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此情可待:爹地的車【3000】
572:此情可待:爹地的車【3000】
「長大了,倒是嘴不幹凈了。」簡軒儀冷冷斥道。
張梓銘努努嘴,「軒儀哥哥?呵,我變成什麼樣,得感激這位啊。」
阿雅的雙手,一片冰涼。
簡軒儀疑惑地看過來。
張梓銘兀自笑言:「我媽咪說你狐媚臉,真是唔錯,害了多少個男人了?阿威的屍骨找到全的沒?我聽左龍叔喝醉了說,阿威可喜歡你了。」
阿雅的手,有些發抖地撫上臉頰,緊咬嘴角,「梓銘,我知道你怨我。」
張梓銘眯著眼睛,還沒長開,那雙眼睛卻是隱約見狹長,俊美中有種至深的冰冷。
他打量阿雅半晌,輕嗤著,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怎麼回事?阿威死了?」
阿雅急匆匆地跟上去,眼神混沌,有些記憶一直不去回憶,她以為忘了,其實,越逃避,越像藤蔓一樣繞緊了她的呼吸。
簡軒儀安撫地拍拍她背脊,「你別著急,跟著他走,這小子學壞了,手裡那東西不可能揣著到處晃。」
「什麼東西?」
簡軒儀擰眉,張張嘴要說,阿雅驀地一變臉色,眼眸一凝,想起那天在酒吧,如果的確是梓銘,他身邊的三個少年捏鼻子,那錫箔紙……
當時她心裡閃過了一絲疑惑,卻不願往那方面想。
梓銘……
怎麼會真的……碰那些不好的東西?
她心裡的情緒一陣翻滾過一陣,像亂團的毛線堵塞了心肺,漸漸不能呼吸。
張梓銘一路直走,小區里的樓棟一排一排,走到最尾端的一幢。
大中午的,陰沉天氣,颳風掃過,樹影搖晃。
他扯開了那扇密碼門,哐當重響,又關上了。
「梓銘!」阿雅拍著鋼製的門,扯了扯,弄不開。
密碼她不知道。
簡軒儀輕輕拉開她冰冷的手,「別著急,我看清楚了。」
輸入數字,果然門開。
阿雅衝進去,電梯已經上行,她只能盯著所停樓層的數字,轉身怕暗道的樓梯。
「慢點!」簡軒儀在後面無可奈何,卻也知道她心思細敏,除非出事,不然不會這樣亂了方寸。
一路跟著上去,八層,阿雅從樓道里出來,張梓銘進了屋,正要關門。
「我們聊聊,梓銘,別這樣。」
她去扯住門框。
張梓銘卻沒有鬆手的意思,簡軒儀上前,立刻換下她的手,張梓銘往進拽門,卡住簡軒儀的手。
阿雅著急,「梓銘,別這樣對你簡哥哥,小時候都認識的。」
「我還全心全意相信過你呢。」張梓銘輕聲冷笑。
阿雅滿腹話堵在嗓子眼,冷靜不在,她身體發寒,「四年前是我不當,是我做錯……」
「你現在乞求我的原諒嗎?那你好好在這跪著吧。」頑劣地,慢聲慢語。
「張梓銘,你不要太過分!」簡軒儀夾在中間,不清楚事情,重話不能說,很是懊惱。
阿雅輕輕扯他的手臂,眼神里漸露無力,「你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我該長得標正苗紅嗎?」少年的眼睛,慢慢地斂去那層譏諷,變成厲冷,「何阿雅,我老夢見媽媽,為什麼總是夢見?夢裡面她神情怨冷,是不是怪我,倒戈相向她丈夫的一個情/婦,看她實在可憐,有心幫一把,卻連親生母親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恩?」
阿雅一震,滿目倉皇,她……她不知道這件事……
「梓銘……」她失了所有力氣,漸漸蹲在地上,不斷搖頭,面如白紙,「對不起,梓銘,對不起。」
「我不會原諒你!」
啪嗒,門鎖上的聲音震得簡軒儀一時半刻都沒出聲。
他跟著蹲下來,阿雅抖得很厲害的雙肩,被他緩緩一握,他放輕聲音,「阿雅,小子在氣頭上,你……」
阿雅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眼淚漸漸沁出,染著蒼白面頰,她出神地盯著牆壁上的黑洞,好像她的思維也陷入了那個黑洞里,彷徨掙扎,眼淚越掉越多,她痛苦地掩住雙目,輕聲啜泣,「簡軒儀,人這一輩子再謹小慎微,是不是也會犯一次錯誤?」
