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父仇兄恨
「承蒙老人家挂念!」夢鴻說著急忙轉過身來,沖著身後的老翁深深一禮,「老人家昨夜可還好么?」
「哈哈!你瞧我現在的精神難道還看不出來么?」
「老人家看著氣色很好。如此夢鴻倒也放心了!」
「呵?放心啥?」老人捻著鬍鬚笑眯眯地看著夢鴻。
「我一直擔心因為夢鴻的緣故讓老人家多喝了幾杯,生怕你年事已高如此豪飲會對身子不利。」
「哈哈哈哈!好孩子啊好孩子!唉!」老翁說著不自覺地嘆了口氣,轉而看著湖面似乎是自言自語道,「若是阿桓有你這般孝心……唉!」邊說邊搖頭,帶著無盡的惆悵。
「這阿桓是誰?」夢鴻低聲問道,可似乎老翁並未聽到依舊看著湖面,夢鴻見狀也便不再詢問垂手侍立一旁。不一會兒,昨日在老翁耳邊低語的那個青年來到了老翁身後,抱拳道:「師父,早膳已經備下,還請師父前去用膳。」
「嗯!」老翁這時才回過神來,「走吧孩子,一塊兒去吃點東西。」
夢鴻偷眼看了看那個青年,與昨天安頓自己的那位一般亦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這老人這般的熱情,可為何這群徒弟一個個都冷冰冰的,叫人看了好不自在。」
他的脾氣是寧可受苦也是不願受人冷眼,於是便沖著老人一抱拳道:「蒙老先生厚愛,酒宴款待不算還讓夢鴻留宿一晚。原想留此多陪你幾天,只是晚輩尚有要事在身,只得就請告辭。」
「啊?連早飯也不吃了么?」老人頗是覺得有些失落,「不再多留幾天了么?好容易你來了陪老夫說說話,怎麼這就要走呢?」
「晚輩……」夢鴻聽得老翁挽留心裡多少有些不舍,不過他實在不願再受那群徒弟的冷眼,只得把心一橫,「不是晚輩不願留下,只是晚輩確有要事在身,待我事成之後再迴轉來陪老人家好好喝一杯,不知你老意下如何?」
「也罷!」老人見到夢鴻去意已決也知道不便強留,點點頭道:「孩子你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夢鴻恭恭敬敬地一抱拳答道:「實不相瞞,在下正是想去一趟那天心島,不知可否請老人家指點一下方向?」
——這會兒夢鴻就是一個心思要離開。可是他擔心自己說要在蓮池找一個人,這老人又會熱情的提出幫助,再加上自己也確實不知道該要找誰。而這幾天他回憶師父的時候無意間想起了天心島,加上昨天老人又為他描述了一番,心中突然十分想要去那裡看看,於是就臨時改了口——
「天心島?」老翁聞言眼睛似乎一亮,站起身子捋了捋鬍鬚道,「年輕人,昨天老夫我也說了,那天心島乃是伏羲大神以聚土之術糅合燭龍翼鱗所成,上面的靈力頗是霸道。我族十八歲以下的男女以及如老夫這般都是難以承受。想要上去須得經過一番考驗才行。」
夢鴻聞言臉上露出幾分難色,老翁笑了笑:「不過你若是執意前往老夫也不便阻攔,畢竟你並非我族人,可以不必遵守這個不成文的族規。但你若是覺得有什麼不適記得還請折返回來。」
說罷伸手向著西北方向指了指道:「出了我們家門,沿著這條小路一直走,你會看到一條筆直的道路,道路兩旁都是密密層層的荷葉,大概走上十里地就可以離開這蓮池的地界。接著你只需要一直往西北走,看到雲霧繚繞之處一直向上便可最終抵達天心島。只不過這一路對於年輕人而言當真頗是兇險。孩子,別怪我老頭子啰嗦,倘若你真的有什麼不適記得還回到這裡,陪老夫聊聊天喝喝茶也是好的。」說到最後老翁忍不住將手心搭在了夢鴻的肩頭。
夢鴻只覺得一股子暖意從老人的掌心傳遍全身,急忙深施一禮道:「在下多謝老人家的指點。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承受島上的靈力,不過為了家師臨終前的一些夙願我想我至少需要試上一試。倘若當真力不從心,我定然會回到這裡多和老人家說說話,喝喝茶。」
老翁點了點頭,拍了拍夢鴻的肩膀:「年輕人頗是有抱負,甚好甚好。昨天我聽你對於天心島、北辰大人的掌故都略有耳聞,可見頗有閱歷。」
「老人家謬讚勒,這些事情都是聽我師父說的。」
「哦?」老人揚了揚眉毛,似乎對他的師父頗是感興趣,「說起來你的師父是哪一位?他又有怎樣的遺願,可否說給我老頭子聽聽?」
正說著,昨天那位端茶的青年正好從客廳門前走過,夢鴻聽得身後有腳步聲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看,正好與那人看了個對眼,那人冷冷的眼神與昨天並沒有絲毫分別。目光甫一接觸便立刻轉開,抬腳跨過門檻進了客廳。
老翁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一絲無奈,那人沖老翁點了點頭也不搭理,昂頭挺胸向著後頭走去。夢鴻對此人有著說不出的厭惡,不禁暗暗搖了搖頭,抬頭瞧見老翁依然看著自己便一抱拳恭敬地道:「回老人家,家師於三年前身故,他的真實姓名在世時一直不願告訴我,只是以子棄自稱。他在世之時曾任那天心島的開陽輔使……」
