃的是普通的醬菜,沒見這麼特別地。
「知道嗎?這個蘿蔔可有個名稱。叫做妃子笑。」看雨晴喜歡,齊守謙湊過來低聲解釋,「據說是新品。」
「妃子笑?」那不是荔枝嗎?難道楊貴妃不僅喜歡吃荔枝,還喜歡啃蘿蔔?想象無限,雪白雪白麵糰一樣地楊貴妃。抱著跟蘿蔔啃,那是一種什麼場景?雨晴一頭黑線。
齊守謙扇子一搖,「孤陋寡聞。這個蘿蔔,還有店中的所有小菜,都是東海王妃做地,連店鋪名字都是王妃起的。」
「是啊。」添茶水地小二介面道:「要說這位王妃啊,真是仙女下凡。」
雨晴補充道:臉部先著地。
小二又說:「一肚子都是錦繡文章。」
嗯,吃的是五穀雜糧。肚子里還能有什麼錦繡?雨晴笑得不懷好意。
小二看雨晴點頭微笑,說得更是熱切:「我們王妃啊,那可真是聰明絕頂,這世上沒有什麼能難倒她!」
聰明……還……絕頂?你確定是在誇你尊敬的王妃嗎?雨晴笑看著小二不語。
小二被她高深莫測微笑搞的有些發懵,提起水壺,準備離開,雨晴笑眯眯的問了一句:「你說的就是東海王正妃,趙王妃吧?」
小二臉色一變,眼珠轉轉,「小的見識淺薄。孤陋寡聞,哪裡知道什麼正妃側妃,小的這也是聽人說地,做不的準的。」
這個女子的目光。讓人看著心裡發冷,這兒人來人往,人多眼雜,可別讓人抓了什麼把柄。小二很識相的賠笑,然後轉身走人。
齊守謙敲敲桌子,拉回雨晴的注意,「幹麼拿個小二出氣?」
「不敢不敢。不過是聽人說起非人一般的王妃娘娘,心中升起無限感慨而已。」雨晴皮皮一笑。
離開小菜酒家。齊守謙讓車把式先駕車離開,兩人步行去縣衙,順便散散步,雨晴憋不住,把海棠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平凡的相貌和虛榮的內心世界,統統拿出來大肆貶低了一番。
「海棠人氣很旺啊。」這是雨晴地第一感覺。那個小二隻差沒把她當神仙一樣供起來了。
「一個嫁過人的女人。你以為憑什麼能成為東海王的心頭寶?」齊守謙拿著摺扇,深情款款的看著雨晴。「女人,容貌並不重要,打動男人地往往是其他。」
「少來了。知道什麼是男人十大經典謊話嗎?排名第一的就是這個,什麼我不在乎你的容貌。」雨晴撇著嘴,怪聲怪氣的學著,「女人似花,男人像蝶,花愈香則蝶愈盛,花越艷則蝶越狂。蝶戀花乃千年不變的真理,男人不在乎女人容貌?那你有沒有聽說過蝶戀草的?」
齊守謙很生氣,雨晴什麼意思?是在懷疑他還是在質疑他的眼光?
「我說不在乎就是不在乎,不管你怎麼想!」
「不在乎我怎麼想,你幹嘛這麼生氣?」雨晴毫不退讓,現在是齊守謙的地盤,兩人之間地第一仗決不能示弱,這可是決定以後兩人的相處方式和社會地位的一仗,決不能掉以輕心。雨晴握緊了拳頭。
「我就是生氣。」齊守謙賭氣道。
雨晴轉轉眼珠,也不能鬧得太僵,現在他可是自己的靠山呢。
「好了,桃花,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弄得自己生氣呢?我們可真是看書落淚替古人擔憂。」
「你真的以為這是不相干地人?」齊守謙目光灼灼看著雨晴,「我乘船一路前行,想著地都是你,順江而下了幾十里,耳邊還全是你的哭聲,眼裡還是你地影子,後來,我吩咐人掉頭,回頭找你,結果,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開開心心的替人說媒,高高興興的數著謝媒錢呢。」
「你那時候就回來啦?」
「我就想著,既然你這麼沒良心,根本沒把我放在心裡,那我也沒有必要死纏爛打,壞了自己的品格,第二天一早,我就和順兒準備離開,誰知道聽說你被人抓住,還要行刑,巴巴的跑過去,你倒好,到現在也沒給個我好臉子。」
順兒是齊守謙的小書童,那天他告訴齊守謙方雨晴出事時,齊守謙一路狂奔,路上差點摔倒,看到雨晴被人按在凳子上,嘴裡塞著破布的樣子,殺人的心都有了。
雨晴囁嚅道:「那你……我……」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來。
