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內部之爭
「我偉大的可汗,您不想對您的臣民解釋什麼么?」塔拉站到大殿的中間,伸出雙手,舉過頭頂。
「我的妹妹,草原美麗的阿奇公主就這樣死在了我偉大可汗的手裡,可汗,您不應該解釋么?」塔拉怒吼著,表面上為了阿奇討回公道,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更重要的是藉此拉納吉古棱下位。
聽塔拉這麼一說,在場的人看了看殿台上依舊安若泰山,從容不迫的可汗,沒有一絲的慌張與畏懼。再一看,位居可汗之下的亞父,挺著身子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手裡卻攥了攥那古銅杯子,再一用力,就要碎了般。
眾人互相看著,很快,便擺清了方向,絕大多數人都站在了亞父的一側。
「可汗,您,您就向塔拉將軍說的那樣,給我們個解釋吧」
「可汗,阿奇公主……」
一陣陣刺耳的聲音擾亂在納吉古棱的耳畔,他閉上了眼睛,手掌輕輕地在杯子上摩挲著,像是漠不關心一樣。
「可汗……」底下的人已經是躁動不安。
「我納吉可汗是草原的雄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一個滿臉赤紅的男人站了出來,仰著頭看著塔拉。
亞父面不改色,塔拉冷笑:「是么?」迅速的拔出腰間的大刀,直直刺入那人胸口,鮮紅的血噴到了塔拉的臉上,他冷哼一聲,拔出大刀,狠狠的踹了一腳死的人,舉起大刀指向在場的每一位。
「還有誰,是這樣以為的?」
眾人哆哆嗦嗦的低著頭,不敢抬起來,渾身顫抖著。塔拉勾起嘴角,拽起站在納吉古棱一側其中一人的衣服領口,說道:「是你么,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嗯?」
「不不不,不是」那人苦苦求饒,塔拉鬆開他,拍了拍他的臉。走向下一個,繼續道:「那是你?你是這樣認為的?」
被問的人臉色慘白,嚇得已經說不出來話,塔拉看不得吞吞吐吐的人,揚起大刀,眾人跪在地上連聲求饒。
「啪……」納吉古棱掌心的杯子捏的粉碎。男人如鷹的眼睛向殿台下看過來,站起身。
冷語道:「塔拉,你好大的膽子!」納吉古棱深眯著眼睛,不改的容顏,依舊如往日的平靜。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裡的擔心與恐懼。
「呵……我偉大的納吉可汗,您終於沉不住氣了」塔拉將刀扔在地上跪著的人面前,拍了拍手,打理著剛剛手中的血腥味兒。
「塔拉,你可知在大殿上殺人乃是死罪」納吉古棱看著他。
「哈哈……哦?那我塔拉現在明知故犯了,是不是罪加一等啊?我的可汗,你殺得了我么?」塔拉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
「……」納吉古棱攥緊了手中的拳頭。
「納吉古棱,你的位子本就是我阿爹的,你也坐了,現在,該還回來了吧!說不定,我們還會饒你不死」塔拉一步一步地走向台階。
巴圖布赫始終沒有說一句話,而是看著殿台上男子的雙目,冷笑。
「請可汗讓位!」塔拉邪魅一笑,右手捂住胸口。看向兩側的人,嗯?了一個長聲。
眾人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地也都說著:「請可汗退位!」
「請可汗退位!」
那一聲聲的高喊,真是刺耳,真是讓他痛心。卻只能恨自己手中無實權,只能做人家的傀儡。當年他從賢王那裡回到納吉,那一聲聲的高喊可汗,可汗,可汗!真是可笑。
納吉古棱繞開桌子,從殿台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冷漠高傲的眸子,像只永不服輸的雄鷹。
「若是本汗不準呢?」
塔拉按了按手中的大刀。
「納吉古棱,你看看,這裡沒有一個人支持你,大家都在等你退位讓賢呢?可汗~」這一聲的可汗,果真是諷刺至極。
