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第667章 彌足珍貴的幸福感
白沐川穿著一雙女款粉色長毛絨拖鞋趿拉著走向廚房,沒有絲毫彆扭之意,抱臂環肩,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正低頭切水果的周郁,嘖嘖挑刺,「這麼小的房子,你們倆就沒覺得與身份不符?」
「我不覺得小啊?」
周郁不以為然的應了一句,連頭都沒抬,繼續切水果。
白沐川摸了摸鼻子,本來存了點小心思,可見周郁一直不慍不火的,這點小心思嗖然遇冷,戛然而止。
哎,真不想回去面對沙發那兩位。
低氣壓都能把人凍死。
不過,就算再不想,也不好指使著周郁忙前忙后的,別得到不怕,他是擔心回頭凌晨那個寵妻無度的,回頭再跟他翻小腸,那可就得不嘗失了。
白沐川在心裡默默的腹誹著,眼尖的見周郁切好的果盤,主動上前欲端,「我幫你拿過去。」
「好。」周郁側讓到一邊,將水果刀沖洗,放回原處,見白沐川已經走到門口,突然問了一句,「喝什麼酒?」
「有白酒嗎?」
周郁:「……」
白沐川站在廚房門口,背對著坐在沙發上的兩個男人,對著周郁擠眉弄眼。
周郁怔然的點了下頭,「有。」
家裡有酒櫃,雖然凌晨平時幾乎不動,可偶爾來了興緻,兩人也會開瓶紅酒,白酒卻從來沒嘗試過,但酒櫃里有。
酒櫃不大,放在廚房一角,裡面雖然數量不多,可瓶瓶都能說得上來歷。
周郁拉開酒櫃的時候,想了想,挑了瓶度數偏低的拿了出來。
「這個不行,換個度數高的。」
白沐川送過了果盤,馬上轉身回來,那形態,分明是不打算在沙發那兒多呆一秒。
冷莫璃和凌晨誰也沒搭理他,兩個男人雖然氣場低沉,可眸光自有情緒交匯。
白沐川回到廚房,一眼就看到了周郁拿出的那瓶酒,當即就給否了,幾步走到周郁身邊,目光大致掃過酒櫃里數量不多的幾瓶白酒,思量一會兒,終於選了一瓶度數偏高的拿了出來。
「會不會太高了?」
周郁皺了下眉,她可不想讓凌晨喝這個。
酒精這東西,能不碰就不碰,今天晚上的情況特殊,喝就喝點吧,可如果能喝紅酒,她是一定不讓凌晨碰白酒的,即便是白酒,那自然是度數低為先。
這大概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白沐川哪裡知道周郁的顧忌,心裡這會兒只想著把冷莫璃灌醉,讓他好好消停消停,醉了這一場,明天醒過來,再好好跟他談談,武爺爺那頭這次怕是真動了怒了,這傢伙前三十年都沒幹什麼招災惹禍的事兒,到了現在,人該成熟了,偏偏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哎,真是讓人操心。
白沐川幾下撕了酒的包裝,沖著周郁揚了揚酒瓶,「有杯子吧。」
周郁:「……」
這是根本就不準備跟她溝通的意思?
周郁撫了下額,雖然不太贊同,可還是扭身找了杯子,「我幫你送過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
白沐川笑眯眯的接過周郁手中的高腳杯,看著這晶亮的水晶杯,腦子像開了竅,忽然提議,「要不,你順手幫我拿瓶紅酒出來。」
「好,家裡剛好有瓶開封的,夠一個人喝了。」
白沐川:「……」
你能告訴我那一個人是誰嗎?
原本以為周郁只是玩笑,可見她果真變出一瓶開過封的紅酒,裡面的液體還剩下不到三分之二,可不就夠一個人喝嗎。
我靠,他不會好心給別人做嫁衣了吧?
