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呈供

第三百九十七章 呈供

永樂八年十一月,葉羽準備好了所有的事情,終於開始準備要爆發了。自從江月去世、夜殤出事之後,葉羽已經被朱棣停掉了一切政務,給他放了個漫無邊際的長假。

很多人覺得靖國公的權勢大不如前,但是葉羽自己心裡清楚,朱棣雖然停掉了自己的政務,卻沒有收回自己的任何權力,包括軍權。所以葉羽知道,朱棣不過是不想在這個敏感的時期和自己有過多的接觸,然後導致兩個人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

只是……獨自坐在靖國公府中的葉羽忍不住苦笑,到了現在這一步,還怎麼可能修復裂縫?

憐香一大早就起床進宮去了,她要趕在上朝的時間同洛盈一起上奉天殿向朱棣呈冤。

葉羽是和憐香一起起來的,他只是安靜的坐在府中,靜靜數著時間。

奉天殿內,朱棣向每日一樣聽政,絲毫沒有感受到有任何異樣,知道快要宣布散朝時,看到了從大殿門外緩步走進來的洛盈和憐香。

「姐姐,你怕么?」

洛盈聽著憐香在自己耳邊的低語,緊了緊彼此握住的手,這似乎是她們姐妹平生第一次如此親近。

「已經來了,就不會再怕了!」

坐在龍椅上的朱棣微微凝眉,吃驚的問:「洛盈,憐香,你們怎麼會來這裡?難不成也有什麼重要的政事要找朕?」

朱棣目光落在憐香身上,以為是葉羽有什麼話想說,但礙於如今尷尬,所以才讓憐香進宮。

只是奉天殿是什麼地方?怎麼能允許兩個長公主在早朝時隨意出入?

洛盈走到台階之下,緩緩跪下向朱棣行禮,眸中露出決絕之意,深吸一口氣,揚起下巴,朗聲道:「啟稟陛下,臣妹今日前來,是要向陛下和眾位親貴大臣面前,揭發原曹國公李景隆欺君罔上、陷殺忠良的大逆之罪。擅自於早朝時進入奉天殿,臣妹自知有罪,但李景隆所犯之罪實在霍霍滔天,人神共憤,臣妹既然知曉,便不敢相瞞陛下,還請陛下聖明,容臣妹詳稟!」

「洛盈,你在說什麼?」朱棣不悅的說道,「李景隆都已經被褫奪了爵位關入詔獄之中,他的家朕也已經抄了,該殺的人也都殺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非要在早朝上來這樣一出!」

面對朱棣陰沉沉的目光,洛盈心中突突亂跳,但最終還是咬緊牙關,嗓音清亮的說著:「洪武二十六年,李景隆與蔣瓛勾結,陷害涼國公藍玉謀反,瞞騙君主,做下滔天大案,請陛下聖裁!」

就這樣一句話,整個奉天殿如同開水一般沸騰了,朱棣臉色依舊陰沉,但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李景隆命人假傳太祖皇帝聖旨,誘騙藍家軍副將定遠侯王弼帶兵入京,在中途以擅自發兵之罪將王弼所部就地殲滅,並欺騙太祖皇帝說藍家軍有謀逆之舉。蔣瓛則暗中捉拿與涼國公往來密切的官員,將他們帶入詔獄嚴刑逼供,偽造筆錄控訴涼國公諸多不法行為,冠以欺君犯上之罪。」

朱棣目光陰沉,雙拳微微握緊。

見朱棣沒有什麼反應,洛盈鼓著勇氣,繼續說道:「涼國公下獄之後,李景隆和蔣瓛到涼州散布謠言,誘騙涼國公世子藍磬率兵入玉珠峰。太祖皇帝命令李景隆到涼州將藍磬帶回京城,李景隆率兵行至玉珠峰,不曾宣旨,將藍磬所部所有人馬盡數殺盡,事後謊稱涼國公世子兵發京城,坐實藍家謀逆之罪。樁樁件件皆有李景隆親筆供述,罄竹難書,還望陛下明晰冤情,順應天道,下旨重審藍玉案!」

洛盈展袖拜倒,以額觸地。這一記緩緩磕下的頭,如同一記重鎚,落入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朱棣,等待著他的決定。

見洛盈說完,朱棣這才緩緩開口:「這些內幕,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洛盈身子忍不住一怔,然後下定決心抬起頭,說道:「回陛下,臣妹有罪,當年李景隆曾主動找上臣妹,希望得到皇族和雲南王的支持,臣妹自知此事關係重大,當時便拒絕了。只是……為明哲保身知情不報,也是間接釀成大禍的罪人,今番不求陛下原諒,只求看在首告之功,請陛下莫要牽連臣妹家人!」

