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8.第788章 小止
「墨帆!墨帆!」
無論沐清歡怎麼叫喚,墨帆充耳不聞,這是第一次他置她於不顧,瘋了似的朝著滿是硝煙焦燒味的廢墟奔去,一路摔倒數次,又趔趄著站起來,背影倉皇而失措。
嘭地一聲,墨帆狠狠摔倒在灰燼之中,破碎的水泥渣尖銳的陷進手掌之中,頓時鮮血淋淋。
「小止。」他眼底一片空茫,無意識的呢喃著叫了千萬次的名字,再度爬起來,朝前一步又是一跤。
沐清握住他的手,未語淚先流。他反手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哆嗦的道:「我……沒有想要她死,我想她好好的,我……」
「我知道我知道!」沐清歡強自鎮定,啞聲道:「也許小止沒事,你想,白瀟如果要傷害她,也不會等到現在。咱們先讓人找找,說不定小止不在裡面……」
她終是說不下去。
白瀟也許是不會傷害小止的,但是她手底下的人呢?難道不會狗急跳牆,因為對墨帆和白珏的仇恨傷害無辜嗎?
墨帆搖頭,臉上沒有一絲血氣,比死人臉還要可怕。他推開沐清歡,一言不發的朝前走……這條小止牽著他走過了無數次的路,眼下碎石遍布,再不復往日的花草清香。
「墨哥哥……」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朝著那聲音來源處走去,沐清歡在身後叫他,他停下腳步,輕聲說:「小止在叫我。」
斷壁殘垣堆積滿地,他彎著腰,把一塊一塊碎石搬開,清理出原本的道路,憑著記憶,走向原本應該是客廳的地方,聞到了血腥味。
「墨哥哥……」
沐清歡正要去拉墨帆的手猛然頓住,看著一堆石屑下蜿蜒而出的鮮血,嘶聲大叫:「叫救護車!快!」
當碎石被挖開,墨帆和沐清歡的雙手已是鮮血淋淋,然而誰也沒有關心自己的手。眼前,小止安靜的浸泡在血水裡,聞不見呼吸,一動不動的,彷彿一個滿是傷痕的沒有生命的布娃娃。
墨帆俯下身,小心的伸出手,突然手指被握住,一如小時候,那雙小小地手握住他的手指,給他的生命裡帶來溫暖。
「墨……哥……我……我疼……」
墨帆濕了眼眶,握著那手,分不清手上是自己的血還是她的血:「小止不怕,我在……我在這兒。」
沐清歡捂住嘴,這樣的小止,讓人碰也不也碰,生怕輕輕一碰,她會支離破碎。
被鮮血染濕的長發覆蓋住小止慘白的臉,那微微露出來的一截下巴,失了血色的唇微微上提,一聲輕嘆溢出口,隨即沒了聲音。
醫院裡,安靜的詭異。
墨帆站在手術室外,渾身是血,衣發污亂。如同標槍一般佇立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空洞的眼睛望著前方,沒有半絲光彩。
沐清歡心裡頭狂跳不止,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了。她尚且如此不安,看似平靜的墨帆,此時就像一具玻璃堆積的人偶,似乎輕而易舉便能令他分崩離析。
腳步聲響起,沐清歡循聲望去,只見祁墨匆匆走來,四目相接,祁墨大步過來,在她淚水湧出來之前,將她摟進懷裡:「她會沒事的。」
「嗯。」
似乎也只有這樣說,才能讓人有些希望。
時間彷彿變得格外漫長,幾個小時過去,卻彷彿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
終於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墨帆身體一震,沐清歡連忙上前詢問:「醫生,怎麼樣了?」
「病人受傷過重,腦部遭受重創,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情況不是很樂觀,如果兩天之內醒不過來,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墨帆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祁墨扶住他,冷靜的道:「我們還有徐天,有北宮的龍牙組織,只要保住了性命,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墨帆嗯了一聲,那聲音彷彿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般。
小止被送到病房,墨帆亦步亦趨的跟著。跟在後面的沐清歡望著那微躬的背脊,曾如山嶽一般佇立在他們身後的墨帆,一瞬間似乎倒了下去。
看不見的他邁著遲疑的步子,小心的跟著戴著氧氣的小止,始終一語不發。
直到來到病房裡,沐清歡聽到他低低地對床上昏迷的人說:「小止,我跟你結婚好嗎?你醒過來。」
若是小止醒著,此時大概早就跳起來抱住他了。可是,床上的她無比安靜。眉宇間帶有著從沐清歡家離開時的憂愁。她就那麼躺在那裡,彷彿在嘲笑墨帆的反覆無定。
沐清歡走過去握著小止的手,哽咽道:「小止,你聽見了嗎?咱們不可能睡覺哦,你是好孩子,不會忍心讓我們難過的對不對?你忍心墨帆像你守著他那樣,每天日復一日的守著你嗎?」
可無論說什麼,小止只是那樣安靜的躺著。
墨帆想,她好像一直都是這麼安安靜靜地,她從來不給人添麻煩,可是這次,她怎麼這麼任性呢。
「你們……出去。」他說:「我想和她待一會兒。」
正此時,祁墨的手機響起,他接了電話,臉色微變了下,拉著沐清歡出了病房。
房間里安靜下來,墨帆拉了把椅子坐在床畔,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看不見此時的小止是什麼模樣,只是掌心裡那手,失去了往日的溫暖,怎麼捂也捂不熱。
「小止,別鬧了。」
「等你醒來,我們就回家。」
「不可以睡。」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一個人說話,卻沒有人會回答他。小止……這是在處罰他么?讓他也知道說話沒人理的感覺,讓他感受守著一個不會回答的人的絕望,若是早知道,若是……
不就是和她在一起么,不就是……忘了那個人……么。
「小止,你跟我說話。」
沒有人跟他說話。
習慣了她的聒噪,原來他是這麼害怕與她在一起時的安靜,原來小丫頭也是會沉默的。
……
出得病房,祁墨沉聲道:「白珏被白瀟算計重了重傷,歐陽離被我們的人發現,只剩下半條命。據他說,是白瀟親手傷了白珏,還把人扔進海里,現在生死不知。」
沐清歡驚道:「白瀟當真這麼狠?」
祁墨點頭:「殺親之仇,不共戴天。」
沐清歡想到小止,頓時怒不可遏:「就算如此,小止有什麼錯?!」
祁墨眼底寒芒閃動,淡淡道:「她手底下有一個叫庄雲的人,以走私為生,幾個月前被白瀟逼的走投無路,無意中發現白瀟是他叔叔的孩子,被白瀟留了下來。」
「他的父母是被墨帆和白珏除掉的,當初莊家那對兄弟暗中幫助七重門,作惡多端,因此被除。」祁墨道:「他們那種人,向來不擇手段。這次小止事情,應該不是白瀟授意。短時間裡炸掉那麼大一幢房子,絕不是一時興起,應該是早有預謀,想要一舉除掉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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