白沐川撫額,周郁假裝沒看見,自己抱著紅酒瓶,感覺跟抱著親兒子似的,動了動下頜,示意白沐川先行。
得,看這架勢,這瓶紅酒已經有主了。
槽,那他今晚可有得賠了。
白沐川暗自吐槽,偏偏因為這人是周郁,他又不好像跟武子衍、凌晨那樣耍賴,最後,局勢果然如他所料,周郁直接拿了那瓶紅酒放到了凌晨手邊,還美其名曰,「白少說讓你喝這個。」
白沐川:「……」
凌太太,你可以不用往我臉上貼金。
凌晨若有所悟,似笑非笑的睨了周郁一眼,坐在那裡沒動,探手抓了她的手指揉捏,輕語,「再幫我們拿點零食,你就去歇著吧。」
「好。」
指間的力度微重,像是提醒,也像是交待。
周郁感覺出這三個男人應該是有話說,而她在場,多少還是會影響發揮,理解的點了頭,示意凌晨鬆開她的手指,莞爾一笑,轉身又去了廚房。
冰箱里有儲備的零食,平時凌晨很少碰這些東西,偶爾她會在看電視或者看書的時候拿出來吃一些,這會兒周郁拿了個托盤過來,保鮮格里的薯片,魷魚絲,還有脆脆豆什麼的,都一股腦的拿出來,帶上了冰箱門,送到了茶几上,「那你們聊,我回房間了。」
「早點睡。」
凌晨伸手又抓了她的手一下,摩挲片刻,溫聲交待。
周郁乖巧的點了頭,彼此默契的同時鬆開了手指。
看著周郁轉身回了卧室,沙發區這會兒被三個男人承包了,白沐川率性的插著果盤裡的水果有滋有味的啃著,一雙眼眸東看西看,就是不看相對而坐的兩個男人,周身釋放的氣息,分明在說,你們說你們的,我就是聽聽。
嗯,只是聽聽。
白沐川想,有凌晨在,他不需要當主角。
其實,就算他想當,冷莫璃想知道的,他也答不上來。
茶几上不知是凌晨之前抽的煙盒扔在那兒了,還是誰進屋放在那兒的,冷莫璃探手摸過,抽出一根,送至嘴邊,「火。」
啪……
白沐川被武子衍和凌晨使喚慣了,條件反射的將火機拿出來,順手點燃,動作結束后,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槽,他特么就是一服務生啊?
冷莫璃前傾了身子,借著白沐川的手,吸著了煙,以無名指和小指輕點下桌面,算是道了謝。
白沐川:「……」
有這麼高身價的服務生?
煙霧緩緩升起,冷莫璃吸的有些狠,兩三口后,他吐了一圈長長的煙霧,在煙霧迷漫開的時候,目光睇向凌晨,「我要她後半輩子,平安。」
「好。」
凌晨淡笑揚眉,瞳仁淬著光亮,一眨不眨,任由冷莫璃探究。
他的語言不多,但鏗鏘有力。
冷莫璃煩躁的掐滅了手中的煙頭,眸光中混雜著譏嘲,嘴角冷諷勾起,似自暴自棄,「那個葉婷婷,我娶。」
「我靠,酒還沒喝呢,你真多了?」
白沐川這個看客終於受不住了,直接拍著茶几發飆,「莫璃,咱不帶這麼玩的,那是武家給阿衍看的媳婦,朋友妻不可戲,再說……」
「阿衍不喜歡她。」
冷莫璃一語中的,清冷至極。
卧槽。
喜不喜歡,那是你說的算嗎?
白沐川翻了個白眼,嘴賤,忍不住,「武老爺了喜歡,阿衍既然答應了娶媳婦,老爺子的意願自然佔先。」
「那個葉婷婷心太浮,不適合阿衍。」
冷莫璃隨口拈來,偏偏每一個理由都顯得有根有據。
白沐川被堵的一時語塞,頭上的血管蹭蹭跳著,虧得他還同情冷莫璃呢,呸,就特么這犀利不改的風格,還值得人同情?
同情個屁。
白沐川心裡暴了粗口,腦子難得轉得快,反問一句,「那就適合你?」
「呵……」
冷莫璃像是聽到了多大的笑話,眉峰輕佻,似訕似嘲,「剛好有興趣做個實驗。」
我嘞個去。
你丫的不會變態吧?