「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想,有句話我敢對天發誓,方雨晴是真的長的不美,可我也是真心喜歡她。」齊守謙臉若桃紅,眼若晨星,晶亮的看著雨晴。
雨晴慢慢低下頭,「你要喜歡我,就不許說我丑!」
「可你……」
「笨蛋,情人眼裡出西施,你沒聽過嗎?反正你要喜歡我,就得認為我是最好的最美的,天上地下難找的,如果你覺得我丑,那我就不會喜歡你,我方雨晴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幹嘛要巴著一個認為我丑的人呢?你說是不是?」雨晴眼波流轉,帶著三分羞澀,三分嗔怒看著齊守謙,眉如遠山,眼似秋水,面容如玉,微微泛紅,嬌媚動人之極。齊守謙哪裡見過這樣的她,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過了半響,齊守謙才反應過來。一把抱起方雨晴,大笑著轉圈:「雨晴雨晴……」
兩人停下時,才發現周圍一圈都是人,個個張大嘴看著他們,更過分地是。其中還有幾個穿著差衣的衙役,正準備以有傷風化的罪名逮捕他們呢,而前面不遠處,就是縣衙,官差衙役師爺賬房典吏縣丞等等之類的,齊刷刷的站了兩排,等待著新任縣太爺地到來。
最後還是石傑眼尖,看到眾人圍繞中心的正是縣令大人。輕咳一聲,率領眾人過來,一見面就行禮道:「東海縣丞石傑參見縣令大人。」
齊守謙和雨晴對視一眼,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不過雨晴很快找到替罪羊,那就是石傑。難怪這麼多年提不上去,就這沒眼力見的樣,她要是上司,也不會喜歡石傑。上司出醜,不說想辦法遮掩一二,反而令人更是難堪。喜歡他才怪。
還有,看他為人古板成什麼樣,不過是和齊守謙當街旋轉幾圈,他就能整成有傷風化罪。真是上不能替上司分憂,下不能善待黎民,就這樣還想當青天?做夢比較快一點。
要說齊守謙,有時候真不是一般的厚臉皮,很快就調整過來,一臉笑容的跟著眾人打招呼。其他人不時更好奇的是雨晴的身份,齊守謙不說,別人也不能問。很快順兒就架著馬車將雨晴接走了,別人更是只能暗自猜測。
其實這是雨晴和齊守謙事先商量好的。
每年地秋收之後,是政府公務員的退休高峰,官媒婆也不例外,為了補充新鮮血液,為了防止官媒青黃不接。每年的六月份。都會進行官媒婆的考試。前來應試的,一般都是縣城的媒婆。因為官媒屬於公務員,服從政府調派,平時需要呆在縣衙里等待公幹。下面那些鄉村的媒婆,因為離得遠,自然不能當官媒。
男人可以背井離鄉去外地謀生,女人是他們身後永遠等待的風景。而反過來就不行。所以官媒,基本上就是東海縣當地人。
而雨晴的目的,就是先考官媒婆,官媒婆地位不算高,但是身份特殊,能在大戶人家裡竄來竄去,豪門秘辛,皇家隱秘,都能探聽到,說不定就能遇上悠然呢。
順兒帶著雨晴一路往北,距離縣衙並不遠地地方,一所小小的院落,那是雨晴住的地方,這段時間,雨晴就要呆在這裡閉門苦讀,應付六月份的官媒考試。
推開門,打量一圈院子,雨晴撇撇嘴。地方很小,北邊兩間正房,東邊是一間小廚房,天井也就幾米見方,雨晴覺得自己只要一抬腿,就能從房門直接邁到大街上。
院內沒鋪地磚,排水系統也不好,前段時間下過雨,現在地上還有積水。雨晴小心地躍過水窪,來到正房面前,推開門,灰塵霉味撲面而來,嗆得雨晴直咳嗽。
順兒小心的解釋道:「趕得太緊了,好不容易看到這樣一家離官衙近,又帶傢具合適的房子,所以……」
雨晴拂開塵土,踏著厚厚的灰塵走到屋裡,是有簡單的傢具,一張桌子三條腿,兩張椅子四條腿,又到卧房看看,只有一張床板,沒有床,真夠簡單的。
順兒頭垂的更低,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隱藏起來.「小人先打掃一下。」
「算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打掃?這樣的房間時打掃就能住地嗎?
