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復仇
殷凜輕手輕腳鑽進房間,沒想到被殷爺爺逮了個正著。
殷爺爺已年過六旬,身板還算硬朗,他手提著一個鳥籠子,耳朵里塞著耳機,嘴裡哼著京劇《大保國》:「……□□爺初登基南京立帝,四路的反賊寇有謀華夷。湖廣賊陳友晾興兵起義,在南京大破了采石磯。」
他出了房間,正撞上鬼鬼祟祟的殷凜,殷爺爺吹鬍子瞪眼,語調陡然狠厲起來,「只殺得有田有馬無人耕地,只殺得經商客旅買賣稀。只殺得妻尋夫來兄找弟,只殺得父在東來子在西……」
他動作直指殷凜,殷凜拿手擋著胳膊,側向殷爺爺企圖混淆過去,「殺得好!爺爺,你先唱著,我……我去拿個東西。」
殷凜疾走幾步,卻被殷爺爺拎住了后領口,「你別跑,把手拿開。」
殷凜見實在瞞不住,只能將手放開,殷爺爺臉猛地垮了下來,他摘下耳機,把收音機鳥籠擱在桌上,嚴肅道:「你跟人打架了?」
「沒,我是不小心摔的。」
「打輸了?」
「沒打架。」
「手都斷了還沒打?」
「沒斷,醫生說養幾個月就會好的。」
殷爺爺不善於表達感情,他看了殷凜手臂好幾次,然後側過頭掩飾住情緒,「跟老師請假了嗎?」
「請了。」
「你一向懂事,爺爺也不多問了,還是那幾句話,我希望你讀書就好好讀,已經高三了,現在重要的是考個好大學,而不是跟同學鬧矛盾,如果被同學欺負了,要去跟老師說,老師會解決問題的。」
殷凜咬著牙,心情沉重道:「我知道了,爺爺,你別擔心,我沒事的,也不會耽誤學習。」
殷爺爺點頭,內心其實很心疼殷凜,「你也別去打工了,太耽誤學習,爺爺還有錢。」
他見殷凜沒說話,便提著鳥籠遲疑道:「你休息一會,我出去溜達溜達。」
殷爺爺提著鳥籠出了門,殷凜深吸一口氣,連忙去翻了件新衣服換上,他左臂打了石膏,換起衣服來很不方便,身上還有多處瘀傷,碰一下就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殷凜不敢讓爺爺看見,他記得家裡有一個醫藥箱,便翻箱倒櫃的四處找了起來。
殷凜還沒找到醫藥箱,就聽見院子里說話的聲音。
「大姐,你好,請問殷凜住在哪一家?」
郭大姐熱情好客,扯著大嗓門道:「你是誰?」
「我是他老師,來家訪的。」
「哦,殷凜就住前面,門前花花草草最多的那家,看到了沒?」
「看到了,大姐你真好,現在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熱情就好了。」
這話毫不費勁就將郭大姐誇得飄飄然了,殷凜心裡卻咯噔一下,他湊到窗前往外一看,外面站著的赫然就是沈鳴,現在正往自己家走過來。
殷凜一陣無言,感覺沈鳴實在太陰魂不散了,現在竟然連他家都找到了。
沈鳴卻頗為自來熟,他進門看向殷凜,笑道:「驚喜嗎?」
殷凜盯著他,一臉面無表情道:「誰讓你冒充我老師的?」
沈鳴順手抓了一個蘋果,狠狠咬一口道:「我當你老師,這是你的榮幸,我告訴你……」沈鳴用力點了點自己腦袋,「這裡裝的可是無價之寶。」
「你怎麼找到我家的?」
沈鳴深情款款道:「自從對你一見鍾情后,我就了解了你的愛好習慣,其中也包括你家在哪。」
殷凜緊皺眉頭,「你這是侵犯*。」
「這都是愛。」
「……」
殷凜懶得跟他理論,他被打的地方還疼著,要是家裡沒醫藥箱,他還得趁爺爺沒回來前,先出去買點葯回來擦,他正艱難的彎腰搜查時,沈鳴已經吃完了蘋果,他拍了拍手,然後沖殷凜道:「把衣服脫了。」
殷凜猛然抬頭,眼神警惕而冰冷的盯著沈鳴。
沈鳴無奈道:「你能把我往好的方向想嗎?」
「你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沈鳴突然斂了笑意,他極具壓迫性的盯著殷凜,冷笑道:「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壞人。」他說完便傾身撲向殷凜,然後雙手抓住殷凜肩膀,將他強硬的壓坐在床上,殷凜滿臉憤怒,卻敵不過沈鳴的力量,他搏鬥的同時,還得顧忌著左臂,最終仍是被沈鳴脫掉了衣服。
沈鳴將衣服扔在床邊,他看著殷凜線條分明的腹肌,沒有絲毫贅肉,透露出誘人的美感,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染指,殷凜眉峰緊鎖,被沈鳴看得近乎惱羞成怒,但在他猛烈爆發之前,沈鳴卻拿出了一瓶藥膏。