白沐川幾乎都要懷疑葉婷婷是不是跟冷莫璃有舊怨,不然,他怎麼會想到這樣的理由。
偏偏,冷莫璃這人,對別的事兒可以不計較,不在乎,對實驗的事兒,卻執著的要命,一想到他研製出的那些葯……
我的天啊……
「凌晨,你到是管管啊。」
白沐川求救般的看向凌晨,差一點就要作揖求幫忙了。
凌晨半點緊張甚至擔心的意思都沒有,眼底噙笑,頗有幾分玩味,「我覺得不錯。」
白沐川:「……」
所以,今天晚上就這結束了?
酒呢?
不喝了?
卧槽,兄弟幾個,他難得算計一回,怎麼就被化解了呢?
白沐川一臉幽怨,眼看著冷莫璃已經在門口換了鞋,他連再留下的理由都沒有了,忿忿不滿的看了眼姿態閑適的凌晨,放下果叉,嘴裡咕噥一句,「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放心,亂不了。」
凌晨突然伸手拍了拍白沐川的頭。
他正處於將起未起的姿勢,突然被凌晨狀似親昵的拍了下頭,一時怔愣的忘了反應,直到凌晨重新坐回了沙發,而且,成功奪走了他眼前的果盤,慢條斯理的插著水果開吃,白沐川才嗖然驚醒。
靠,小爺三十來歲了,早就過了被長輩拍頭的年紀了,親,都是平輩,能別上演早衰的戲碼嗎?
白沐川胡亂的用手在頭上蹭了蹭,好似嫌棄被凌晨摸,搭著茶几快速的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朝著冷莫璃追去,「等等我。」
凌晨不置可否的看了眼一開一關的房門,眸中緩緩釋放著輕鬆,沒想到事情能解決的這麼順利,說實話,他還真怕冷莫璃執迷不悟。
不過,現在好了。
倚著沙發,調整個姿勢,凌晨手搭在腰帶上,靈活彈開了腰頭的卡扣,啪嗒一聲,腰帶鬆了,順手拉開了褲子的拉鏈,褪下來,扔到沙發上,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找到了武子衍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
「散了,結果如何?」
武子衍的聲音有些急,帶著點小擔心。
雖然對凌晨的能力很相信,可遇到感情問題,冷莫璃骨子裡的執拗他們也算見識了,自然不敢大意。
凌晨一手揉了揉眉心,不動聲色的釋放自己的疲憊,另一隻手握著電話,欣慰一笑,「那個葉婷婷……」
「莫璃要是有意思,讓給他。」
武子衍一副不在意的口吻。
凌晨輕呵一笑,「嗯,莫璃想娶她。」
「什麼意思?」武子衍下意識的皺起了眉,一點也不相信冷莫璃對葉婷婷一見鍾情。
雖然他沒有特別在意的女人,可一個男人喜歡不喜歡一個女人,看眼神,就能看出來。
冷莫璃雖然在晚宴上跟葉婷婷聊的熱絡,可他眼裡的光卻是冷的,一點溫度也沒有。
就算偽裝出了笑意,陌生人大概看不出來,可相交了這麼多年的兄弟,他還不至於看錯。
「葉婷婷不會得罪他了吧?」
瞧瞧,果然跟白沐川是兄弟,這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凌晨否認了這個概念,「大概,是需要只小白鼠。」
而葉婷婷,剛好合適。
更主要的,他覺得大概冷莫璃是想讓武子衍不自在。
當然,也是這事兒趕的巧,誰讓武子衍白天在法院外圍堵了他,晚上就有這樣的熱鬧可湊。
凌晨想著冷莫璃難得一見的小孩心性,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過,這個時候,只要不過分,任他發泄也好。
作為過來人,差點失去愛人的滋味,他也算是感同身受。
「葉婷婷跟她哥的關係好像並不太好,可再不濟,她也是葉家的人,莫璃別做的太過。」