「先打點水吧。我要洗把臉。剩下的明天再說。」
天氣漸熱,坐在馬車裡趕路,真是灰頭土臉。
水井就在牆角,但是沒有盆,井繩早已腐朽,只剩下半個破木桶飄在水面上。
這下雨晴真是無語了。
兩人面面相覷,都是一頭汗,一臉泥。
順兒還是個孩子,能在人生地不熟的縣城找個房子,已經不錯了。雨晴這樣安慰自己,同時對著順兒露出最為善良無害的笑容,心裡卻是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順兒肯定上當了,是哪個無良的房屋中介,竟然連縣令都敢欺騙?
「是那家吉祥房屋中介。」順兒讀出了雨晴的心思。
吉祥?吉祥個頭啊。有你們這樣地中介。誰能順心如意呢?
「回頭告訴中介,這房子我們沒看中。」雨晴告訴順兒,諒他們看在縣令書童地份上,也不敢獅子大開口,要什麼看房費。
雨晴和順兒離開那間讓人心煩的小破屋。跑到街上散散
然而,在這個到處都有海棠烙印地縣城,雨晴根本無法散
據城裡百姓講,海棠,不,東海王妃是半年前來到這兒的,聽說以前王妃都是呆在南方地,那時候王爺正在南方政治稅務。王爺王妃就是那時候認識的,王妃一直都是王爺的左膀右臂。直到年前,據說太妃病中,王爺才攜王妃返回東海縣。從此,變革的春風吹拂著東海內外,東海縣城舊貌換新顏。
王妃帶來了許多奇妙的吃食,更有數不清的奇思妙想,東海真是一天一變樣,全民跑步奔向現代社會!
我呸!雨晴憤憤不平,什麼奇思妙想。什麼神仙王妃,海棠,你就是一沒品的遊客,你說你穿越也就是了。就當旅遊了,這年頭穿越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處處打上海棠地烙印,就像是跑到風景名區到處刻下「到此一游」,讓人倒胃口。
就像現在,雨晴走在街上,粗粗一打眼。就看到了什麼美容院,蛋糕店,麵包店之類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現代街頭一樣,可實際上。美容院里賣的是胭脂。蛋糕店裡賣的是點心,麵包店裡賣的是饅頭。
整個一舊貌換新名。換湯不換藥。
雨晴咬了一口從麵包店裡買來的帶餡饅頭,梗著脖子咽下去,真是太噎人了。對海棠的不滿達到了極點,海棠簡直可以稱得上穿越公敵,人家穿越人總想看些不同於現代的景物,她倒好,把好端端的古代搞成了個山寨版的現代,這不是斷了穿越這門生意嗎?
再說了,沒有相應地生產力支持,光營造出一副假繁榮,那不是搞政績工程么?
牢騷歸牢騷,還得解決自己的住宿問題啊。順兒偷看了雨晴好幾眼,終於雨晴忍不住道:「你去找齊守謙吧,我再轉轉,不行晚上我就去找你們。」
順兒一溜煙的跑了。
雨晴繼續在街上閑逛。
「雨晴?」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雨晴抬眼一看,這不是張媒官嗎?
上前見了個禮,張媒官含笑問道:「怎麼來縣城了?」
雨晴拿不准她知道多少,也只能跟著笑道:「聽說官媒快要考試了,我想著先來縣城看看。」
張媒官又溜了她一眼,「這就是了,你地年紀正是做官媒的好時候。」
雨晴有些不明白,當初她當媒婆的時候,就因為年紀輕受了不少白眼呢,怎麼到了縣城,反而成了吃香的年齡了?
張媒官並沒有接下去,反而轉口問道:「天黑了,你住在哪裡?」
「別提了,本來想租間小屋的,結果那房子鬧鬼更合適。」雨晴又誇張的描述了一遍,張媒官一直含笑聽著。
仔細問過房屋地點,又聽雨晴說了中介名字,聽到「吉祥」的時候,張媒官點頭道:「你可選了個好地方。」
「你要不嫌棄,就叫我一聲秋姨,跟著我去住吧。」張媒官,閨名就叫做張秋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始終未婚。
雨晴甜甜笑了:「就怕麻煩秋姨。」
「不麻煩,我這些年,回到家裡都是一個人呢,早就盼著有人能說說話呢。」兩人說話間,就到了一個小小地住所,令雨晴驚訝的是,那是兩扇竹板門,難道這兒的治安那麼好,以至於門變成了一種裝飾的存在?
