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Chapter 65
假如你有個朋友,最喜歡上的課是《生理解剖》,最喜歡的玩偶是人體模型,最喜歡的電影是《沉默的羔羊》,最喜歡做的家務是殺雞,最喜歡的武俠是《新龍門客棧》,看恐怖片時還會指責電影里的道具不夠逼真,那麼如果有一天,她忽然跟你說:「我們去逛街吧!」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總之肖兔的第一反應就是:你不會是想販賣器官吧?
不過好在她立馬又回過神來,心有餘悸道:「小夏,你怎麼忽然想起要去逛街?」
卻被夏沫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去逛街?」
肖兔:「……」
於是,在這個連空氣中都洋溢著浪漫氣息的節日里,肖兔第一次跟夏沫單獨去逛街。
說起來,肖兔還從來沒見過夏沫主動提出過要逛街,過去他們寢室說好出去逛街吃飯,夏沫總是一臉不咸不淡的表情,好像逛街、看電影、吃飯這些事跟她都無關似的,要不是大家知道她性子冷,指不定還鬧出什麼矛盾來呢。
今天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夏沫竟說要去逛街?!
一路上,肖兔一直偷偷打量夏沫的神情,見她既不皺眉也不微笑,臉上絲毫看不出一點情緒,愈發覺得這事兒蹊蹺。
到了商場,她也沒心思自己買東西,跟著夏沫瞎逛悠。
說來也奇怪,一向不注重打扮的夏沫,首先提議的竟是要去買衣服。
進了商場,她一眼就看中了一件紫羅蘭的中式風衣,領口是仿旗袍的樣式,袖口襟口皆有盤扣設計,剪裁得體,襯著她高挑的身材和曼妙的曲線,渾身散發著一股舊上海的復古氣息,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正當肖兔打算像服務員那樣贊上幾句的時候,夏沫卻轉身果斷地對她說:「就這件吧,去挑褲子!」
果然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從挑衣服到試穿到付錢,才用了五分鐘的時間,要是進店的每個顧客都能這樣,服務員估計要感動得哭爹喊娘了。
再之後,買鞋買褲,全是重複以上的步驟,等全都搞定的時候,時間才過了半個小時。
肖兔汗顏,這哪是逛街?整個一打劫!
「兔子,陪我去做頭髮!」
「啊?」瘋了瘋了,夏沫今天一定是瘋了!肖兔沒來得及感嘆,又被她一把拉進了美髮店,挑髮型的速度也同樣驚人,往那轉椅上一坐,開口就對髮型師說:「弄什麼樣子,你說了算。」
這可樂壞了髮型師,遇到這種顧客,就好比給殺豬的一頭豬,然後對他說要怎麼殺隨你!他能不高興嗎?
看著理髮師歡天喜地地搗騰夏沫那一頭長發,肖兔估計這時間絕對少不了,於是便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座,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本雜誌,隨意翻看起來。
翻著翻著,她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有些像葉俊,再仔細一看,果然那一頁上用黑體寫著一排巨大的標題——《揭秘國內最年輕企業家背後的成功故事》,再之後就是洋洋洒洒好幾頁,寫的全是關於葉俊的事情。
難得在雜誌上遇到熟人,肖兔自然不會放棄,於是便細細閱讀起來。
整篇報道分為兩個部分,訪談和評論。
訪談部分基本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話題,沒什麼特別之處,到了後面的評論部分,肖兔的興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
評論上說,葉俊是葉氏國際的繼承人,放棄其父為他準備的留學機會,堅持留在國內完成學業,潛心研究國內證券和金融走向,之後接手葉氏旗下一小型投資公司,僅僅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就吞併了好幾家同類型的公司,並正式改名「駿宇風險投資有限公司」,首期註冊資金高達一億,後來公司和某民主黨派合作,追加後期資金,在業務是上更是如魚得水,如今已是圈內小有名氣的風險投資公司。
駿宇的主要經營範圍有:風險投資、基金管理、資產管理、項目評估、財務顧問等多個項目,投資的對象既包括未上市小公司,也包括一些大的上市公司,如今駿宇已打算向歐美和東南亞發展,公司前途不可限量。
除此之外,駿宇還著力人才的開發,不同於以往投資公司要求員工有豐富的工作經驗,駿宇更傾向於從各高校挖掘人才加以培養,以開發出符合公司理念的新型投資人才,更好的配合公司運作。
肖兔仔細讀著這報道上的每一句話,這是她第一次那麼詳細地去了解凌超所工作的環境,要使這麼大個公司運作起來,底下員工的工作量一定很大吧,凌超那傢伙嘴上不喊累,但光聽他電話里那虛浮的聲音,就知道這幾天一定又在熬夜。
明明覺得離他遠了,可又忍不住心痛他的身體,肖兔此刻矛盾的心情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或許是因為內心的糾結,時間過得特別的快,等到夏沫做好頭髮起來叫她時,她還一臉迷茫地不知所謂,直到定睛看清楚夏沫的髮型,這才「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這也太好看了一點吧!
