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忘記一世流離 9

姜豪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吉祥的地方，親自當起了仵工，甚至連半點事情都沒有讓張明和張毅插手。

小憐被李宅李夫人欺辱自縊的事情，一夜之間就在長安城傳開了。知道事情是瞞不住的，姜豪也沒有打算再欺瞞什麼，和張明、張毅也沒有做過多的商量，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同意了將小憐的屍首帶到劉梅枝這些代王府舊人所居住的民宅里。

小憐曾經讓馮管家在長安新購置的宅院其實離代奰王府並不是特別的遠，和李宅的距離也稱不上遙遠，姜豪一向覺得應該低調，這一次卻沒有再去顧及旁人看到他的作法會不會因為嚼舌根而多生事端。他現在好像才感覺到小憐在世的時候常常覺得什麼都不用害怕的心情是怎樣的。因為沒有擔心受怕的東西，因為覺得不會再有會失去的東西，所以才會什麼都不怕，所以才會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張毅是最後一個踏出李宅大門的。

姜豪的腳步很穩健，似乎抱在手中的人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人，恍若他們只是在路上見到了不忍心而已。可是他們都知道不是這樣的，他也無法再一直這麼的冷靜，只是看著姜豪那故作堅強的樣子，他們本該有的情緒都被硬生生的壓回到心底，在李宅的時候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千萬種交集在一團的清晰幾近要讓人窒息。

可張毅在離開李宅后，卻再也忍不住什麼情緒，也不想再裝作沉穩冷靜。他看著姜豪抱著小憐的身子消失在一個小巷口的轉角，腦海中幾道場景閃過，好像是被什麼刺激了一樣，回過神就往李宅的方向重新跑回去。

張明從一開始就非常的放心姜豪，所以注意力一直都留在跟在身後的張毅身上。他非常明確的感覺到張毅氣息起伏的變化，只是當他轉過身子想要攔住的時候動作還是慢了，張毅已經背過身子大步的跑遠，轉眼就要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從張毅跑開的路線和方向來看，張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張毅在宇文達的身邊的時候，是最最不穩重的一個。他的心性像個孩子，雖說年紀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性格才是最大的原因。宇文達善良，也不願意跟在身邊的人都是性格清冷的，所以面對張毅像是孩童一樣偶爾撒撒嬌的樣子也會一笑而過，因為笑意柔和所以張明幾乎從未因為這個問題而責罵過張毅。直到後來小憐來到了私宅，宇文達見張毅年齡與她相仿，便讓張毅常常與她在一塊兒，也算是一種體貼。

有很多感情宇文達也許不知道，但是張明年長張毅幾年，也算是從小就在身邊一塊兒長大的，所以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是知道的。當初宇文達在宮中被侍衛攔下不許出宮的時候，朝局動蕩已然發生，他們這些做暗衛的都擔心宇文達，而張毅雖然也擔心宇文達，最後卻還是要去看看小憐是不是安全的。

這種事情能怪誰？

張毅這些時間一直跟著他和姜豪，在一定的情況下也是被壓抑了情緒的。誰都覺得這樣的事情無法再去改變什麼，但是有的情緒沒有宣洩出來卻真的會讓人堵得心裡難受。他知道姜豪從前是高儼的貼身護衛，雖然沒有見過姜豪當時的反應如何卻也能夠隱隱猜到，所以後來姜豪才會跟他們說一些寬慰解惑的話，讓他們能夠沉下心的從事情里走出來的。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張毅不會完全的聽進去，雖然壓抑著不發泄情緒，但是死去的人畢竟是自己跟了許多年如同親人一樣的主子，又怎麼可能真的不難過？而如今，他們這些本來就與外界沒什麼接觸的人，若是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愛的人再離開人世，又該會是怎樣的打擊？

雙重？

不！

不僅僅是雙重了！

張毅面目猙獰的在路上狂奔，路上的行人看到他的樣子都紛紛讓開的道路，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讓這個面目猙獰的人發怒，卻也害怕自己在知道事情之前就先被牽連了。

張明攔不住張毅，在李宅的大門外只能看著才剛剛從李宅內出來的張毅又奔了進去，而那樣子更是要引起什麼大事的樣子。雖然他們這些代王府的舊人到現在還是安全的，但若是真的再傷了誰，楊堅是肯定不會再像一樣那樣採取無視的作法的。

剛剛姜豪帶著張明、張毅衝進李宅的時候就給守門的唯一一位護院帶來了巨大的壓迫力，而這位護院到現在也還沒能完全的回過神來。見到張毅重新出現在面前，他甚至連像剛剛那樣上前開口詢問並阻攔的勇氣都沒有了，趕忙退到了一邊放他入內。

憑著剛才的記憶，張毅很快的就繞回到剛剛的那個院落。

在院落內的人都還沒有離去，熙熙攘攘的在裡頭卻又沉默著什麼都沒有說，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張毅走進去，李詢有些茫然的抬起頭朝他看了過去，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臉上就狠狠地遭受了一記重拳，身子也因為腦海的空白而無力支撐往後大步的退了一段距離，狠狠地跌坐在了地上。

見到張毅有些不要命的作法，李夫人驚愕的瞪大了雙眼捂住了嘴，眼角的餘光看到張毅似乎還要上前對李詢做些什麼，也顧不上驚訝的情緒趕忙上前擋在了張毅的面前。

張毅低首瞟了一臉視死如歸的李夫人，想著本來就不是為了來要李詢的命，也就懶得再去靠近他，就隔著這樣的距離指著渾渾噩噩支撐起上半身的他：「你們李家欠別人的還不夠多嗎？若是可以，你們就應該放她在牢里，讓她因為皇命而不得不死就好了，為什麼偏偏要把她帶出來又弄死她？你們李家這樣子真的有良心嗎？借著別人的屍體踩上去奪得的地位真的受的心安理得嗎？」

李瑾再也忍不住落下了一直隱忍著不願崩潰的眼淚，害怕自己的哭聲會刺激到旁人，便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緩緩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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