將要說出「子棄」二字時,那人的半個身子已然消失在了廳后,當夢鴻將師父的名字全部說出后只見那人猛地停住了腳步,不過夢鴻卻並未在意,直到說出「開陽輔使」四個字時,就聽那人「啊!」地一聲驚叫。
夢鴻著實被他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就見那人雙眉倒豎,怒眼圓睜,牙關緊咬,雙手攥拳,骨節「咯咯」作響,一個箭步回到客廳不顧老翁站在身旁戟指夢鴻怒道:「你再說一遍!你的師父是何人!」
夢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老翁,只見他的臉上也蒙上了一層陰影,心裡一個勁的打鼓,可此時已然不容他有更多一會兒的沉默,只得壯了壯膽一抱拳回復道:「家師一直以『子棄』自稱。」
「哼!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來呀!」說一聲「來呀」就聽外頭數人齊聲答應,繼而從後頭及客廳外先後湧入四個青年,其中兩個便是昨晚伺候酒飯的,另外兩個很是面生,瞧年紀與那兩人相差無幾。
就看他們四個每人背後都背著一柄寶劍,並且雙手各持一刃,寒光閃閃,耀人雙目,望臉上看,那寒若冰霜一般的眼神與昨日無異,此刻更是多了几絲殺氣。喊話的那個一抬手,伺候老翁就寢的青年將手中的寶劍拋給了他,自己則抽出背後的佩劍。
那人接過佩劍劍鋒直指夢鴻的鼻尖惡狠狠道:「我就說為何我瞧你第一眼就覺得心生厭惡,哼!」說著劍尖在夢鴻眼前顫了顫,「快說!你師父的墳冢如今在何處!」
夢鴻初入江湖,乍見這情勢一時間茫然無措。回頭看著那位老人支支吾吾道:「不知晚輩有何開罪之處,還望老先生明示。」
老翁還沒開口,那人惡狠狠地瞪了夢鴻一眼,恨恨道:「殺兄之仇,喪父之恨,本欲一併清算,不料子棄狗賊竟先行一步。不過他休要以為可以一死了之,你速速將埋狗之處告知,老子定要將其挫骨揚灰,以銷心頭之恨!否則今日要讓你償我父兄命來!」
夢鴻一開始覺得一種莫名的恐懼,可這人言語間對自己敬如神明的師父極盡侮辱之能事,心中的怒火漸漸將恐懼給壓了下去。只見他穩了穩心神,雙眼直勾勾地盯視著那一絲不動的劍尖,一抱拳冷笑道:
「這位兄台,你我素昧平生,何故以惡言辱我恩師。俗話說死者為大,如今家師離世三載,縱有些小過結也當一筆勾銷,為何更出『挫骨揚灰』之言,豈非欺人太甚麼?」夢鴻說這話時聲音並不響亮,可每一個字卻飽含著無盡的憤怒。
那人「哼」了一聲,腕子微微一顫就要向前刺來,說時遲那時快,就看老翁一抬手,手掌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搖了搖頭。那人急道:「梁叔,你這是為何!」
老翁沖他一瞪眼道:「暫且收起你的怒氣,讓老夫來問他幾句吧。」那人聞言這才悻悻將寶劍隱在肘內,可雙眼依舊虎視眈眈地瞪著夢鴻。老翁微微咳嗽了一聲,轉向夢鴻斂容道:「孩子,受驚了吧?」說著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我且來問你,令師生得什麼模樣?」
夢鴻見老翁依舊以禮相待,便稍稍壓下了心頭的怒火,一抱拳道:「家師生得虎目虯髯,身長九尺,極其威猛。」
「住手!」老翁一把抓住那人再次舉起的右手往下一貫,狠狠瞪了他一眼,繼而轉頭沖著夢鴻點了點頭:「嗯!這麼說我們便沒有認錯人了!鄒夢鴻啊,看來令師生前並沒有將所有的過往都實話告訴你,我想或許是他於此事羞於啟齒,今日我就讓你明白個中因由也好教你再無怨言!」
「好!」夢鴻點點頭,「晚輩洗耳恭聽。不過,晚輩也有言在先,倘若老人家你的話里有半句虛言,也休怪我鄒夢鴻無禮了!」
那人聽了夢鴻的話不禁嗤之以鼻:「虛言?恐怕只有子棄老狗才會……」話沒說完瞧見老翁的怒目恨恨地把後半句穢語給咽了下去,一甩腦袋看著別處,嘴裡哼哼唧唧。
老翁不再理睬他,向著夢鴻的方向走了一步:「你即是子棄的弟子,他可曾對你說起過當年為了爭奪開陽輔使的那一次比試?」
夢鴻點頭道:「略有耳聞。」說罷便將師父臨終所說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夢鴻邊說邊注意周遭人的臉部,只見他們,尤其是老翁背後那人臉上始終掛著不屑的神情,時不時嘴裡嘀咕幾句,似乎是在說「一派胡言」、「卑鄙無恥」一般。夢鴻耐著性子,並無添油加醋,末了一抱拳:「老人家,這些便是家師臨終前告訴我的,夢鴻如實轉述,並無一句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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