原本平淡無奇的直發經過理髮師的巧手上半部分完全被束起,在腦後梳成一個蓬鬆的髻,露出飽滿的額頭,餘下的黑髮則貼合著白皙緊緻的脖子散落在兩肩,打著卷的發梢精緻可人,配上那清冽的眼神,竟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
肖兔一項知道夏沫是個美女,卻未料到她打扮起來,會美得如此驚心動魄,驚訝地張著口,卻不知如何讚美。
反倒是夏沫,做好了髮型竟連鏡子都不看一眼,直徑拉著肖兔去櫃檯付錢,收賬的小弟一見是美女,很自覺地給她打了折,看得肖兔在一旁不由得感嘆,果然美女在任何場合都那麼吃香!
從理髮店出來,天已經黑了,不吃不喝地折騰了一個下午,體能強如肖兔也有些受不了,眼巴巴地望著夏沫,期待她能下令回學校,可女王今天的狀態實在詭異,買了衣服,做了頭髮,最後竟然還說要去酒吧。
肖兔終於忍不住了,甩開夏沫的手,站定道:「小夏,你直說了吧,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去見我未婚夫。」
噗!肖兔深吸一口氣,差點被自己給嗆到。
其實她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聽夏沫會怎樣驚悚地講述自己今天反常的理由,卻沒想到夏沫同學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爆出了如此勁爆的內容,聽得肖兔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鐘才回過神,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小夏,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肖兔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這打扮,這髮型,就算今天是愚人節夏沫應該也不至於花那麼多心思來跟自己開玩笑,沉默了一會兒,她問:「你未婚夫是誰啊?」
「忘了。」
如此乾脆的回答,讓肖兔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小姐,你要見的人是你的未婚夫,你竟然連人家名字都不不記得了!那你當初是怎麼認識人家的啊?」
「我爸媽認識的。」
夏沫從沒開口提過自己的父母,但肖兔只知道她的家庭條件不錯,每次放假都是由司機接送的,有一次竟然開了一輛加長型的賓利來學校接人,引得寢室樓下一陣轟動,想必這樣的家庭非富即貴。但是就算再大的家族,婚姻包辦這種事也太……匪夷所思了一點吧!
