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3.第1733章 :番外之雲鶴(8)
我走在前頭,聽著沈爹不斷叮囑著小晴,讓她常來家裡坐坐。於是不斷扶額,心裡頭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
沈爹他……不會真的想給我找媳婦兒吧?這可怎麼行!
冷暖那頭還堵著氣呢,若是讓她知道了這夥人的意思,這天下豈不是要大亂?
雖然冷暖在我心裡一直俏皮可愛,可我卻知道,她不是一個善茬。她的性子有些像母后,心底里時而堅強時而柔.軟,但心狠手辣起來絕對不輸旁人。
如若不然,她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水鬼難道是裝出來的不成?前些年動不動就失蹤的人,是被風吹跑的嗎?
我前腳才回到家,後腳沈爹便跟了過來。
回家后的沈爹瞧著光禿禿的大鍋,問「說好的粥呢,恐怕還沒洗米喲!」
面對著沈爹的打趣,我並沒有說話,只是悶聲拿起了空鍋去尋來大米。
沈爹見此,不免嘆氣「你這孩子,也不知今天是怎麼了!你今年都十五歲了,也不小了。你爹我十五歲的時候,可都訂親了。
以前島上沒有合適的人選,爹爹不說話。也時常內疚,覺得是自己無用,所以才會讓你到了這個年紀還沒有說得個姑娘家。
可現在不一樣了!島上好不容易來了個跟你年紀相仿的姑娘,又是你林叔撿回來的女兒,身世遭遇與你也都差不多。
爹讓她常來家裡走動走動,有什麼不好嘛?我看你林叔很器重你,對這門親事也歡喜得很嘛。」
「島上人隨便開幾句玩笑話,讓大夥開心開心就算了,爹您怎麼就較起了真呢?」我一邊洗米,一邊漫不經心開口「沒由來的,讓別人看了笑話。」
「哎喲,這種事情啊,你爹我看得多了。就算郎無情妾無意,可玩笑玩笑,幾番下來就成真的了嘛。」
沈爹走到我面前,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更何況,我看那個小晴乖巧懂事,對你好像也蠻有意思。」
「爹」我停下動作,覺得沈爹如今的想法和作為好笑又可笑「我跟小晴今日才第一次見面,您又能看得出什麼?」
「孩子,爹可是過來人。」沈爹神神叨叨「小晴今天才瞧見你,那兩眼就開始閃光。人人都在開你們的玩笑,她不僅沒有害羞跑開,反而主動跟你打了招呼。還承諾,以後會常來咱們家找你玩耍。這不是喜歡,你告訴爹,這是什麼?
小孩子的眼神最是單純,你爹我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你呀,怎麼說也有十五歲了,在小晴面前也是個大哥哥了。怎麼到了關鍵時候,還沒有人家大方咯。」
沈爹的話讓我哭笑不得,實在尋不出話來應他。於是,乾脆就閉嘴不與他爭辯。
沈爹跟我相處了幾年,也知道我的性子。見我實在不願談論這個話題,也不再勉強。
只不過臨了臨了,還是免不得嘮叨幾句「你這孩子喲,別的都懂事,就這個腦子一根筋。現在不抓緊機會和小晴把婚事定了,以後可有得後悔的。」
聽了這話,額頭不禁冒起了豆大的汗珠。
我就想不明白,小島上來了個十二三歲的姑娘。才打了一次照面,怎麼就給我一種……要被逼婚的感覺?