「我要是壞人,你早就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殷凜冷哼一聲,「難道我還要感謝你?」
「感謝倒不用。」沈鳴笑道,「我等你主動躺到我床上。」
「絕不可能!」
沈鳴耐人尋味的笑了一下,他擠出藥膏,然後均勻塗抹在殷凜淤青紅腫的傷處,「塗了這個葯,不出三天,你的傷就能完全恢復,這種葯有市無價,能用到你就偷著樂吧!」
殷凜沒說話,臉色卻越來越難看,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忍無可忍地低吼道:「塗藥就塗藥,你手亂摸什麼!」
「沒亂摸啊。」
殷凜一把抓住沈鳴往下摸的手,然後目光凌厲的質問他。
沈鳴無辜道:「你屁股不用塗藥嗎?」
「不用!」
沈鳴悶聲笑了起來,他覺得殷凜真是太有趣了,尤其現在分明氣得七竅生煙,卻還強壓下來故作冷靜,不肯在自己面前低頭的模樣,他從沒對誰這樣感興趣過,但殷凜卻讓他幾乎難以自拔。
他清楚自己不是個長情的人,所謂鐵打的床流水的情人,沈鳴不愛談感情,他是個享受*的人,現在也是一樣,只是比起毫無情趣的施暴,他更願意享受殷凜主動躺在床上的樂趣,這是一種特別的體驗,他每多投入一分,都感覺靈魂徜徉在亢奮之中,大腦分泌的多巴胺像要將人淹沒。
塗好葯,殷凜沒立刻穿上衣服,沈鳴拿的葯的確不錯,他甚至能感受到藥效發揮的作用,藥物逐漸滲入毛孔中,感覺冰涼而舒適。
沈鳴一邊打量房間,一邊問殷凜,「你爸媽沒在家?」
殷凜動作僵了一下,「你不是調查過我。」
「我要是全都調查清楚,那就沒意思了。」
「他們死了。」
「……」沈鳴道,「那你豈不是孤兒?」
殷凜反擊一句,「別說得你好像有父母一樣。」
「你一個人住?」
「還有我爺爺。」
兩人對話間,沈鳴已經走到了房間角落,那裡擺放著一個稍顯陳舊的木櫃,木櫃正面鐫刻著雕花圖案,沈鳴若有所思的摩挲著花紋,視線卻悄無聲息的落到木櫃下方,木櫃缺了一個角,現在支撐起平衡的是一個污黑的扳指,那扳指實在太臟,幾乎看不出原形。
沈鳴輕輕瞥殷凜一眼,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竟然隨便拿來墊柜子,不過殷凜還算聰明,知道把扳指弄髒來掩人耳目。
沈鳴沒打算現在取走,畢竟他的嫌疑還沒有洗脫,當年兩名同伴雖然已死無對證,但難免自己還被許多人盯著,所以與其現在拿走打草驚蛇,還不如就放在殷凜這裡,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沒人能想到,有人敢將龍紋扳指拿來墊櫃角。
「今日里在小沛大敗一場,似猛虎離山崗摔落在平陽……」
殷爺爺進了院子,遠遠便聽見他拉長的嘹亮聲音,沈鳴原本還想打個招呼,卻被殷凜一個勁的催促離開,最後殷爺爺從正門進來時,他也被殷凜從後門推了出去。
殷凜將後門上了鎖,然後迅速回到正屋,就看見爺爺提著一隻老母雞,他認真道:「出去溜達的時候,剛好在路上撿到的。」
「爺爺你運氣真好。」殷凜也不拆穿他。
殷爺爺一臉正經的點頭。
沈鳴出了院子,然後便直接開車前往遠宏大廈。
他收斂了情緒,面容肅穆,目光冷銳,眼底像藏著一把利刃,沈鳴殺過很多人,雙手沾滿了鮮血,殷凜心中有公道法律,他卻不同,他是崇尚武力的,唯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帶來安全感,然而殷凜卻與曾經的他很像,沈鳴想起殷凜的一言一行,他也這樣單純過,但最終的結局卻是被人利用至死。
沈鳴看向車前鏡,鏡中的男人讓他感覺熟悉而又陌生,這張臉他已經用了四年,沈鳴指尖搭上手腕,那裡曾經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現在卻已毫無痕迹。
直到現在,沈鳴仍能感覺到利器撕裂肌膚的疼痛,他不禁諷刺的低笑了一下,無論如何,他絕不會再心軟。
畢竟,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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