儘管事情的真相遠遠超出肖兔的預料,但是古人一向強調「捨命陪君子」,既然她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多花一晚上的時間陪夏沫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未婚夫」也不錯,總比在這個人人都成雙成對的夜裡一個人在寢室看恐怖片要好。
如此一想,她便跟著夏沫踏進了「回笙」。
提起來「回笙」,肖兔也算是駕輕就熟,葉俊是這裡的股東之一,而凌超又對這裡情有獨鍾,所以肖兔之前也跟凌超來過不少次。不過那都是上學期的事情,這學期由於兩人一直湊不到一起,她已經很久沒來了。
比起上次來,樓梯的牆上又多了幾副油畫,其餘裝修還都是老樣子,就連背景的爵士樂都沒有換,身處其中,讓人根本沒法和印象中吵鬧的酒吧聯繫在一起。
才走到酒吧內,就有人在靠窗的位置打手勢了,肖兔陪著夏沫過去,發現這是個穿著淺灰色西裝的男人,長著一雙桃花眼,眼帘慵懶地半垂著,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十足一副妖孽相。
沒等肖兔觀察仔細,就見那人不安分地手已經伸向夏沫,欲將她拉到自己旁邊的位置:「親愛的,你今天真美……」
卻被夏沫靈巧地避開了,閃過肖兔,坐到了雅座裡面。
這下肖兔囧了,明明是他們倆見面,現在反倒要自己坐到那人對面,怎麼這麼奇怪呢?但這樣干站著又不是辦法,猶豫了良久,她只好坐下。
一坐下就對上那人朝自己投來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打量她,嘴角的笑意叫人心裡不由得發毛。
「今天來見面,還要帶個美女給我嗎?」
「哼!」夏沫輕哼了一聲,沒理他。
肖兔愈發覺得尷尬,不明白夏沫為什麼打扮得這麼漂亮來見人家,見了卻又不說話,光讓她一個人尷尬不已,只好硬著頭皮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肖兔,是夏沫的室友。」
「小兔子,好可愛的名字……」
肖兔一陣惡寒,恨不得拔腿走人。
「我叫陶謙,謙虛的謙,是沫沫的未婚夫。」他說完,深情地朝夏沫看了一眼,立刻被狠狠地瞪了回來。
「你謙虛個屁!」
「謙虛是做給別人看的,在自己人面前,當然不需要裝那一套。」
「誰跟你自己人啊?」
「親愛的,你不要害羞……」
肖兔長這麼大,從沒見過要結婚的男女是這麼相處,這回總算是開眼界了。
之後的對話,幾乎都是這樣的腔調,一個冷臉相對,一個死皮賴臉,那一剎那肖兔忽然有種感覺,這兩個人還真是絕配啊!
就在她感嘆不已時,卻聽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阿謙。」
循聲望去,竟是葉俊。
Z市果然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明明看起來一點聯繫都沒有的人,卻偏偏是認識的,就像葉俊和陶謙。不過,此時肖兔的心思可沒在這上,她心裡忽然砰砰直跳起來,凌超說晚上要陪葉俊是見客戶,那現在葉俊在這裡,豈不是凌超也……
果不其然,目光很快鎖定葉俊身後信步而來的身影,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西裝,白襯衫沒有打領帶,不算正式卻自有一番秀逸瀟洒的姿態,那不是凌超又是誰呢?