……
我本以為,一切都會跟我想的一樣。對於我跟小晴的事情,大夥不過只是開開玩笑。只要小晴在島上多住一陣子,島民的熱情勁兒一過,也就什麼都沒了。而小晴滿口答應下來的事情,也只是跟沈爹客套可靠。
可誰知,才過了沒幾天。小晴就屁顛屁顛地來敲了我家的門,說要跟我學習怎麼做木工。
這下……可就麻煩了。
「鶴哥哥,我聽我爹說你木工做得特別好,我想來跟你學學。」
我坐在木凳上,手裡捧著一本沈爹從鎮上給我買來的小書,頭也不抬就問「你一個姑娘家家,學木工做什麼?」
「跟鶴哥哥一樣,做床榻做椅子啊!」
小晴的回答讓我有些好笑,於是抬起頭看她。發現她正睜大著眼睛看我,雙眸里充滿了期待。
只是,不知為何,就只是憑著直覺,我便覺得小晴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她的那雙清澈有神的眼睛,也與普通的容貌格格不入。
「木工像來都是男子學的」我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小書上「你若閑得慌,去跟島上的嬸嬸們學學女紅吧。」
「誰說木工都是男子學的?山腳下的阿婆不也是女子嘛!鶴哥哥的木工還是跟她學的呢。」
「你既然知道我的木工是在阿婆那裡學的,你去找阿婆就是。跟我師父學,總比跟我學得精。」
「可是阿婆不願意教我啊」小晴為人並不矜持,說起話來沒羞沒臊「她讓我來請教你,說是得讓我們多相處相處。
我本來還覺得這樣不妥呢,可阿婆說了,反正以後我們都是夫妻,晚相處不如早相處。」
我心突然漏了一拍,連忙抬起頭來「誰告訴你我們以後會是夫妻?」
「阿婆啊!還有我爹,還有沈淑,還有島上的嬸嬸們,都說我們以後會是夫妻呢。」小晴雖然容貌普通,可笑起來卻別有一番風情「特別是我爹跟沈淑,還說要給我們找時間訂親呢。」
我聽言,皺緊了眉頭「小晴,你今年多大了?」
「鶴哥哥,我十三歲了。」
「嗯……」我點了點頭「十三歲,都還沒及笄呢。」
「可我明年夏天就及笄了啊!只要及笄,就能做鶴哥哥的新娘子了呢。」
這姑娘……怎麼就聽不懂我話里的意思呢?
「小晴啊,我的意思是你年紀還小,不懂什麼是喜歡,也不懂什麼叫夫妻。」我耐著性子放下小書,仔細解釋「兩個人做夫妻呢,是要相互喜歡的。而不是,別人說我們會是夫妻,我們就能做夫妻,你明白嗎?」
說罷,我又道「島上的阿爺阿婆,還有大叔大嬸,都是愛開玩笑打趣的主兒。見我們兩人年紀相仿,自然就愛胡說八道。你一個姑娘家家,可千萬別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嗯?」
小晴聽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做夫妻一定要相互喜歡嗎?那……究竟什麼叫喜歡呢?」
「喜歡……」突然被小晴問道喜歡,腦海中不自覺就會浮現出冷暖的音容笑貌。
於是,勾起唇角應道「喜歡就是一見面的時候會心跳加速,一雙眼睛半刻都不願意從你心儀的人身上挪開。而當你們分開的時候,哪怕只是才轉身,心裡,腦海里,想的念的也都是她。」
「哦……」小晴聽言,悶悶道「那……我喜歡鶴哥哥呀,鶴哥哥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尖銳又大膽,一下就把我從冷暖的世界里拉了出來。
——我喜歡鶴哥哥呀,鶴哥哥喜歡我嗎?
我該怎麼回答?
喜歡?
不……我與她才第二次見面,就算她口口聲聲叫我哥哥,我卻連把她當妹妹的心思都沒有。
不喜歡?