張媒官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雖然不至於夜不閉戶,也基本上路不拾遺。」推開門進去又道:「石縣丞可是功不可沒。」
石傑?雨晴低下頭,掩飾自己的不屑。卻被一股奇特的香味吸引,抬起眼看到的就是盛開的淡藍色花朵,一顆顆小小的水珠,在綠葉閃爍,雨晴吸吸鼻子,那種香味,好像是松樹的味道,這是迷迭香。
張媒官點點頭,「對啊,我最喜歡這樣的味道了。」
雨晴小小的八卦一番,一個未婚高齡女人,(是的,以她的年紀,已經不是一句剩女能簡單概括的,也許改叫「剩姨。」)喜歡的是迷迭香,而迷迭香的花語是什麼來?好像就是回憶吧?這個衣衫素凈,容貌秀雅的女人,回憶的又會是誰呢?
張媒官的房子也是三間,還沒有她在陳家集的房子好,不過這是縣城,檔次高不是陳家集能比擬的。北京上海這樣的地方,一個城市中房價還差別很大呢。
院子鋪著方磚,南邊牆角種著迷迭香,北邊房屋前面,是兩棵石榴樹,花朵盛開如同火焰一般。
「你爹還好吧?」兩人坐下后,張媒官狀似隨意的問道。
「我爹很好。」雨晴小心的回答,這個張媒官知道什麼嗎?
看著雨晴小心的樣子,張媒官笑了:「雨晴,別緊張。昨天我姐姐就捎信來了,放心。你放手做你的事情,我不是那麼多事的人。」
「其實……那個……」雨晴一陣語塞,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秋姨,其實我不是什麼新科探花夫人。不過是齊公子為了救我才那樣地。秋姨要是不出去,就是對我有恩了,我先謝謝秋姨。」
雨晴得很快,完之後小心觀察張媒官的反應。張媒官一直垂著頭,唇角帶笑,一副篤定的樣子,雨晴不由得懷疑對於自己那個成親的法,張媒官壓根就不曾相信過。
張媒官放下茶杯。「不然你以為呢?幹嘛平白無故的讓你叫姨?不過,那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這是雨晴最頭疼地問題,「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唄。」果然人是不能撒謊的,一個謊言要用千百個來圓,就算張媒官不,還有石傑那顆不定時炸彈呢,問題是,雨晴考官媒,怎麼能瞞住石傑呢?
「不用愁。官媒六月考,你就先安心準備吧。」看雨晴愁眉苦臉,張媒官笑了:「有我們縣令在,你還愁什麼?」
雨晴臉上難得紅了一下。這個張媒官還真是生就一雙慧眼啊。
「你既然叫我一聲秋姨,就安心的住在這兒,其他的都不用擔心。」張媒官拿出乾淨的被褥,張羅著給雨晴鋪床,「可能你也看出來了,我和我姐姐並不親近,連帶著春燕也對我很不滿意。相比之下,當年我和你娘。倒是情同姐妹一樣,只是後來你娘去了外地,我們才漸漸斷了音信。」
「謝謝秋姨。我經常聽娘起你呢。」雨晴這話半真半假,除了感謝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16K小網。雨晴奇怪,按照張媒官的法。她們當初是好朋友。為什麼一次也沒聽娘提起過呢?
張媒官似笑非笑:「你娘真地經常提起我?」
雨晴腦中警鐘長鳴,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只聽我娘起過一次,還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時候我還小,後來我長大了,我娘就很少。現在我都記不清了。」
「小滑頭,你娘就算,也不會是什麼好話。」張媒官笑了,唇角帶笑,眉梢眼角都是風情,「倒是你娘的性格,她啊,也就是趁著你小不懂事,姑娘大了,那些話可就不出口了。」
「秋姨,給我吧,我很想聽聽呢。」肯定有八卦。雨晴立刻拉著張媒官的衣角,眼睛眨啊眨啊。
張媒官扭捏了一下,「那麼久了,還這些幹嘛。」
雨晴正要發揮磨功,張媒官突然道:「以後別梳髻了。當官媒,大姑娘最受歡迎。」
「太好了。」雨晴七手八腳的解開頭髮,她一個大姑娘,頂著個婦人髮型好幾個月,總算可以換換形像了。
看到手裡的銀簪,雨晴笑容微微一窒,沈覓,你到了哪裡啦?