他似乎沒看到她,肖兔一時定住了,不知該不該上去打招呼。
就在她猶豫不定時,葉俊已經打完招呼,朝他們後面的雅座走去,凌超也跟了過去,與肖兔相背而作,兩人隔著好幾個雅座,椅背又高,肖兔只能看到凌超的發,卻彷彿能感覺到透過椅背傳來溫度,一時竟心神不寧起來。
按理說,他應該看到她了才對呀?為什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呢?還是說,其實他根本沒注意這邊……
肖兔的神情,立刻入了陶謙的眼,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
之後的對話,簡直可以用無聊來形容,不管陶謙說什麼,夏沫總是用一兩個字回答,或者乾脆連理都不理他,冷眼以對。陶謙倒也不生氣,乾脆跟肖兔聊了起來,從他們寢室聊到學校的課程,可肖兔哪有心思跟他聊,一顆心早就放到身後那位身上了。
這樣牛頭不對馬嘴地聊了半天,夏沫忽然冷冷道:「我去上個洗手間!」然後,就起身走了。
肖兔正想追上去,卻被陶謙攔住了。
她一頭霧水:「怎麼了?」
陶謙不語,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等盯得肖兔終於快崩潰的時候,這才徐徐道:「後面那個人,你認識吧?」
不愧是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來了,肖兔頓覺尷尬,點了點頭。
「男朋友?」
凌超以前說她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原來是真的,如今竟然連個外人都看得出來,肖兔輕嗯了一聲。
「怎麼不理你啊?」
「他……他可能沒看到吧……」肖兔說得有些心虛。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不用了吧,他們有事……」昨天她就知道凌超今天陪葉俊在這裡見客戶,中國人總愛在酒桌上談生意,這一點肖兔也是能理解的,只不過隔這麼近,他竟然連招呼都不過來打一個,心裡總歸不舒服。
「我看,你男朋友是吃醋了。」陶謙笑容詭異。
吃醋?和誰?肖兔看了眼陶謙,忽然明白過來……大哥,你要不要這麼自戀啊!T___T
「這樣吧,我幫你去那邊說清楚?」
不用了吧!肖兔一臉囧然,正想拒絕,陶謙卻已經站了起來,低頭笑道:「我幫了你這個忙,你以後可要幫我的忙哦?」說著,眼角有意無意地瞟了眼夏沫的位置。
原來這傢伙想搞曲線救國!那一剎那,肖兔恍然大悟。
「喂,我還沒……」話還沒說完,陶謙已經自顧自地走了過去,在葉俊他們的雅座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走回來,身後竟然還跟著凌超!
他到底說了什麼?肖兔的心砰砰直跳。
就在她坐立不安時,凌超已經走到她跟前,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老婆,聖誕快樂。」
一句聖誕快樂,有必要特意跑過來說嗎?還搞得那麼曖昧!肖兔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偏偏這始作俑者還一臉坦然地站直身子,又走了回去。
然後,耳邊傳來陶謙的笑聲:「你們感情可真好啊!不過說好了,可別光顧著自己談情說愛,你還要幫我忙呢。」
肖兔回過頭,一句話卡在喉嚨里,竟然無言以對。
太TM無恥了!
於是夏沫回來時看到的景象就是,肖兔和陶謙面對面坐著,一個表情極度扭曲,另一個則洋洋自得,成竹在胸。
她沒說什麼,拉起肖兔:「我們走了。」
啊?肖兔愕然:「我們才來了一會兒……」
「你還想在這裡?」
肖兔偷瞟了眼陶謙,連忙搖頭:「不想!」
「那就走吧!」夏沫說著要走。
「等一下!」陶謙站起來,「我送你們出去。」
「不用了。」夏沫拒絕得乾脆。
「你不要送,小兔子要我送啊!是吧,小兔子?」說罷,還朝她擠眉弄眼。
肖兔再一次地被囧到了,在夏沫奇怪地目光里,低著頭往外走,走過凌超他們那位子的時候,朝凌超看了眼。
凌超朝她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肖兔瞭然,急忙拿出手機來看,果然有一條凌超發來的簡訊:「早點回去,別玩得太晚。」
心頭驀地一熱,將手機握在手中,走了出去。
好再,陶謙沒有再做過多的糾纏,只是很體貼幫夏沫打了車,然後目送他們離開。
看著酒吧門口那個修長身影,肖兔忍不住問夏沫:「小夏,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啊?」
「不是告訴你了么?」
「我不是問你這!」肖兔急了,「你說他是你未婚夫,我怎麼看你跟他有仇啊?」
「我就是跟他有仇。」夏沫捏了捏拳頭,咯吱作響。
肖兔汗顏:「既然你不喜歡他,幹嘛還為他打扮?」