的確不喜歡……但是,說出口會不會太傷人?而且,我並不覺得她真的懂得喜歡是感覺。
「小晴……你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
「不是鶴哥哥說的那樣嗎?一見面就心跳加速,看著他不願挪眼。一離開就總想著他,覺得哪裡都是他。」小晴偏著腦袋道「我對鶴哥哥……是這樣子的啊!」
我原本皺緊的眉,因小晴的話鎖得更深了「你才見了我兩面。」
「可我第一次見鶴哥哥的時候,心就撲通撲通跳得好快!這幾天在家裡呆著,做夢都夢到鶴哥哥呢。」
看著小晴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兒,我竟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只好扶額起身「小晴,我得出去幹活了。」
小晴聽言,連忙跟上「鶴哥哥幹什麼活去?小晴幫你!」
「不必了,你力氣小,幫不上忙。」
「那我跟著你,陪你解悶。」
「我不怕悶。」
「鶴哥哥胡說,哪裡會有人不怕悶的。」小晴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嘴裡嘰嘰歪歪個不停「鶴哥哥,我會唱小曲兒,還會說書。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你悶著的。」
我聽言,猛然止住腳步。小晴一個沒注意,竟直直撞到了我的後背「哎喲……鶴哥哥你幹嘛!」
「你聽著,我喜歡一個人,喜歡悶著!」
我語氣很冷,覺得,這一下她總該明白些什麼了。
可誰知,小晴只是愣了愣,便笑著開口「可我不喜歡一個人,也不喜歡悶著呀。既然鶴哥哥不要我給你解悶,那你給我解悶好了。」
「你還不明白嗎?」我垂頭盯著小晴,狠心開口「我跟你不熟,不喜歡你纏著我。」
「本來就陌生,不好好相處怎麼會熟?更何況我們以後還會是夫妻……」
「住嘴!」我冷冷瞟了小晴一眼「你聽好了!以後別再提我們會是夫妻這回事兒!那是島上的長輩胡言亂語,作不得數。
你是個姑娘,最好還是矜持一些。而我,從來都跟著自己的心走。若與我成親的不是我喜歡的女子,我寧願一輩子孤身一人。這麼說,你總該明白了。」
「我不明白啊!你是一個人,我是一個人。你十五歲,我十三歲。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長輩們喜歡你,也喜歡我。那為什麼,我們不能是夫妻呢?」小晴繼續仰著腦袋看我,彷彿一點兒也聽不懂我方才所說的話。
那麼這樣一來……就尷尬了!
按照我以前的性子,遇到這麼死纏爛打的小賴皮,基本都是讓她走著進來,抬著出去。以免,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
可是現在我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又還得在小島上繼續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事情的確不大好辦。
「小晴,我只跟自己喜歡的女子成親。」想了想,終是耐著性子開口。
「那我可以做鶴哥哥喜歡的女子嗎?」
「不能……」
「為什麼?」
「因為鶴哥哥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誰啊?」
「不告訴你。」
「哈哈哈……鶴哥哥是個壞蛋,光會騙人。這個島上就我一個與你年紀相仿的女子,你若喜歡,也只能喜歡我。」
我一聽,好傢夥!
合著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有理由搪塞過去。所以,我根本就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也就是說……
小晴這個丫頭要麼是真的一根筋,腦袋瓜子有些問題。要麼,就是與我預想中的一樣,心思並不單純。
否則,不管是個多麼沒臉沒皮的人。聽到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臉上多少會有些難堪。然而……她從始至終,面色如常。
可是,若說她真的什麼都不懂,我自是不信的。她才來島上幾天,就把島民哄得一愣一愣的,看起來有規律有手段,不像是個傻子。
那麼,她能如此隱忍,究竟有著什麼目的?
呵……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我聞人云鶴這一輩子恨極了算計。既然她在我面前玩陰謀詭計,就休怪我不給她臉面了。
想著,冷笑了聲兒,便再不看小晴一眼,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記得以前母后曾教導過,對付敵人,得對陣下藥。
面對著沒臉沒皮死纏爛打的人,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那麼,只有冷著她,由著她,對她置之不理。等過些陣子且再瞧她,是個什麼德行。
既然小晴什麼都裝作不懂,我也不必浪費口舌。對她不理不睬,也許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
想明白后,我便不再回答小晴各種類似天真,卻蘊藏著無數心思的問題。也不再計較,她口中的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本以為,只要堅持一段日子,她自己就會覺得無趣,慢慢打起退堂鼓。可誰知道……母后的這一套對於小晴來說,好像也不起作用。
她依舊沒臉沒皮的黏著我,除了夜裡林叔不讓她出門,她恨不得連我方便的時候都盯著我看。
我去哪兒她去哪兒,不管風吹日晒,沒有一天讓我喘上口氣兒。
我流汗,她就給我手絹。我默默不語,她就在一旁唱著小曲兒。總之,她是存了心思要把我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