「……」
「殺了他!」一直未發言的巴圖布赫突然說道。
塔拉在納吉古棱身旁轉了一圈,拔出手中鋒利的寶刀,正欲砍下。帳外沉重的步伐珊珊走來,「住手!」一位頭髮鬍鬚花白的老人在侍衛拉開帷簾的那一瞬,走進大殿。
「老身在這裡,我看誰敢!」老人威力四射,站在納吉古棱的身邊。
塔拉皺了皺眉,「叔父!別動怒,我只是,我只是來勸可汗退位」
老人抬起手狠狠的打在了塔拉的臉上,「混賬!」「有我在這裡,我看誰敢?」
眾人看向從位子上站起身來的巴圖布赫。
「弟弟,你回來,也不打個招呼。看來,是不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裡了」巴圖布赫嘴角上揚,眼眸深邃,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你何時將我當做是你的弟弟?」老人看著他,眼睛里只有恨。
都是拜他所賜,自己本該是這草原的一匹狼,當年,若不是巴圖布赫,他的好哥哥,擔心他登上王位,屢次派人追殺,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蒼老。
(那日……
「哥哥,你快走……二哥已經喪心病狂了,哥哥,你快走,你的能力品行一定可以當上這未來的汗位,你快走啊……」
「弟弟……該走的是你,我來抵擋他們,你快走……」
這日祭祖,巴圖布赫派了很多殺手秘密的追殺他們,兩個人騎在馬背上,賓士著,卻怎麼也甩不掉身後的一群豺狼。
見他不走,男人將馬掉頭,殺入人群中。
「哥哥……」
一片血腥的慘絕,人群中傳來一陣高昂的喊聲:「那仁,哥哥命令你,快走……逃出去,替我守好,納吉草原,保護好古棱」
「哥哥……」
那仁抹了眼角的淚水,揚鞭而去。後來聽說哥哥被刺傷,但卻被人救下,現在已經平安無事了,大漢皇上已經讓哥哥順利登上汗位,自己也便隱居在千里無人居之地,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風吹日晒,他顯得更加蒼老。
哥哥死的那日,他正站在陵墓的一角看著這一切,那個罪人。他發誓,無論如何,拼上老命也要保護好古棱。)
「弟弟這是什麼話?」巴圖布赫將手搭在那仁的肩膀。
「你這雙手,沾滿了多少的鮮血,巴圖布赫,你自己還記得清么?你夜裡睡得著覺么?大哥的死?阿爹的死?你就不曾有過一絲的後悔么?巴圖布赫!!!」那仁拿開他搭在肩上的手。
巴圖布赫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冷冷道:
「你知道阿爹的死?」
那仁大笑:「你覺得呢?」
「呵。你的忍耐還真讓我佩服!當年為何不質問我?」巴圖布赫看著他的眼睛,多年未見,世事變遷,早已物是人非。
「問你,那仁還會活到現在么?」
「很好!」
兩個人對視著,看著對方,真想就這樣將彼此看破。兒時,說過,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這就是好兄弟,真是,好可怕的兄弟!
那仁推開巴圖布赫,站在大殿上高喊:「你們睜開眼睛看看,都瞎了么,這位才是你們的可汗,是這草原的太陽。而這位你們口中尊稱的亞父,他喪盡天良,弒父殺兄,這樣的人,拿什麼來治理這納吉!」
塔拉見形勢不對,緊忙說「阿爹,怎麼辦?」
那仁冷笑:「你們以為,古棱下位了,那個男人會放過你們么?他連自己的阿爹,兄弟都肯殺害,何況你們?」
「那仁!」巴圖布赫狠狠的盯著男人,冷聲吼道。
那仁嘴角上揚,花白的鬍鬚微微飄動,「怎麼,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我的,好哥哥!嗯?」
巴圖布赫攥著拳頭,陰著臉,在那仁身邊說道:「那仁,不要激怒我,否則,你知道後果的!」這絕對不是威脅,巴圖布赫手中緊握著納吉的雄兵,大權在握,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他的野心,整個納吉人人皆知,只是迫於沒有理由,難以服眾,才遲遲不肯動手。阿奇的死,無疑是他成就霸業的奠基石,反正死的也只是一個養女,她的命,對於巴圖布赫來說,微不足道。他在乎的,是他夢寐以求的汗位,他要的,是整個納吉。
