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忘記一世流離 18
看著李祖娥抽泣不止顫抖的背影,許青也感覺到自己的鼻尖有些泛酸,眼眶一陣溫熱。他害怕自己落下淚水,趕忙仰起頭看向湛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藉此壓下湧上心頭的難過。
當時他跟著高儼的時候,武藝不及姜豪,可腦子卻比姜豪好使很多,所以便被當成了處理文事的親信。他很少見到小憐,卻總是能夠在見到高儼的時候聽高儼說上許多有關她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在以前都是一些非常繁瑣的事情,也就是說說這些事情其實是非常浪費時間的一件事情,高儼也從不允許,可在關於她的事情上,高儼卻總是樂此不疲。他知道天家的皇子若是要娶親,尤其是正妻,那都是需要皇上、皇后層層把關挑選的,若非是真的能夠匹配上的人,一般都是不可能迎娶進門的,即便是側室也很難。他雖然沒有見過小憐也不清楚有關於小憐的很多事情,但他卻知道小憐只是一個皇家寺廟出身的小比丘尼,即便是一個最不得寵的皇子,要迎娶她當正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高儼在明明知道這些規矩的時候,卻鐵了心的一定要逆著走。
許青知道高儼出事其實和小憐是扯不上什麼關係的,小憐如今的遭遇很多一部分其實也是因為高儼。一人失勢,這背後的人肯定也會兵敗如山倒,這一層一層的關係剝繭抽絲也是非常難理清的,可走向終歸是那樣的。高儼敗了,就是敗了,尤其還是在高湛死後敗的,也就證明當時的朝中不會再有能夠保他性命的人。其實當年的斛律光和高肅如果都在鄴城齊心協力的話,這件事情肯定是不一樣的局面,現在這個隋朝也不可能存在。可一切的可能也僅僅是可能,如果都是如果,回不到過去就是回不到過去,就好像那些已經離開人世的人都不可能再死而復生了。
胡荀的手一直被馮慈明緊緊地拽住,步伐半分都不能移動。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會頭腦一熱做出什麼事情讓這些宅子的氣氛更加沉重,她也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能夠再像當年那樣子刁蠻無理,可是見到李祖娥的時候她還是想到了當初因為她而受了許多委屈的胡韻。胡韻是自己的姐姐,她自己可以不對李祖娥這個時候擺母親姿態的事情表達什麼不好的一件,但是想到胡韻她還是覺得自己心中的怒意難平。
當年的事情雖然她也知道是高湛強行將李祖娥幽禁在昭信宮,可她還是無法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和李祖娥半分關係都沒有。縱然李祖娥沒有故意的去吸引高湛,但她得到了高湛的關注卻是真真切切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也總會被當成不堪的事情在百姓中流傳,彷彿在說著什麼不倫的事情。
馮慈明一直靜默著沒有說話。
看著姜豪起身送剛剛才到宅子的李祖娥出門,他知道李祖娥不會在長安多做停留,直接就回返回趙郡了。他仍舊記得當初那位溫文儒雅的父親,雖然他傷害了自己的母親,但感情的事情真的是沒得解釋的。他小的時候不懂事,看到胡荀對馮子琮氣勢洶洶的時候也只會覺得很害怕和慌張,但長大后,他知道了歐陽櫱的存在,卻認為胡荀對待歐陽櫱的態度是不對的,還勸阻她。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對小憐感到了深深地歉意。不管今天的她是不是還活在世上,不管她身份如何,他都覺得馮家始終是欠她的,也欠著她那位到死都沒能獲得名分的母親。
在當年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眼中,也許最該受到指責的人是胡荀,但在他的想法中,馮子琮其實也是有責任的。作為已經讓歐陽櫱託付終生的人,他沒能給她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和位份,這就是身為一個男子欠了心愛的女人的,而這樣的東西其實是最珍貴的。
而如今,這位離開人世的少女也是個得不到任何名分的人。
也許在後世的評說中,小憐會是大齊的馮淑妃、大齊的左皇后,但這些對她來說都不真的,也不是她想要的。她該有的名分,她一樣都沒能真正的得到,就這麼抱著了無生意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這些天誰都沒有心思再回到李宅去找李夫人理論,也沒有人想要從李詢的口中得知什麼細節,更沒有人想要去看李瑾的那張臉。大家都沒有說,但心中已經對李宅充滿了無法輕易抹滅的怒意,若是可以,這往後定然不會再有人去跟李宅多有糾纏。等到小憐的骨灰被李祖娥帶回了趙郡,這座宅子的主人肯定也會易主,而他們也會和小憐一樣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永遠都不在踏足。
馮慈明忽然覺得心裡空寥寥的,沒有實感。
他是喜歡鄴城的,縱然那裡現在已經換了個樣,可對他來說也仍舊是特別的。來到長安這個地方,也是因為官職的原因,可想到長安即將會變得更加陌生,他忽然也想要辭官離開了。
李祖娥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姜豪重新送上了馬車。雖然感覺到身體很疲憊,可手中抱著小憐,她也歸心似箭,半刻不想再在長安多做停留,畢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有些特殊的。
恍若待在院中一直看著自己和李祖娥的人都是不存在的,姜豪朝許青低聲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讓許青直接離開了。他也不打算在長安繼續待下去了,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計劃,等處理好了在長安的事情,他也會到趙郡去。
目送許青和李祖娥一同離開,姜豪像是終於卸下了心中的大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抬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感覺到睫毛上有些濕意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淚水抹在了身上的衣袍上。
劉梅枝從李宅被小憐「趕」出來后,雖然沒有表現得有多麼的憤怒,卻還是在第二天就收拾東西離開了長安。他一直認為劉梅枝就是行蹤不定的人,剛開始那幾天只是認為劉梅枝是出去散了散心,直到後來劉梅枝捎信回來他才知道他人原來已經回到了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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