「誰為他打扮了?我是……」她說到這兒,忽然停住了,似有秘密藏在心底不願說出來。
肖兔雖然好奇,但也不想逼人家說自己不願說的事,於是兩人就一路無言地回到了學校。
回寢室的路上,亦是無言,直到快走到寢室樓下的時候,夏沫忽然停住了:「兔子,陪我去河邊走走吧。」
肖兔知道她心裡有事,便點頭應允。
兩人於是改道往河邊走去,聖誕夜,正是情侶們約會的大好日子,平時情侶最愛的河邊反倒成了冷門,零零散散沒幾個人。
夏沫獨自一人在前面走著,一直不說話,肖兔只好在後面跟著她,這樣走了好久,她終於開口了:「我爸媽一直不同意我學醫。」
學醫嗎?肖兔回想起夏沫平時的種種表現,這樣喜歡學醫的女生竟有個不願她學醫的家庭,不由得咋舌,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我高考發揮失常,最後被護理專業錄取,我爸媽反對的得很厲害,甚至威脅不給我提供學費和生活費……」她說到這兒,又是一頓,似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從小都沒為自己做過什麼決定,一切都是父母安排好的,高考分數下來的時候,他們甚至不經過我同意就擅自幫我辦好了出國留學的手續,什麼國家,什麼大學,什麼專業,全是他們自己選的,我甚至連之情的權利都沒有。」
「那你……」
「沒錯,那是我第一次反抗他們。」夏沫苦笑了一下,「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也不喝,一連幾天躺在床上,最後甚至要靠輸液來恢復……」
肖兔從小被父母放羊式教育,從沒想過還會發生這樣的事,雖然沒法切身體會她的感覺,但是從夏沫此刻的眼神里,她能夠感受到她當時經歷著怎樣的痛苦。
「後來他們就同意了?」
「同意?」夏沫冷笑了一聲,「儘管我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們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決定……直到我同意跟陶謙訂婚。」她忽然轉過頭看肖兔,「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得那麼漂亮去見他嗎?因為我不是打扮給他看的,我要打扮給我爸媽安插在酒吧里的人看,要讓他們知道我有嫁給陶謙的誠心!」
那一剎那,肖兔覺得夏沫眼裡有著一絲恨意,但是很快那眼神繼續被冷漠所代替:「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這樣的家庭很不可思議?」
這種情況下,肖兔根本連該替她父母說什麼好話都想不出來,只好默默地點頭。
「這也難怪,我的家庭確實很讓人不可思議。」夏沫苦笑。
「可是。」肖兔想到剛才陶謙送他們出酒吧時久久站立在街頭的身影,「其實我覺得陶謙應該是喜歡你的……」
「他?」她頓了頓,「我跟他很早就認識,他是個嚮往自由的人,又怎麼可能願意和我綁在一塊兒?說到底,我們都是為父母而活的人……」
「那你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感覺?我們之間不需要感覺,我也沒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感覺,不管我的感覺是如何,我最後還是要嫁給他的,不是嗎?」
肖兔被問得無言以對,夏沫說得沒錯,在這樣的家庭里,一切都是父母的意願,她又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其實每個人,在人生中或多或少會面對不情願的選擇,就像凌超當初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離他們而去,這些都是他無法自己做決定的,人生本來就是無奈的……
「其實……」她想至少安慰她幾句。
「你不用安慰我!」夏沫打斷她,「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我只是……」她抬起頭,望向漫天的繁星,「只是憋在心裡太久,想找個人說說,至少我現在在念我喜歡的專業,我還是為自己爭取到了四年的人生,不是嗎?」
或許人生有時候很無奈,但是至少夏沫、凌超……我們每一個人都為自己努力爭取過,哪怕爭取到的只是短短四年的時間,但至少我們爭取過,等我們有一天老去的時候,回想這一段人生,不至於留下悔不當初的遺憾。
這時,河對面忽然燃起了焰火,燦爛的焰火映紅了半邊的天空,也映在他們臉上,肖兔轉過臉看到夏沫仰望著天空的側臉,天上燃起的焰火映進她的眼裡,彷彿在眸子里開出絢爛的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