那仁摸了摸花白的鬍鬚:「亞父的手段,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了。呵。」
「不過,今日有老夫在,誰也休想從古棱手中奪走這片草原。何況是你,這樣的奸人!」那仁鄙夷的看著巴圖布赫,表情凝重。
「我倒要看看,曾經的草原狼,是如何斗今日的猛獸」巴圖布赫話音剛罷,塔拉吹了一聲口哨,幾十位騎兵身形彪悍,手握大刀,衝進來,圍在納吉古棱與那仁的身邊。
「退位,否則,只有死!」巴圖布赫雙手交叉,直直地站在原地,眉頭上挑,想必有著必勝的把握。
巴圖布赫見兩人沒有絲毫想要順應他的意思,他冷笑,舉起右手,塔拉看著父親的手勢,很是得意,昭示眾人動手。
納吉古棱沖那仁點了點頭,嘴角上揚,走向前去。
「亞父心急了,您忘記了,我納吉的規律」
巴圖布赫皺眉,他倒要看看這個男人還要玩什麼把戲,今日,事情已鬧到此步,不成,只有死,再也沒有退路了。
在場人狐疑的盯著納吉古棱,只見男人輕笑,從胸口慢慢地將東西擺在眾人面前。
「象牙玉墜?」
眾人見此玉墜便開始爭議起來,小聲議論著。這象牙玉墜不同於普通的玉墜,它是納吉的護身符,有了它,就相當於自己有了護身符。象牙玉墜可以調動祖先的兵馬,那些人,從不看人,只看象牙玉墜。玉墜在手,便聽從指令。
不過很久之前,此玉墜便失傳了。巴圖布赫煞費苦心地想要得到此物,卻一點音信線索都沒有。沒想到,這個東西,竟會在他的手上。
「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納吉古棱冷笑:「不在我的手上,難不成會在你的手上?」
此物,只會佩戴在各位汗王的身上,隨身攜帶。直到傳位給下一位汗王,不過,當時,是他親眼看見父汗死在自己面前的。當年父汗死的時候,他搜遍了他的全身,都沒有找到這個東西,該死的,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巴圖布赫怒瞪著雙眼,滿是怒火。
「巴圖布赫,你真是該死。」那仁咬著牙,當時他抱著父汗的身體痛哭,若不是父汗嘴唇發白,他還不會知道,是這個人下的手。他以為,他追殺他們就夠了,沒想到,居然會喪盡天良,對父汗下手。父汗的嘴唇發白,他輕輕地摸上去,冰冷極了,沒想到他的嘴裡卻藏著這把象牙玉墜。
父汗是一個精明威猛的人,若不是至親的人,他是絕不會放鬆警惕的。玉墜藏到嘴裡,當時想得到它的人只有巴圖布赫,這個混蛋。
「沒想到,父汗生前不待見我,死後,還是如此」巴圖布赫拍了拍左肩膀。
「巴圖布赫,你若是還有點良心,就自行做個了斷吧,也許,祖輩們在天之靈,還會饒恕你的罪行」那仁看著他。
「哈哈……」巴圖布赫仰天大笑,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還能回頭么?
「那我們只有,刀兵相見了!」那仁大呵一聲,又是一波人衝進來,訓練有速,著裝整齊。站在巴圖布赫身邊的人無非就是不相信巴圖布赫做的喪盡天良之事,若是早日找到證據,納吉的今天,就不會兵戎相見。
大帳外,納吉草原上,炊煙升起,號角一聲聲的奏響。
兩方人馬,各虎視眈眈。最後一聲擊鼓的響起,納吉草原上響起了馬蹄踏踏的聲音,那麼的刺耳,納吉古棱嘆著氣,這麼多年來,草原部落之間的戰爭就從未斷過。
小時候,曾問阿爹,為何,納吉就不能有和平的一日。
阿爹笑了笑,摸著他的小腦袋,告訴他。蒙古草原的部落之間,總會有避免不了的廝殺。在他們看來,天上只有一個太陽,地上也只能有一個王。所以總是要決一勝負,勝者會奪走敗者的一切,士兵,馬匹,羊群,和女人。
這種掠奪中的失敗者,要麼被殺,要麼成為俘虜,只要他還活著,便會選擇復仇。於是,在掠奪與復仇這兩種原始的*與衝動中,蒙古草原上的各部落彼此仇視,戰事不斷。