武子衍自然也知道冷莫璃於藥物研究上的執著,試藥的事兒,他雖然沒親眼看過,可也聽過幾句,聽說,有些家裡條件不好,或者急需要錢的,就會來攬這種活,抱著死不了的態度,折騰自己的身體。
冷莫璃手中的藥物沒出過病案,可說實話,一個腦科權威配出來的葯,大多還是跟腦細胞有關,武子衍多少有點擔心,他真給葉婷婷吃出什麼問題來,到時候想丟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放心,莫璃的理智永遠都勝過感情。」
這個世上,有幾種職業,從事下來,人會因為見多了世態炎涼、生老病死而變得更知道利益取捨。
冷莫璃如此快的消化了梅雪這件事兒,正是因為凌晨讓他知道了如果想要生的時候在一起,很可能會導致梅雪和她母親命運的終結。
他沒法在享受愛情的時候,時刻擔憂厄運的降臨。
作為一個權威醫生,永遠不會以「可能、大概、或許」這樣含糊而僥倖的字眼兒來安慰病人的家屬,就像他現在不能用這樣含糊而僥倖的字眼來安慰他自己一樣,因為厄運一但到來,所有的僥倖,都將變成身體的冰冷,那個時候的殘酷,才最是折磨人心。
莫璃,所以,放手吧。
凌晨輕輕一嘆,閉了眼睛,加重了擠壓眉心的動作。
他周遭展露的氣息有淺淺的無奈和歉意。
周郁側靠在卧室的門框邊,停佇一會兒,抄在睡袍口袋裡的手緩慢握成了拳,目光帶著心疼的遊走在他周身。
室內空間不大,因為安靜,所以,客廳里的動靜,隔著一道門板,清晰可鑒。
兩個主角話語不多,周郁聽的含含糊糊,不過,後來有了凌晨和武子衍的那通電話,她又拼湊出一些東西,雖然未必全面,可周郁已經明白凌晨的用心。
只是不知道,他這樣的用心,冷莫璃是不是能全全領會。
腳步放輕,緩緩朝著低眉垂首的男人走去。
周郁繞過了沙發,走到了凌晨身後,身體前傾,兩隻手從後面圈過他的脖勁,搭在了他的前胸。
臉頰落在他的肩頭,下頜抵著他的肩胛,柔聲勸慰,「他會理解你的。」
「聽到了。」
凌晨垂落的腦袋緩緩抬起,揚眸時,臉上已經掛了笑。
周郁嘟了嘴,「不想笑,就別笑。」
「陪我喝一杯。」
凌晨不置可否,臉上的笑意未斂,眸光掃見之前周郁遞給他的那瓶紅酒,回手抓了周郁的胳膊,牽引著她繞過了沙發,坐到了自己身邊。
「我來倒。」
周郁半邊屁股搭著沙發,手自然而然的伸出去,摸到了紅酒瓶。
茶几上三個空杯一個都沒用,大概是沒有喝酒的興緻吧。
周郁在兩個空杯子里各添了半杯紅酒,兩隻手各自端起一杯,緩緩搖晃,等待酒醒的過程,她微后挪了挪身體,挨著凌晨坐的更近了些,頭後仰在他的肩胛骨上,輕柔開口,「雖然別人的感情我們都不應該插手,可我知道,你做的決定,一定是為了冷莫璃好,也許他現在未必會過去心裡這道坎,可至少,他理智上,是相信你,並且支持你的。」
「我知道。」
凌晨伸臂攬了周郁,配合著她的姿勢,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探手拿過她手裡的酒杯,輕輕碰撞了另一隻被她握在手裡的杯子,凌晨帶笑的聲音透出幾分輕鬆,「多謝凌太太悉心開導。」
這男人……
周郁眉眼間不由泛起了笑意,配合著他將酒杯遞到嘴邊,抿了一口,任由紅酒的香味在口中四溢開來,她微眯了眼,說起了明天的打算,「我明天要去見下葉微微。」
「好。」
凌晨親昵的抓住周郁空置在身旁的那隻手,握在手心裡,捏了捏。
夜,漸深。
身邊有她相陪,有酒為媒,凌晨和周郁臉上不由都綻露出滿足的笑。
人,總是這樣,當你享受幸福的時候,未必會全心全意的領悟它來之不易的珍貴,可當你親眼看到別人的幸福那樣遙不可及的時候,又會覺得此刻的幸福是那樣的彌足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