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身在何處
就在夢鴻絕望之時,突然間就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宛若飛瀑驟落九天一般。眾人定睛觀瞧,只見兩旁池水噴涌而起,霎時間化作了兩道厚實的水牆,飛刃落在上頭就如碰著堅硬的岩石一般紛紛跌落,竟不能進入分毫。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飛瀑驟歇,眾人再一看那鄒夢鴻已然蹤跡不見。
謝桓眼見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一時間在岸邊捶胸頓足,口中止不住的咒罵道:「何方妖孽,壞本少爺的大事!還不速速交還那狗賊,出來向我當面賠罪!」
一連罵了十來遍,身邊的那群弟子見狀了也紛紛加入其中,頃刻間岸上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者響徹連天。
約莫罵了一頓飯的工夫,湖面之上始終平靜如昨。謝桓等人覺得有些唇焦舌干,便想去掬些清水來解渴。沒想到剛挨近湖畔,就見那荷葉叢中突然立起了十餘片荷葉,繼而那些荷葉迎風而長,不一會兒的工夫已然大如一張斗篷。
眾人見狀不禁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麼法術。正在他們愣神的工夫,就看那十餘片平坦的荷葉慢慢地豎了起來,如同十來個巨大的圓盤。突然間,只見那些荷葉彷彿如同毒蛇捕獵一般猛地向岸上十來個人撲了過來,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那巨大的圓盤便牢牢地將他們給裹在了當中,任憑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半分反而越收越緊。緊接著就聽一連串的落水聲,那些葉子將眾人全部拖進了湖裡。
謝桓只覺湖水倒灌,霎時間眼耳鼻中全是湖水,剛想呼喊則口中也被湖水灌滿,想要掙扎可周身上下竟全然使不出一點的勁道。不一會兒的工夫他已然呼吸不得,痛苦欲死。
昏沉中,耳邊隱隱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無恥的狂徒,重傷我家公主的貴客在先,辱沒我們姐妹在後。四十歲的年紀,尚不能立足天心,卻在這蓮池凈土逞一方豪強,我們姐妹真是為開陽使感到羞恥。這樣的不肖子當真不如沒有!」
說罷,謝桓就覺得荷葉裹得越發緊了,心知此番已然沒有活命的可能。朦朧中一睜眼,恍惚瞧見岸上急急奔來一個人影,那模樣與梁墨髯頗是相似。就看他來到岸邊沖著湖水「噗通」跪下,磕頭連連,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不一會兒,謝桓就覺得自己的身子被荷葉帶起「嗖」的一下扔出了水面,「啪」的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一起跟來的那十餘個弟子也接二連三地摔在了自己身旁。
正在喘氣中,又聽適才那個女子的聲音道:「梁墨髯,我們姐妹念你平日為人寬厚,故而今天賣你一份人情。今後還望多多管束這個無用的廢物,若是他尚且不能立足天心,就不要腆著臉在這蓮池作威作福。倘若今後再讓我們姐妹瞧見,絕不輕饒!」
梁墨髯聞言連連叩首道:「多謝兩位仙子的活命之恩!老朽一定好好管教!好好管教!」
女子道:「速速帶他們回去,不要讓我再瞧見他們,尤其是這個廢物,我多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本姑娘的眼睛!」說罷入水而去,從頭至尾謝桓就沒有看清站在自己跟前的兩名女子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謝桓才略略緩過了神,就看梁墨髯在自己胸前不住的按摩,突然覺得嗓子一熱,嘔出數升泥漿。他無力的向後倒去,靠在了梁墨髯的胸口,眼睛看著天上的白雲身子覺得舒服了很多。
「梁伯!」謝桓有氣無力地說道,「桓兒多謝你的活命之恩。」
梁墨髯聞言不覺嘆了口氣:「孩子,我讓你收斂起你的脾氣,你始終不聽。如今你是活了,看看你的這些兄弟們!」
謝桓一回頭,就見那十餘人個個面如死灰,把手放在鼻子下頭早已感覺不到一絲氣息,一時間當真是嚇得肝膽俱裂。
按下樑墨髯如何管教謝桓不提,再說鄒夢鴻。
當時眼看千刃齊發,心知此番是必死無疑,再也不會有所謂的天意。於是嘆了口氣便閉目等死。突然間聽得耳邊有飛瀑之聲,急忙睜眼一看,周遭環立一堵水牆,正在他錯愕之際那水牆竟然朝著自己的方向倒了下來。
夢鴻被這一天來的輪番變故折磨得已經有些麻木,見到這奇怪的景象反倒覺得十分坦然,暗想:「從來聽說飛湍瀑流落九天,我還從來沒有瞧見過拔地而起的瀑布。」
正想著,就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水牆給壓得透不過氣來,繼而那水牆則化作了一道漩渦,將自己裹挾而下。夢鴻只覺得自己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亦不能言,昏昏沉沉間向著深處直墜而下,不一會兒便人事不省。
