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祝酒詞
林樂霜還從未見過自家師傅這麼一面,她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元明素來喜潔,能夠忍受和薛神醫、袁仵作、鼠王一同進膳已經是做了最大的讓步。
他當然不願意再見到鼠王在她的寢居內出沒。
可是……
素來有急智的林樂霜也被難倒了。
這種未來的婆婆和兒媳婦針鋒相對,都在看著她究竟偏向誰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樂霜還沒有說話,薛神醫的不滿已經迅速攀升到了極致。
就連那頭亂糟糟的白髮,都毫不妥協地亂呲。
似乎正在宣告他的不高興。
小耗子從貓眼脖子里濃密的毛髮里,露出兩個綠油油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淮陽王。
一人一鼠都是那麼的不好惹。
氣氛有點緊張。
薛神醫的心思其實也很好理解,畢竟,徒弟以前處處向著自己,現在有了個淮陽王,自己倒排在後面了。
薛神醫不高興,非常不高興,而且是輕易哄不好的那種。
元明:「……」
他感受到了林樂霜的為難,但是,他確實沒有辦法接受霜兒的寢居里除了貓眼之外,又多一個鼠王。
畢竟,霜兒的寢居也和他的寢居差不多了。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
林家兄弟方才忙著鬥氣,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急著說話。
袁仵作無措地站了起來,和稀泥:「大娘子那裡會讓鼠王不開心,薛神醫又那裡會因為大娘子不開心,都是小事,小事。」
薛神醫不悅地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瞥了袁仵作一眼。
這個傻瓜,竟然幫著外人說話。
氣死老夫了。
袁仵作離開了席位,端起酒爵,給薛神醫斟酒。
斟好酒,袁仵作端起來,對著薛神醫念起了敬酒詞。
這樣沒頭沒腦的行徑把林家兄弟都看呆了。
薛神醫原本緊繃的麵皮也放鬆了下來,一把搶過袁仵作手中的酒盞,道:「別念了,我看在你的面上喝了還不成么。」
說罷,一飲而盡,又重重放下。
元明委委屈屈地看著林樂霜。
林樂霜唇角含笑,伸出手偷偷地捏了捏元明的手。
小耗子也縮了回去,繼續埋在貓眼的頸毛里,貓眼的呼嚕聲陡然加重了些許。
林山側了側身子,掐了下林先的大腿。
林先呲牙,又掐了回去。
最終林先還是放棄了和哥哥妹妹鬧彆扭,端起了酒盞,並未離****咧咧地對著薛神醫祝酒,道:「老頭,一想到你快要出發去西越國,我就特別捨不得。」
薛神醫傲嬌地從鼻腔里哼了一聲。
「你怎麼個捨不得,說來聽聽。」
林先道:「沒有你在,誰給我和貓眼配藥呢?」
薛神醫繼續冷哼,道:「你也就是用著我的時候朝前,用不著就朝後。」
林先:「老頭,磨磨唧唧說這些做什麼,先干為敬。」
說罷,仰著脖子將酒一飲而盡。
有了袁仵作和林先這麼攪和,氣氛好了不少。
薛神醫翻了個白眼,也喝了一杯。
林先道:「還有袁仵作,我也敬你一杯。」
袁仵作有些靦腆地端起了酒爵,
「你跟著老頭一起出去,可要做好準備,老頭子脾氣壞,還特別喜歡使喚人。西越國那裡山高水遠的,你要好好保重,免得還沒有到,先被老頭子給折磨倒下了。」
薛神醫怒道:「那裡有你這樣說話的。」
林先又道:「老頭子年紀大了,你們出發之前要多配些丸藥。我聽說那裡氣候和中原相差甚大,走在林子里,有時候會遇見瘴氣,有時候會遇見比毒蛇還厲害一百倍的東西。總而言之,請你們一定要當心,好好回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薛神醫沒有出聲。
越是年紀大了的越是害怕生離死別,但是薛神醫也不能因為擔心這個就不去冒險。
知道世上有西越國蠱術這樣神奇的事情,還有和中原醫術完全不同的醫術,他怎麼能不去呢?
如果他因為這些困難就不敢去,那麼就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薛神醫不能忍受自己還活著,已經死了。
但是袁仵作跟著他,的確是在冒著巨大的風險。
袁仵作笑著道:「薛神醫早已經為遠行做好了準備,指導我配置了不少藥丸,再說,薛神醫打算帶上阿旺一起回西越國,這樣就多了幾分保障。」
「帶上阿旺?」
林樂霜的臉色變了:「師傅,您可要三思而後行。」
薛神醫哼了一聲道:「你一天到晚忙來忙去,師傅等閑都見不到你一面,現在卻來說這些做什麼,晚了。」
說罷還不滿地咩了元明一眼。
元明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林樂霜陪笑道:「師傅,您也知道我的家事繁雜,近來清遠和尚總是不露面,埋伏在寶塔寺的侍衛們一無所獲,我……」
林家家事的秘密也在一點點地揭開。
林樂霜覺著自己像是走入了一個奇怪的迷局,越走越迷茫。
真不清楚,前世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行了行了,」薛神醫揮揮手,不耐地道:「你是我徒弟,我還能不知道你是什麼性子。」
「我給阿旺治的病,王光幫著他康復,他的記憶有些混亂,必須得回到西越國才有可能康復。我瞧著阿旺倒不是個壞人,心性很是簡單,應當不會害人。」
「再說呆在這裡,唐安和馬盜首我都無能為力,我必須去西越國一探究竟,才能心安。」
作為神醫,竟然有這麼多的病人他醫治不了。
薛神醫覺得簡直不能忍。
林樂霜明白師傅的這種心情,她嘆了口氣,不打算再勸,薛神醫精通醫術和毒術,必然有牽制阿旺的手段。
只是,提起了阿旺,她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妥帖。
但究竟是怎麼個不太妥帖法,卻又說不上來。
這是一種直覺,這種直覺在很多個時候,救了她的命。
林山打破了寂靜,上前鄭重地給薛神醫施了一禮,道:「薛神醫,承蒙您的恩惠,山一直銘記在心。在山的心裡,將你視作重要的長輩。翻過了年,山的婚事就要定下來,薛神醫,您難道不參加山的婚禮就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