「李景隆的手書,你又是從何而來?」

「蘭陵侯夜殤審訊中得來,侯爺怕如此重要的手書放在身邊不安全,便拖憐兒妹妹將它交給臣妹保管。」

朱棣眯著眼睛,不置可否,洛盈說的這些說辭他一句也不信,不過都是葉羽在背後掌控罷了。

於是,朱棣緩緩說著:「蔣瓛已死,李景隆也以獲罪受罰,如今重提舊案已無意義……紀綱,先扶長公主出去。」

紀綱聞言立刻向洛盈走去,他始終等著朱棣的命令,是因為他覺得洛盈說的這些控訴李景隆的話完全威脅不到自己,所以袖手旁觀罷了。

那位擅長翻雲覆雨的靖國公究竟能耍出什麼花樣,紀綱倒是真的想看看。

哪知,紀綱還沒碰到洛盈,一直沉默不語的憐香卻突然跪了下來,向龍椅上的朱棣揚聲說道。

「皇兄聖明!臣妹今日來奉天殿,也有冤情要呈,請皇兄聖聽。」

朱棣從小就對這個妹妹寵愛非常,此時見她直直的向自己跪下,不由自主的抬手道:「紀綱等等!」

憐香見紀綱停下動作,立刻向朱棣朗聲道:「皇兄,臣妹今日要稟報的事與曹國公一案無關,是關於貴妃娘娘薨逝之事。」

此言一出,無疑又是一個驚雷落入眾人耳中。

朱棣雙手緊緊握住椅子上的扶手,眼神瞬間變的犀利,沉聲說:「貴妃娘娘是難產而亡,這有什麼問題?」

憐香點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臣妹要說的,是貴妃娘娘為何會難產!」

朱棣臉色大變,雖然表面上鎮定,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說!你知道什麼?」

憐香瞥眼看了看紀綱,見他一貫淡定陰沉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一絲慌亂,忍不住在心中略感快意。

「貴妃娘娘胎相一向平和,為何會突然難產血崩,臣妹一直覺得此事很蹊蹺,這才暗中探查。」

「長公主殿下這話說的,貴妃娘娘是因為在東暖閣受到了驚嚇,才導致難產的,難道殿下忘了?」紀綱忍不住開口反駁起來。

憐香斜眼看著紀綱,冷笑道:「本宮還不至於如此健忘,本宮想要告訴皇兄的並非這麼膚淺,而是貴妃娘娘好端端的,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東暖閣內!紀大人,你還是先好好聽著吧,待會兒有你說話的時間。」

紀綱被憐香一頓搶白,竟然怔住說不出話來。

憐香重新看向朱棣,一字一句說道:「臣妹問過甘露宮所有人,當日只有御膳房為貴妃娘娘端來過一碗安胎湯藥,由於每天送葯的都是同一個人,所以貴妃娘娘並沒有多想就喝了下去。後來,有一隊錦衣衛路過甘露宮,行色匆匆的向東暖閣而去,這些錦衣衛在交談中透露了皇兄要捉拿蘭陵侯的消息……錦衣衛在宮中的行為受誰的控制,想必皇兄比臣妹要清楚多了。」

朱棣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他下意識的喝道:「好了!」

朱棣冰冷的目光落到紀綱身上,那眼神已經透露出了無邊的怒火,像是可以把紀綱生生吞沒。

紀綱立刻屈膝跪下,道:「陛下!臣冤枉!」

憐香冷哼道:「皇兄還什麼都沒說,紀大人未免跳出來的太快了些。」

紀綱跪在地上,額上漸漸滲出冷汗,剛才自己主動跳出來喊冤,倒真的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朱棣按捺的胸中的怒火,他環視了殿內所有人的表情,最後說道:「洛盈憐香,你們先起來。」

兩位長公主起身後站到了大殿一側,朱棣又問:「對於剛剛洛盈長公主所奏之事,眾位卿家怎麼看?」

憐香不動聲色看了看站在文官之首的內閣首輔楊士奇,楊士奇立刻會意,快步站出列,道:「陛下,長公主所言驚駭無疑,又有李景隆手書為證,並非狂迷虛言,若不徹查,不足以安朝局民心。請陛下准其所奏,指派公允之臣,自即日起重審當年藍玉一案,查清真相,以彰陛下的賢明盛德!」

楊士奇話音剛落,同為內閣大學士的楊榮等人便紛紛出列,均表示贊同楊士奇所言,希望朱棣重審藍玉案。

朱棣垂了垂眼帘,他現在心中依然是猶豫,如果答應重審,將會造成怎樣史無前例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兒臣附議!」

太子朱高熾緩緩站出來,站到了群臣之首,跪下向朱棣深深叩拜,道:「兒臣贊同諸位大人所奏,請父皇重審藍玉案,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以慰亡靈!」

如果說之前朱棣還在猶豫不決,但朱高熾的明確表態,便已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月去世的真相所帶給朱棣的衝擊,讓他堅守的冰冷內心再次崩塌。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朱棣卻不得不承認,葉羽又贏了。

嘆了口氣,朱棣下達命令:「宣靖國公葉羽入宮面聖,將現任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關入天牢候審,由刑部嚴密看守,宮中布防由靖國公所部京都警衛負責,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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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皇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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