不知過了多久,夢鴻隱隱聽得身旁似有水聲,睜眼一看則被自己周遭的景象弄得有些茫然無措。
「我這是在哪兒?呃對了……剛才好像是被那道漩渦給拖下了水。」夢鴻揉了揉眼睛又仔細地看了看四周,「嗯?那是……魚!」
夢鴻就見到不遠處有一群游魚正在向著自己游來,回頭一看,與自己近在咫尺的一旁則有不少的礁石。突然間一條大魚向著自己的方向猛地衝來,夢鴻嚇了一跳,趕忙向後一躲,可不料驟然間他覺得身子一空,仰面朝後栽了下去,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睡在一張床上。「噗」的一聲,夢鴻掉到了地上,可並沒有覺得絲毫疼痛,伸手一摸,身子底下似乎是一條毛毯。
這一摔之下,夢鴻才開始留意起自己所處的地方。他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以證明此刻並不是在夢裡,「啊!好痛!」可能掐得太狠了,夢鴻不禁咧嘴叫了起來。
他見適才自己所躺的地方有一個如同燭台一樣的事物,上頭似乎有一顆圓圓的珠子,於是便起身將那個燭台拿在手中上下端詳了一番,發覺除了挺精緻之外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唯一與普通燭台不同的,便是它上面的那顆珠子。
「好精緻的東西,是水晶么?」夢鴻說著便將那顆珠子取了出來握在手心,豈料突然間,他就覺得自己身邊一片豁亮。在回頭一看,適才的那些魚群、礁石已然完全消失不見,自己分明身處一間小屋之中。
「啪啪啪!」夢鴻左手放下燭台用手心狠狠抽了自己幾下,「我還沒睡醒么?這裡到底是哪兒啊?」他一邊琢磨一邊手裡把玩著那顆水晶珠子,眼睛上下打量著這間小屋。可越看他心裡就越是有些驚奇,彷彿被什麼東西給觸及了自己內心深處一個無可名狀的事物,可卻一時間說不上究竟是什麼。
踱到了一個柜子旁,見柜子上頭擺放著兩盆紅彤彤的珊瑚,看著約有一尺來高,頗是艷麗。
「咦?這是什麼?」他見那對珊瑚的中間有一個比巴掌略大一些的貝殼,打開一看只見裡頭放著一個半圓型的玉佩,而玉佩的下面是一個圓形的凹槽,暗示著這玉佩原來的樣子。
「好像上頭有字?」夢鴻說著便伸手將玉佩給取了出來,順手將那顆珠子給擱在了那個凹槽裡頭。
「這是……羲字么?嗯……點撇橫橫……嗯……這裡再是一折勾……嗯……對,最後這裡是一點……嗯,沒錯沒錯,就是羲字。」確認了這個字后,他又把這玉佩湊到了眼前,只見這玉佩的中間是一個圓盤,那個「羲」字就刻在右半邊,在圓盤的周遭有一些雕紋。
「好厲害的手法。」夢鴻撫觸著那玉佩的斷面,「到底原本這就是一對還是這塊玉佩被人因為什麼緣故而從中間給剖開了呢?」
可他自己剛提出這個兩可的疑問后便心裡有了答案:「斷然是被人給剖分的。」
他用指尖摸著那「羲」字的第一筆暗暗道,「這裡有一道隱隱的刻痕,想來便是雕刻者的連筆,如果是這樣那左半邊會是一個什麼字呢?」他拿著玉佩在屋裡來回踱步著,「伏!斷然是個伏字。」他攥緊了拳頭一敲桌子頗是肯定的點了點頭,「伏羲大人。嗯?不對,若是伏羲大人,那麼這裡又是哪兒呢?」
夢鴻想著想著,又是一陣昏昏的感覺湧上了腦袋,身子也感覺有些發沉,他想也沒多想就朝著後頭坐了下去。當他剛坐定,猛然間就是一激靈:「嗯?這裡有椅子么?」
低頭一看發覺自己確確實實坐在一張椅子上,于是之前那種無可名狀的感覺又一次湧上了心頭,他的左手無意中在桌面上一滑,很順當的就抓著了一個茶壺。
「啊!」這一下他才明白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他再一次環顧了一下四周,沒錯!除了這裡每一件陳設所使用的材質之外,這屋子裡一切東西的布局甚至是這件屋子的大小均與自己師父的那間卧室一般無二。故而自己方才才會極其自然的向著圓桌旁坐了下來,因為在子棄的屋裡圓桌與柜子中間始終放著一把椅子,那一天子棄便是在那把椅子上永遠離開了自己。
「師父……師父是你么?難道,難道你還沒有死么師父!我是夢鴻啊!師父!你出來見我一眼啊師父!夢鴻好想你啊!師父!」夢鴻突然間變得有些欣喜又有一些癲狂,反覆地吼叫了幾聲,始終沒人答話。
「師父……」夢鴻此刻稍稍冷靜了些許,「不會的……我親手送走的師父。不會的!不會的!」癲狂之後夢鴻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虛脫,頹然地又坐回了位子上。
他見茶壺旁放著幾個精緻的杯盞,便隨手抄起一個擱在手心:只見上頭雕刻著幾條嬉水的小魚,或紅或黃,栩栩如生。夢鴻雖然不記得自己之前的經歷,不過對於這些器皿的好壞總還是有一些判斷能力。
子棄隱居的草廬雖然簡陋,不過因為他十分好酒,故而倒是收藏了不少奇異的酒具,其中也不乏一些難得一見的珍品。然而眼前僅僅是這個杯盞已然讓自己師父所收藏的所有酒具黯然失色。
想到這夢鴻不禁嘆了口氣:「若是師父看到這些想必一定十分喜歡。」話音剛落,就聽得身後屋門開啟的聲音,繼而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道:「當然,令師自然會十分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