「我的東西還放在齊守謙那兒呢。」雨晴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走,我領你去趟。以後也好常來常往。」張媒官領著雨晴,走了不過一刻鐘,就到了縣衙。
齊守謙住的屬於政府福利分房,就在縣衙的後面。
門子都認識張媒官,根本沒做阻攔,反而沖著張媒官笑,很有些諂媚的樣子,看樣子張媒官很有地位,雨晴暗暗記住,一邊緊跟著張媒官。
進門之後往右轉,是一條石子漫成地甬道,夾道種著些一串紅啊之類的廉價花卉。甬道盡頭,就是一處房舍,加上廂房廚房之類的,一共六七間吧。
齊守謙正在外面,指揮者順兒擦拭傢具,還有幾個衙役跟著幫忙,傢具都殘舊不堪,也不知道經了多少人手。
「見過齊大人。」張媒官上前先見了個禮,隨手接過抹布擦拭起來,又對著那幾個衙役道:「這種事還是女人收拾的好,怎麼能讓大人親自動手呢?」
齊守謙張著手,「我不幫倒忙就好了。」
這種事,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新縣令上任前,下屬們早就打點好一切。縣衙里,除了衙役們,都會請些女人幫忙收拾刷洗,多是些衙役們地家眷,衙門清潔省事,女人們也能補貼家用,哪象現在,只能自己動手,哪裡有閑錢請人啊。
做官差做到這個份上,也夠窩囊的。衙役們都低下頭。
這自然又是石傑的功勞。
看著齊守謙灰頭土臉的樣子,雨晴忍著笑,低頭過去幫忙。一直以來,齊守謙都是那種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沒想到佳公子一當官,就立刻掉進了塵埃里。
衙役們大部分中午都見過雨晴,立馬很有眼色的準備閃人,齊守謙又命順兒拿出幾串錢,是請他們喝酒,幾個人立刻眉開眼笑的走了。
此間的生活可見一斑。雨晴搖搖頭,暗自嘆息一聲。
不過讓人意外地是,從張媒官的穿著住處來看,她的生活過的不錯,最起碼比那些衣衫破舊的官差要好。看樣子,官媒真的是個很有油水地職業,有錢途。
「雨晴,你總算來找我了。」下屬們一走,齊守謙立刻恢復了大呼小叫,「剛剛順兒了房子地事,我還想你要露宿街頭呢。」
「哪兒啊,我住在秋姨那兒。」當著張媒官,雨晴有些不好意思。
順兒又利索的買了些吃食回來,張媒官和雨晴已經吃過,就去整理行李。齊守謙和順兒,兩人胡亂地填飽肚子。過來跟著幫忙。
幾個人很快將房間整理好,最起碼能夠坐人和住人了。
重新坐下喝茶,齊守謙看著張媒官,欲言又止的樣子。
雨晴看出他的意思,借口整理自己的東西,避開了他們,不過房屋破舊,隔音性不好,雨晴又刻意傾聽,斷斷續續的也能聽出個大概。
原來是關於雷雲的事情。東海縣上任縣令雷萬山,前段時間,因為受賄,被人捅了出來,其實數目本來不多,但是雷萬山本人是得罪上頭人物,被貶來的,自然有人落井下石,當下收監,判了個秋後問斬,後來又因為受賄銀子實在太少,改判流放。
據當初府衙聽到受賄銀子的數量時,一連問了三遍,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因為雷萬山一共收了十兩,還不是現銀,而是一串珍珠項鏈,摺合銀子十兩。
那串項鏈,就是為了雷雲。女兒是他的心頭寶,又是在京城繁華之地長大,眼看著女兒大了,仍待字閨中,雷萬山動了心思,他淪落到東海縣做個縣令,品級不高,財源不廣,當初結交的人家都不願和他結親,而身邊這些官,個個有比他還窮,雷萬山也不捨得女兒嫁過去吃苦受窮。
只能放低身段,將女兒給個家境殷實的人家。只是,嫁到那樣的人家,女兒除了出身好,嫁妝也不能太寒酸,不然嫁過去也是受氣。
雷萬山的俸祿,自然買不起那些東西,恰好女兒上街,看上了一條項鏈,立刻有商人送上門來。雷萬山看女兒喜歡,就收了下來。沒想到女兒還沒帶熱,就被人告發,父女分離,此生可能再難見面。
對於雷萬山,齊守謙一直存有一份敬重之心。知道消息的時候,雷萬山已經流放,齊守謙幫不上忙,但是雷雲還在牢里收押,齊守謙自然要幫她一把。
這個人選,就是張媒官。
官媒,除了替官家做媒,還負責官府買賣人口,都是那些獲罪的人家,男子或殺或流放,女人就被變賣為婢,運氣差一些的賣進青樓楚館也是有的。
雷萬山屢次獲罪,與雷雲有關,京城一個紈絝子弟看上了雷雲,雷雲心高氣傲,不僅一口回絕,還羞辱了對方。誰知不久之後,那人的父親一路高升,官職超過了雷萬山,又極是好面子護短,捏了個雷萬山的錯把他貶到東海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