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這只是演習（二）

面對郭子俊的威脅，馮劍妥協了，很明智的妥協了。他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因為馮家拒絕援手的原因導致郭子俊被迫落草為寇，那馮家會遭受到郭子俊何等殘酷的報復！只要想想郭子俊手底下那支戰鬥力駭人的衛隊，就足以讓他抓狂不已了，哪裡還有心思和郭子俊討價還價。

大決策敲定之後，細節合作的商談就簡單快捷得多了。郭子俊方面，保證馮家在廣東省的現有利益不被郭、馬兩家打壓或侵吞。而馮家方面，則立即動用所有明裡、暗裡的力量將今日廣州灣之變掩飾過去。用郭子俊的話來說，「這只是演習而已」！今日廣州灣事變，只是因為廣州灣綠營風聞土匪對廣州灣縣城有企圖，故而進行的一場保衛縣城的軍事演習！

當然，在廣東省境內，要把這麼大的動靜掩蓋過去，沒有郭家的全面出力，僅憑一個馮家是根本沒有辦法辦得到的。

郭子俊如今是用武力將郭家那一家子人全都軟禁了起來，但這不代表著他能夠全面控制郭家。因此，儘管從馮府出來天色已黑，但深知時間緊迫的郭子俊還是顧不得身心的勞累，馬不停蹄地趕到郭府和郭天威展開談判。

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郭天威這位郭家掌門人便似老了十歲一般，面容憔悴不堪，代表著老態的皺紋在他的臉頰額頭漸顯，雙眸中再不復昔日之神采。

也許是那可憐的自尊心作祟，郭天威表現得極為不合作，基本上是閉口不言，對現在手握他生死大權的郭子俊連看都不看一眼。

郭子俊眉頭緊皺，郭天威終究是他血緣上的父親，總不能嚴刑折磨迫他就範吧。雖說他和郭天威之間並無父子之情，但終究是下不了狠手的。

「祈先生，你覺得我手底下的衛隊如何？」郭子俊放棄對著郭天威那張臭臉，突然向旁邊的祈應然問道。

祈應然顯然沒有想到郭子俊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不禁一愣，微微斜眼瞥了一下郭天威，好一會才有些忐忑不安地答道：「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確是虎狼之師！」

「比之綠營若何？」

「勝之百倍！」

「若你為朝廷主事官員，得知廣州灣私軍百倍強於綠營，你當作何感想？」

祈應然低了低頭，默然無語，一個字也沒有再說出口，不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是他不敢說出來。

啪！

郭子俊猛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你不願說，我替你說了！今日廣州灣之事如果被朝廷得知，只要有心人稍微推動，給我扣上個謀反的罪名簡單得很。到那時，不僅我郭子俊要面臨朝廷大軍的圍剿，整個郭家也必受株連，滿門抄斬為期不遠！」

此前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破罐破摔的郭天威終於動容了，轉過頭死死盯著郭子俊，冷冷地說道：「逆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郭子俊冷冷一笑：「父親，我不過是提醒你一下，若今日之事被朝廷定為謀反死罪，我刁然一身，盡可遠遁離去！不過，郭家家大業大，怕是避不了滿門抄斬的下場！」

郭天威很清楚郭子俊並非在虛言恫嚇，郭家便是再勢力龐大，只要和這謀反死罪沾上了邊，眾叛親離，無數人落井下石，整個郭家徹底消亡也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想到這些，郭天威臉上血色盡褪，慘白慘白的，不過依舊強自壓下心中的慌亂，沖著郭子俊冷然說道：「就算郭家被滿門抄斬那又如何？就算郭家在我手上衰亡，我也絕不會讓你這個忤逆子掌控郭家大權！」

「哈哈，笑話，真是笑話！」郭子俊哈哈大笑了起來，「郭天威，你以為我是要謀奪郭家大權嗎，真是可笑之極！郭家在我眼裡算得了什麼，我用得著花費心思陰謀奪取嗎？」

「逆子，你無需在我面前演戲，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郭天威似乎認定了郭子俊要陰謀掌控郭家。

這委實是冤枉郭子俊了，別說將郭家真正納為己用太過費精力時間，就是能夠輕易控制郭家的勢力，子俊也不能用的。因為，郭子俊未來走的路必然是一條嶄新的改革之路，封建家族勢力只會成為羈絆。

郭子俊不屑地笑了笑：「郭天威，你太高看郭家了，我對什麼掌控郭家沒有絲毫興趣，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加不會有！我已經說服馮家出手，只要郭、馮兩家全力運作，掩蓋今日廣州灣之事並不是難事。你大可放心，此事的任何一個環節，我的人絕不插手其中！此事善了之後，郭家是郭家，我是我，咱們互不相干！」

郭天威沒有答話，只是沉沉思索著，不過從他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他已然意動。這筆賬不難算，互不退讓是兩敗俱傷，兩下相安是皆大歡喜，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這時，祈應然站出來說道：「既是如此，不知五少爺的人能不能……先行撤離郭府？」

祈應然在郭天威身邊十幾年，當然十分清楚郭天威的心思，郭天威不方便或者說不出口的話自然是由他代為說出來。

「沒問題，我一會就命令我的衛隊盡數撤離廣州灣！」郭子俊很乾脆地答應了，「只不過我必須提醒一句，今日廣州灣之事拖得越久越難掩蓋，別為了自個的面子拖拖拉拉，害了郭家數百人的身家性命！」

郭子俊當天晚上就將郭府周圍的衛隊撤得乾乾淨淨，一點也不擔心郭家會耍什麼其它的心思。

為什麼這麼放心郭家？這是因為郭家和馮家不同，郭家和郭子俊在血緣上是綁在一起的。在這個時代，血緣上的牽扯不是你用什麼手段能夠擺脫得了的。只要郭子俊被清政府打上謀反的標籤，那郭家必株連九族，絕無倖免。只要郭家的人還不想集體自殺，就絕不會坐看郭子俊被扣上謀反的罪名。

事實也的確如此，儘管郭天威很是要面子，但在整個郭家生死存亡的關口，他還是十分明智地選擇了顧全大局，動用所有郭家能夠動用的力量，和馮家一起，將這次廣州灣事變掩飾成廣州灣綠營的一次軍事演習。

郭子俊也並沒有食言，在郭、馮兩家善後工作完成之後，立即就將四個中隊的衛隊從廣州灣撤得一個不剩。一切彷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似乎那一天郭府門前的盛況僅僅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郭、馮兩家在廣東省軍、政、商三界的確是盤根錯節，影響力之大足以顛倒黑白。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郭、馮兩家勢力再大，終究不是朝廷，無法掌控一切。有些個廣州灣事變的知情者，雖然畏懼郭、馮兩家的勢力，但更想利用此事升官發財，心中那勃勃**難以抑制，比如說鄧維達鄧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