「阿雅,人無完人。」
「四年前……」她咬住唇齒,狠狠咬住,不堪的回憶讓她渾身發抖,掩埋許久,今天遇到梓銘,層層剝開,她心如刀絞,終於顫聲講出來:「四年前我生下小舒,狀態很不好,瘋瘋癲癲,我甚至不記得我生了孩子,只有一個願望,逃離他身邊,他答應過我,可當時他反悔,我恨到極點,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心性變了,魔怔一樣,張家過來許多人和他鬧,大打出手,對峙不休,我趁亂想跑。那時梓銘與我親近,他才十三歲,弔兒郎當可是很聽話,他能避開人,我就求他幫忙,他當時……」
「他很憂鬱,從小到大家庭陰影讓他心裡很多負面情緒,他也想走,他說他媽媽活的很可悲,他不要再那樣,他也想和我一樣逃離那個魔窟,我答應了,可我知道,他作為席家少爺,不可能消失,誰也不會允許他消失,他跟著我,日子怎麼過?我負責不起他的一生,我腦子裡只扎著一件事,逃跑,」
「你讓他帶著你,幫助你避開了人。」簡軒儀嗓音混重。
阿雅眨掉眼淚,嗚咽著點點頭,「我的身體,走路都不穩,是他背著我去了碼頭,躲開了那麼多人,到船上,我努力說服他,他發怒,與我鬧,就是那麼幾個小時,誰知道那邊,張韻玲沒了,過了四年我竟不知道,他沒見上張韻玲最後一面,他心裡多恨我都知道,我都能接受。我那些年意識亂糟糟的,被幽禁得很怕,每天看著那扇大鐵門,我總是伸出手,朝外探,可是沒用,我只想出去,只想著出去啊,我連兒子都不認識了,我……」
嗚咽的聲音似乎斷氣,簡軒儀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人硬生生撕開,他全然不知,全然不知……席城竟這樣對待過她。
他緊緊地擁住她,看她了無生氣的眼,其實他也發現了,她不說話的時候,很難打起精神,怔怔的總像在想什麼。
面對他時,微微的放鬆,也像強顏歡笑。
阿雅……
阿雅扶著門,慢慢站起,去按電梯。
簡軒儀跟在她身邊,到了樓下,她突然說,「能送我去蘋果樹國際幼稚園嗎?」
簡軒儀瞭然幾分,立刻開車。
到哪裡時還早,是一家貴族幼兒園,席城能讓兒子在這裡讀書,必定各方面打點過。
簡軒儀陪著阿雅站在樹下等,他眼觀四方,看下來,發現不少於八個便裝保鏢在暗處走動。
阿雅不停地咬住手指,那幾年逼成的習慣,她被關在卧室里,每天每天地關,她總是咬指甲,咬得痛了,好像就舒服點,心理醫生說她這種行為其實是自/虐,到如今,遇上事情,她改不過來。
終於四點半的放學鈴聲響起,簡軒儀感覺到身旁細瘦的人影驀地一動。
他反應不過來,阿雅盲目的朝著校門口奔跑。
他為她痛苦,知道她今天心中壓抑太多情緒,更不敢想這十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孫清夢在見到阿雅的第一面后,給他打了個電話,沒說別的,只說,她沒問,不敢問。
校門口陸續湧出來背著蘋果樹標誌的小小人兒,阿雅眼圈通紅地四番觀望,腦袋不停的輕點著,惶然無措。
「媽咪!」驚喜的聲音傳來。
阿雅回頭,跑過去,席嘉舒很意外,驀地卻被媽咪緊緊抱住。
「媽咪?」
「小舒……」阿雅這一刻的痛苦全部釋放,四年一直壓抑在心中,人潮人往,她抱著兒子,狠狠哭出聲,「對不起,小舒,媽媽在你出生前不想要你,很多原因,在你出生時把你忘了,只想著逃跑,媽媽不是個好媽媽,對不起,媽媽都告訴你,你可以怨媽媽……」
那麼多的眼淚,熱熱的燙著席嘉舒的肩膀,小傢伙嚇到,也跟著嚎啕大哭。
有個俊朗的叔叔走了過來,給他擦眼淚,席嘉舒小小的手抱著媽咪的頸子,睜開眼,卻看到路邊停下來一輛車,不是司機爺爺的那輛,是黑色的加長款,是爹地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