納吉古棱那時起,便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為草原的勇士,草原的太陽,他要這片草原在他的手中,變得和平寧靜,再無戰爭。
如果想得到什麼,那就義無返顧的爭取,蒙古的世界里沒有產權,只要是能搶過來的,那就是屬於自己的。就是,英雄,勇士。
士兵們的嘶殺,鮮紅的血染紅了墨綠的草地。
「古棱,你快走,這形勢對我們來說並不有利,沒有證據,他們是不會相信這個惡人的醜陋面孔,你快走」那仁的身子骨雖瘦弱不堪,但他深知,自己是這草原狼,決不能被打倒。
「別猶豫了,快走……你留在這裡,更危險,你要知道,只有逃出去,才能保住命,納吉,才有明天。」那仁吼道。
納吉古棱攥了攥拳頭,咬著牙,不做聲。看著浴血奮戰中的人,閉上了雙眼,策馬揚長而去。塔拉帶著一大批人馬也追殺過去。
那仁手拿大刀,指向馬背上的男人。「巴圖布赫,來啊,讓我看看。這麼多年,你到底有多麼的勇猛,我的哥哥」
巴圖布赫深眯了眼睛,摁了摁掌心的大刀,「駕……」一揮手兩把鋒利的大刀交叉,兩人在馬背上,視線持平,狠絕的眼神盯著對方,手裡沒有絲毫的鬆弛。
納吉古棱從小跟隨阿爹學習馬術與箭術,十幾歲,便被草原人贊為勇士。
前方又有一大隊人馬向他奔來,納吉古棱皺著眉,狠下心來,拔出腰間的大刀。後方是塔拉的隊伍,現在是腹背受敵啊。
「可汗,是我!」奔過來的巴特爾滿頭大汗地跳下馬,帶領身後的人上前行禮。
納吉古棱收回大刀,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她呢?」
巴爾特支支吾吾,有意躲閃。
「她呢?」納吉古棱怒吼道。他那天在大殿上將巴特爾送入大牢,而後,就讓他帶領一隊人馬,秘密的行事,做他的後盾。他很是看重這個人,驍勇善戰,才將雲傾舞託付給他,保證她的安全就好。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
「巴特爾,我在問你,她呢?」納吉古棱眼睛已經通紅,像只發怒的獅子。
「可汗,您自身都難保了,還擔心那個女人。」巴特爾低著頭,不敢將頭抬起來,生怕看到納吉古棱發怒的神情。
「巴特爾,你好大的膽子,敢違抗我的命令」納吉古棱拔出腰間大刀,指向地上跪著的人。
巴特爾抬起頭,「我的可汗,巴特爾違背了您的命令,罪該萬死。倘若,巴特爾不違抗命令,可汗便會有生命之危,巴特爾護主不利,更是該死!」巴特爾雙手叩拜在地上。
納吉古棱大哼一聲,轉身向大帳的方向跑回去。
「可汗!!!」巴特爾猛然站起身,可汗真是瘋了,被那個女人迷昏了頭。
「殺過去,誓死保護好可汗」巴特爾攥緊手中的大刀,對身後的人命令道,殺了過去。
納吉古棱心急如焚,無法顧及自己的安全,他一心想的都是,傾舞,你不要有事。阿日善離我而去,本汗絕不能再失去你,即使,從來也不曾擁有過。
塔拉看到納吉古棱殺了回來,「呦,納吉古棱,怎麼,知道逃不出去了?嗯?哈哈」
「滾開!」納吉古棱朝他一揮手中的大刀,衝出人群。塔拉剛剛一躲,沒想到一抬頭便看見此人沖了出去,大喊著:「都愣著幹嘛,給我攔住他!!!」
此時的大帳內,四個壯漢正拿著刀指向這個一步步後退的女人。雲傾舞是被外面的廝殺聲吵醒的,她戰戰兢兢地向後退著,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後面已經沒有路了,雲傾舞靠在大帳上,再無退處。一個男人揚起大刀,向她砍去。
『嗖』的一聲,一把箭很準確的射中了男人的手腕,大刀掉在地上。雲傾舞本想用巫蠱之術,沒想到下一刻一位眉頭緊蹙,臉上帶著不安,卻依舊俊朗的男人飛速的踹開幾個人,還好,來得及時。
納吉古棱下一秒便已經將人摟在了懷裡,像是差一點就失去了什麼一樣。
「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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