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變化
感受到一家子詢問的目光,顧采蕎鎮定自若的用勺子舀著湯一個一個的分給妹妹們喝著,等到三個妹妹都喝了一口之後,才抽空裝團魚湯的碗直接端到了顧賢南的手中。
「爹爹,這個湯都給你喝,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娘,你懷著弟弟,不能吃團魚,湯也不能喝,你就喝點兒這個魚湯吧,和著這個飯吃。」說著,用勺子舀了一勺玉米飯,又慢慢的放進魚湯里,加上湯汁一起,遞到了柳氏的唇邊。
「我知道你們有問題要問我,但是咱一會兒再說,先把東西吃了來。」這一上午,大家肯定都餓極了,她也餓了。
兩大碗湯,一大碗飯,對於一家子六個人來說雖然不算多,但比起之前這一個月在顧家的吃食來講,已經好太多太多了。
顧采蕎雖然已經換了個靈魂,但她還是跟以前的顧采蕎一樣,把飯菜都儘可能的留給了爹娘和妹妹們,自己只吃了個不餓。
吃完了,也不能歇著,快速的將碗筷和食盒都收拾了,藏了起來,一家子才全部擠上了柳氏和顧賢南的床上,互相汲取著溫暖。
「采蕎,快告訴娘,這些東西你都從哪兒弄來的?」柳氏幫著顧采蕎收拾好了東西,最後一個爬上床來,就已經忍不住好奇的拉著顧采蕎開問了。
顧采蕎彎了彎菱唇,小指頭朝著門邊倚放的魚竿一指,「喏,就是那個東西,早上我不是管娘你要了跟繡花針的嗎?我就是做成了這個魚竿,然後去小河邊釣魚了,運氣好,最後一竿釣了一隻團魚起來。回來的路上……」顧采蕎將回家前的事情一一說給了顧賢南和柳氏聽,想著今天終於讓家人有了一頓飽,滿足的她眉梢眼角都帶著些許得意。
聽完她的講述,顧賢南和柳氏雙雙唏噓不已。
這個閨女,怎麼餓昏了一次之後,感覺變了許多呢?
莫不是,莫不是招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如此一想,夫妻倆不禁臉色同時一白,眼含懼意的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了顧采蕎,那眼神彷彿要將顧采蕎的身體給穿透一般,刺骨犀利。
「爹,娘,你們……你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乖乖的,這眼神簡直是要分分鐘秒殺我呀。
「采蕎,娘、娘怎麼覺得你變化有些大呀,你不會是中邪了吧?」不是她不希望閨女變得通透伶俐,但自己的閨女以前是個什麼模樣,她這個做娘不會不清楚。
不過一天時間,這差別,也忒大了一點兒。
聽到柳氏的話,再看看顧賢南一副贊同不已的表情,顧采蕎很有一種想白他們幾眼的衝動。
這都是些什麼神思路啊?
敢情她就該是個包子,一個永遠只受氣不出氣的包子就對了!
「爹,娘,我好得很!只不過去閻王殿門口晃悠了一圈,覺得生活該有些變化了才好。」說著,伸出手拉住了柳氏的手。
「以前我覺得聽話,便是對爹娘最大的孝順。可是我發現,爹娘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撐起這個家,照顧得了妹妹們的女兒,而我身為長女,自當責無旁貸。」這些話,倒不是臨時組織出來應付顧賢南和柳氏的。
前世,她在家裡也是長女,底下也有兩個妹妹,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那削弱窄小的肩頭,要承擔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未來,也有妹妹們的未來以及爸爸媽媽的奉養。
十幾年寒窗苦讀,總算熬出頭來,找了個人人艷羨的好工作,可她卻來不及孝敬爸媽,便被命運之輪帶來了這個陌生的國度……
聽了顧采蕎短短一席話,顧賢南瞬間愣在當場。
如果,如果他是個目不識丁的莊稼漢子,也許還能對她這些話無動於衷。可是,自己是念過書的,學問不多,但行商這麼多年,若連這話都聽不懂,那也不值得柳氏死心塌地一輩子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家飛來橫禍,家徒四壁的窮途末路上,他曾經擔心不已的女兒卻忽然間覺悟,準備替他撐起這個家!
自當責無旁貸!
好一句責無旁貸!
「好,好,好!」一連三聲好,顧賢南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一雙手不斷的拍打著床板。如果不是那兩行順臉而下的清淚,他人肯定認為顧賢南是開心的。
只有顧采蕎知道,他那是絕處逢生的激動。
「錦娘,錦娘,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生了個好閨女,好閨女啊。」
柳氏一聽,哪裡還憋得住,提起袖子就開始抹眼淚。
如果可以,他們夫妻倆,誰會捨得女兒有此一遭?那可就是差一點兒,差一點兒這個女兒就沒了呀。
「爹娘,你們都別哭呀!女兒心裡不覺得苦,相反,可以為爹娘做些什麼,女兒心頭是很高興的。爹娘放心,從今往後,女兒定不會讓爹娘和妹妹們再挨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的。」
不就是過點兒苦日子嗎?
前世她家的日子未必比這好過不是嗎?甚至,村子里還有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來著,可當她飛出大山的那天,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最終還不都化作了羨慕?
上輩子,她可以做到的事情,這輩子也定能做到!
顧賢南和柳氏聽了她的話,也不好再淌淚,值得擦了擦淚水,柳氏還伸手,想要將她攬進懷裡。
可顧采蕎卻忽然動了,從被窩裡爬了出來,爬到了顧賢南的身邊,出其不意的一把掀開了蓋著顧賢南的被子……
「采蕎,你幹什麼?」被子一掀開,刺骨的涼意立即席捲了顧賢南的雙腿,皺了皺眉,聲音里不禁帶了幾分怒意。
他的怒火,顧采蕎直接無視,他本就是個急性子,加上廢了雙腿之後的巨大落差,脾氣難免情緒化。
「冷嗎?爹爹?」纖瘦的小手,輕輕的觸摸著包的嚴嚴實實的雙腿,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那散發著濃濃腥氣與藥味的布料時,心頭還是不由狠狠一震。
這傷,差不多快一個月了呢。
怎麼還有那麼濃烈的腥味兒?
現在不過是冷了一下,顧賢南就有些難受,那當初他被人活活廢掉雙腿的時候,是有多痛?
如是一想,清澈的眸子不禁染上几絲心疼,讓顧賢南心頭一軟,艱難的扯了扯唇,「有點兒,但是爹爹還受得住。趕緊蓋上吧,爹爹以後,怕是就這樣了。」女兒的懂事,讓他想發火都難了。
顧采蕎卻是幾不可見的彎了一下唇,略帶喜色的道,「那倒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